在吳碩之后,汪一超第二個登場。
其實說起來晉級的四人之中就屬他最沒有存在感,前幾期節目也是磕磕絆絆,受到不高的關注度,但實力又不能說得上弱,只能說其余宋以晨三人都是怪物,這才顯得他平平無奇。
再加上那本就不算出眾的長相以及三十余歲的大齡參賽年紀,大部分聽眾這才下意識地將他忽略。
北漂多年的他,現如今已經不再乎最后的結果,今天能夠站在這里,只為了圓自己心中的一個夢想,能夠在這樣公開場合下為大家演唱他的歌曲就足夠了。因此他也沒有任何理由退縮畏懼。
他挺直腰板,站在舞臺的正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滿是歲月滄桑痕跡的雙眼,心中慢慢地想起遠在老家的妻子和孩子。
那年離開家門時發生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歷歷在目。
“靠音樂能賺到什么錢?”
“你不懂!”
“如果不行就別堅持了,早點回家吧,我們等你!”
“別說了,我知道。”
你們還好嗎?
汪一超雙手緊握著話筒,身上整齊的衣衫是他最后剩下的體面,今天之后他就要回到那個屬于自己的家,那里有人在苦苦等候。
伴奏聲玄機慢慢響起,前奏似乎有些熟悉,顯然這并不是一首原創歌曲。在他心中原創不原創已經無所謂,也的確沒有那個實力親自譜寫歌曲,但他仍然要用歌聲唱出心中的故事,忍讓所有在場的以及直播間里的人們聽見他的聲音。
北夜
這樣一首冷門的歌曲。
曾經也像是石子丟入大海一般,濺起小小的水花卻并沒有掀起任何波瀾,只有很少的人聽到過這首歌曲。但是顯然坐在正前方的幾位評委并不包括在其中。
尤其是宋杰,他眼神發亮,尤為期待汪一超接下來的表現。
“當我走在這里的每一條街”
“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氣之音”
“我似乎聽到了它燭骨般的心跳”
汪一超用低沉而又沙啞的嗓音緩慢開口,似乎一下子就唱到聽眾們的心坎里。
人們活在這樣一座熱鬧繁華的城市,究竟是為了什么。耳邊聽得到的只有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除此之外別無一物。
但這里的一切卻似乎都與他們毫無瓜葛,宛若一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一樣,難以融入。用盡全力掙扎哭喊,最終卻連一套房子都買不起。
“我在這里歡笑我在這里哭泣”
“我在這里活著也在這死去”
“我在這里祈禱我在這里迷惘”
“我在這里尋找在這里失去”
直播間里,彈幕仍舊是不停地一條條劃過。
“他媽的,老子為什么要來到這個地方?就為那每個月微薄的工資嗎?”
“兄弟萌,我想家了,還有爸爸媽媽,以及那個她!”
“年輕就要拼搏,但為什么我就是賺不到錢?”
“沒有家,沒有女朋友,就連只貓都不敢養!”
“想我這樣的廢物,活在世上有什么意義?”
生活在這樣看不到希望的世界里,究竟怎樣才能得到解脫?
汪一超揚起腦袋,聲嘶力竭地吼出一句句歌詞,太陽穴處隱隱約約有青筋暴起。似乎是在質問命運為何這般不仁慈。
自己辛苦奮斗獲得的東西卻沒想到有的人剛剛出生就已經擁有。
自己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東西在某些人眼里卻嫌棄如敝帚。
為什么?
究竟為什么?
明明像他這樣的人沒有太大的野望,只希望努力能夠有收獲,付出會有結果,可就連這都是奢望。
前方等待的也許只有蜷縮在黑暗角落里孤獨死去。
聽著歌幾位評委的表情也肉眼可見地逐漸凝重起來,即便他們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也一樣有時會質疑本身存在的意義,雖然這首歌的詞并不是汪一超創作,但毫無疑問此時此刻他已經將歌詞的全部內容完全演繹出來,觸動到人們藏在心底的軟弱。
甚至于聽眾席上,已經有的人開始情不自禁地抹起眼淚。
最后汪一超低聲唱到那座從來都不曾屬于過任何人的城市,往復循環之下聲音一點點消失,音樂聲也隨之停止。
他緊咬著嘴唇,朝下方深鞠一躬,是在感謝也是在告別。
沒有人稱贊,也沒有聽見掌聲。
但他知道并沒有失敗,往后的生活里再沒有什么能夠將他擊倒,他也仍然會堅持自己的音樂直至生命盡頭。
“嗚嗚嗚,想哭。”
“汪師傅我悟了!”
“什么他媽的叫音樂?什么他媽的叫歌手?我現在可以說這就是嗎?!”
“原來除了情歌以外,還有其他歌曲!好聽,真的好聽!”
評委席上。
“沒想到你竟然會選擇唱這首歌曲,怎么說呢?每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們哥兩個都會想起那些年在街頭、在地下通道唱歌的日子,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好起來。”
胖夫和小虎相互對視一眼,恍惚間又想起以往的拼搏歲月。
水因也深有體悟地在一旁點頭。
沈耀華則是動作慢個半拍,用欣賞敬佩的目光看向汪一超,拍著手說道:“以后唱歌如果遇到困難就來找我,今天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就連一貫沉默寡言的宋杰也開口稱贊,說道:“我覺得你比原唱還要好!”
幾人的評價無疑是對汪一超最大的肯定。
他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宛如雨過天晴。
緊接著評委們給出三個S一個A的評分,看起來似乎不如之前出場的吳碩,但實際上所有人都清楚,汪一超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這并不是原創歌曲。
與此同時,網絡平臺上也開始進行票數統計。
主持人趙凡再次出現在舞臺之上。
簡短地閑扯幾句后,便將眾人從先前的沉重中帶出來。
汪一超則是邁著果決的步伐離開這個舞臺,緊接著即將迎來下一位表演者——陸嘉樂。
“挖槽,這也太難了吧,心疼老哥,都不知道該把票頭給誰!”
“先別糾結,后面還有更強的兩位沒出場呢!”
“留著把票投給小姐姐不香嗎?”
“能說出這種話的也是人才,請尊重你的投票權好不好?要知道即便是一票都很有可能影響最后的結果!”
“搞快點!搞快點,不知道后面的兩位小姐姐會帶來怎樣的歌曲!”
“我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
“上面的難道不應該是**嗎?狗頭doge!”
“這破路也想要開車?都特碼的什么技術啊?不怕死?”
“草!本來還挺郁悶的,一下被你們幾個逼給逗笑了!”
穿過一小段特別的選手通道,陸嘉樂出來到舞臺之上。
他的身高看起來不算出奇,但怎奈何卻擁有一張超凡脫俗的傾世容顏,眼神中流露著明亮和堅毅,身著一身帶有水晶亮片的長裙,腳上踩著一雙紅色高跟鞋,漆黑的長發披肩垂下。
前面兩人的演唱,并沒有給她帶來哪怕一絲一毫的壓力。反而是她在高跟鞋的襯托下,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壓迫感,冷峭的臉上是一成不變的表情。
音樂聲響起,她紅唇微啟。
“人們都說我賽雪欺霜”
“卻不知夜半北風涼”
“女兒家在妝鏡前描著眉妝”
“我卻在墻角孤芳自賞”
“抬眼云壓低”
“徒留心事神傷”
“疏影橫斜時”
“夢中迎來一段香”
“……”
梅
歌曲名稱只有簡短的一個字,詞曲創作者仍舊是李文嘯!
陸嘉樂人就靜靜地站在那里,低聲吟唱,甚至都沒有抬眼朝朝下方看去,仿佛整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
她就如同一朵墻角里孤芳自賞的梅花,凌寒綻放,無人欣賞也不在意,她就是她,獨一無二!
“嘉樂小姐姐太棒了!”
“小姐姐別傷心,媽媽愛你,懷抱隨時為你敞開!”
“上面的真惡心,都是哪里來的男媽媽?”
“你那是愛嗎?你那就是饞人家身子,你無恥下賤!”
“看見水因的眼神了嗎?笑死我啦,好像在哪里說為什么沒人給老娘也寫這樣一首歌!”
“你們是要把我笑死,繼承我的借唄嗎?”
幾分鐘可以很短暫,也可以很漫長。
音樂伴奏停止,陸嘉樂的放下話筒,演播大廳里卻仍舊余音繞朗,回蕩在所有人耳邊,古人所說,不過如此。
唱完歌之后的陸嘉樂,臉上的表情微微起了變化,灑脫釋然地一笑,一如冬日里綻放的梅花,動人心魄。
此時此刻,樂華娛樂公司,已經年過五旬的董事長早就退掉所有的會議,將自己一個人所在空曠的辦公室里。
他坐在皮質座椅上,目光有些呆滯地盯著身前的電腦屏幕,或者說是盯著剛剛笑過的陸嘉樂。
腦海里已經聽不見從屏幕傳出的吶喊聲。
那張滿是滄桑疲憊的臉上,有兩行熱淚滑落,他無力地向后方靠去,嘴上也在喃喃自語:“嘉樂……爸爸再也不會攔你了……”
就在陸嘉樂突如其來地展顏一笑之后,直播間里的網友也開始鬼哭狼嚎。
“臥槽!嘉樂小姐姐笑起來好漂亮!”
“笑起來這么好看,為什么平時總是板著一張臉呢?”
“他們都說愛笑的女生運氣都不會差,不知道是真是假。”
“運氣還是孕氣?”
“樓上又踏馬開車,警察叔叔呢,趕緊給他拷走!”
坐在評委席上的水因,悄悄地抹了一把臉,似乎是在擦眼淚,是不是節目效果就不得而知。
倒是坐在旁邊的沈耀華忍不住笑著調侃道:“哎呀呀,你們看,把她都唱哭了!”
“沒有,老沈你別瞎說。”
水因連連擺手矢口否定。
宋杰默不作聲地朝舞臺上的陸嘉樂豎起一根大拇指。
評分四個S,毫無爭議。
陸嘉樂再一次向所有人證明她強大的實力,更有以一首與她完美契合的歌曲。
場外的票數也在不停地向上增長,儼然已經成為奪冠的最有可能奪冠的人。
趙凡再次出現,笑呵呵地舉起話筒說道:“歡迎大家收看歌路,廣告之后更精彩,請不要走開哦!”
“???”
“我打你嗎,還玩不玩,這都決賽了還有廣告?”
“唱歌五分鐘,廣告半小時?”
“我敢保證,本季最大敗筆就是這個廣告!他媽的無孔不入!”
“前面的資本永不眠,不知道嗎?”
“一張嘴就知道是老懂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