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遠山澈吃了早飯,給雪菜倒好貓糧,便開車出了門。
他開的這輛車,就是之前去小樽途中拋錨的那輛豐田車,當時打電話讓人拖去修,現在已經修好了,不過平常還是得開一開,一直放著吃灰容易壞。
一路上涼風習習,很快,遠山澈抵達了海女展覽館,打算先檢查一下他不在這一周,工程進度如何。
工人們來得比他還早,都已經開始干活了。
“老板早!”一看到遠山澈,他們紛紛放下手里的活,大聲喊道。
“早。”遠山澈笑著點頭道。
正好鈴木樹也來了,遠山澈便囑咐他去把放在車后箱的一箱特產拎過來,分給眾人。
他在小樽到處游玩那幾天,買了好幾箱當地特產,也給這幫工人準備了一份。雖然事出有因,但作為工程負責人,自己跑去浪,丟著人家干活,還是有點不妥。
其他的,待會等去了總部,再分給幫派的弟兄們。
沿著展覽館,他四處逛了逛。
“唔,進度還不錯。”
遠山澈頗為滿意。
看來,他這幾天人雖然不在,但大家干活還是很積極的,這樣應該不會延誤到工期。
昨晚打電話安排工作時,森野直人跟他說了,之前那只橘貓弄壞的展覽品,他已經囑咐人進行賠償了,而長澤社長那邊表示沒事,只要能如期完工就好。
鈴木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黃毛,小跑了過來,報告道:“大哥,東西已經分好了。”
遠山澈隨口道:“辛苦了。”
“沒什么,這點小事一點也不辛苦,”他搓了搓手,腆著臉道:“就是,我看到還有好幾箱東西,那是您給我們準備的嗎?看上去都好好吃。”
“是是是,就知道吃,待會再說。”
遠山澈沒管他,繼續走走看看。
鈴木樹嘿嘿一笑,迅速跟了上來,問道:“話說大哥,您這么快就出院了,身體沒事吧?”
“沒事了。”
“那就好。”
鈴木樹本來也不怎么擔心,因為遠山澈看上去氣色很好,一點也不像剛出院的人,倒是讓他有種感覺,自家大哥這從小樽去了一趟回來,整個人的氣勢好像變得更強了。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哎,在大哥您深陷危機時,我阿樹沒能第一時間過去,真是一生的恥辱!要是我在場,那幫匪徒肯定不能那么猖狂!”
遠山澈翻了個白眼。
“你丫還是省省吧。”
鈴木樹的身手一共幾斤幾兩,他當大哥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就算他當時在場,充其量,也只是倒在地上的小弟又多了一個而已。
記得以前有一次臨海組跟其他幫派起了小摩擦,有些弟兄受傷,遠山澈特地去市場買了只大鵝回來,打算燉湯給大家喝。鈴木樹自告奮勇要幫忙,他就讓這家伙幫忙殺鵝,結果愣是被鵝啄得鬼哭狼嚎到處跑。
這樣一想,這家伙的戰斗力,頂多0.5鵝。
……
忙活到下午四點多。
遠山澈接到了妹妹打來的電話,說是已經到車站了,便開車過去接她。
他們老家在本州島岐阜縣,距離北海道還是挺遠的,坐飛機也要個把鐘頭,到了這邊還得轉兩趟車。
來到擁擠的車站,遠山澈環顧四周,很快,注意到了人群中一個搖頭晃腦到處瞅的嬌小女孩,便揮手喊道:“二溪,這邊!”
他這個妹妹,雖然在讀高一,但個子不高,就一米五五,臉長得也嫩,留的還是妹妹頭,比起高中生,看上去更像是一名還在讀國中的中學生。
為此,他當初回老家一度說錯話,還好父母沒在意,只當他在外廝混幾年,混球到連妹妹讀幾年級都不記得了。
“啊,哥哥!”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小名,回頭一看,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黑西服的高大青年,那雙兇巴巴的眼神,遠山溪是絕對不可能認錯的。
拖著行李箱,她樂滋滋跑了過去,說道:“好久不見啦,哥哥,想我了嗎?”
遠山澈隨口道:“想了想了。”
“哇,好敷衍的語氣。”
話雖如此,她臉上還是難掩笑意,遠山澈接過行李,放進車后箱,然后兩人一起坐上了車。
系好安全帶,二溪左右看了看,不由得好奇問道:“哥哥,這車是你的嗎?”
“是啊。”遠山澈點了點頭。
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二溪頓時震驚,猶豫半天,還是沒忍住,試探道:“……那個,哥,你該不會真的在北海道混得很好吧?”
遠山澈微微無語:“不然呢?我不是早就給你看過我住的房子了嗎?”
“是這樣沒錯啦,但畢竟是照片嘛……”
二溪一臉無辜,戳了戳手指頭。
其實不止是她,爹媽也是這么想的,擔心遠山澈去年年底回來那次,是打腫臉充胖子,向別人借了錢,買了一大堆東西帶回家裝杯。
就跟那些突然被公司裁員,丟了工作的中年男人一樣,每天還是穿著燙好的西服,帶著公文包裝作去上班,其實一整天在公園里坐著發呆,都是要面子的嘛。
為此,本來二溪是想來一次先斬后奏,來了北海道再通知哥哥,但怕他生氣,還是沒敢。
只不過,沒想到遠山澈居然輕易同意了她過來玩。
“既然哥哥你過得不錯,那我就放心了。”
二溪臉上由衷地揚起了笑容,十分高興。
但她旋即又正經了起來,挺了挺胸,信心滿滿地說道:“不過哥哥你一個人住,肯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吧,既然我來了,至少這幾天,絕對會幫你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不管藏了多少雙臭襪子,都盡管拿出來吧!”
“還有三餐也不用擔心,你妹妹我會給你準備超好吃的愛心料理,保準你每天上班都精神十足!”
“你啊……”
遠山澈啞口無言。
他算是徹底理解了,自己在家人眼里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廢柴形象。
他不由得冷笑一聲,雖然家務活,自己確實不怎么收拾,稱不上一塵不染,但好歹每隔幾天會打掃一遍,免得雪菜在家里到處滾,弄臟了毛。
至于廚藝方面就不用說了,他可是臨海組全員里當之無愧的No.1,一把手。
這雙手,可不是白白沾染了無數鮮血的。
別小看他啊!
“既然這樣,那先不回去了,順路去超市買點菜,晚上在家里吃。”
“好的好的,都聽哥哥你的。”
遠山澈順便打了個電話給鈴木樹,讓他通知工人們下班,反正今天的工作基本都搞定了,剩下的明天再說也不遲。
去附近的超市買好了食材,兩人一同回了家。
二溪已經擼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并做足了心理準備,不管會看到多么臟亂的一幕,她都不會感到驚訝。
然而。
等遠山澈掏出鑰匙開了家門。
映入二溪眼簾的,卻是一派整潔有序的客廳,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凈凈,就連她今晚睡覺的房間,遠山澈都已經提前騰好了。
她神情陷入了呆滯,慢慢轉過頭,道:“哥,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呵。”遠山澈不由得有些得意。
就這?
我愚蠢的妹妹喲,接下來還有得你吃驚的。
他推著二溪的肩膀往屋里走,說道:“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浴室在走廊盡頭的右邊,晚飯我來做。”
二溪頓時一愣,趕緊說道:“誒,哥哥你要下廚嗎?還是我來比較好吧?”
她長這么大,從來沒吃過一頓遠山澈親手做的飯菜呢。
“聽話,去洗澡。”
“哦,好吧。”
沒多說什么,遠山澈拎上食材,徑直走進了廚房。
見他走了,二溪好奇地在屋內轉了轉,自然看到了那一排排的柜子里,放著的各種手辦模型。
看來,哥哥這幾年一個人在外,確實改變了很多啊。
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變成了二次猿。
“喵。”
這時,一只雪白的布偶貓,從房間里踱步走了出來,仰著頭打量著她。
二溪頓時眼睛一亮:“哇,好可愛!”
她認得出來,這只貓應該就是遠山澈養的雪菜,她看過照片。
只是沒想到,真貓比照片里看上去還漂亮。
她下意識走了過去,伸手想抱起來。
“喵嗚。”
雪菜動作靈敏,一下子就溜走了,鉆進了沙發底下,完全不給半點機會。
二溪不由得有些遺憾,不過聽到廚房里傳來了煤氣灶的聲響,她想了想,從行李箱里翻出了換洗衣服。
“還是先老老實實地聽話,去洗個澡吧。”
進了浴室,她一個人忍不住偷偷笑了笑,面色欣喜。
雖然不清楚遠山澈這幾年在外經歷了什么事情,想必沒少吃苦頭,畢竟他從事的是令普通人望而生畏的極道工作,但至少相較于以前,現在的哥哥整個人精神了不止一點半點。
即便做家務和做飯都是臨時抱佛腳,只是在她面前裝裝樣子,也不要緊,她已經很高興了。
等晚點,打電話跟爸爸媽媽,他們聽了肯定也會放心很多的。
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二溪暗自握了握拳。
“哪怕哥哥待會端出來的飯菜再難吃,我都一定要裝出很好吃的樣子,笑著吃下去才行,千萬不能打擊到他的信心!”
等她洗完澡,換好衣服走出來,遠山澈正好收工。
看著餐桌上分配好的的三菜一湯,二溪忍不住挑眉,咦,居然看上去還不錯!
不過,還沒實際嘗過味道,她咽了口唾沫,輕易不敢掉以輕心,免得難吃到露餡。
“我開動了!”
兩人雙手合十,輕聲說著。
二溪拿起湯勺,首先將目光放在了味增湯上。
她輕輕勺起了一湯匙的味增湯,吹了吹,送入口中。
湯水的咸淡正好合適,細細切碎的大蔥伴著豆腐,口感柔嫩,十分能激發人的食欲。
她不由得睜大眼睛。
不會吧?這么好吃的嗎?難不成哥哥真的會做飯了?
不,還不一定,味增湯做法不難,食材也簡單,做得好吃沒什么好奇怪的。
重點是作為主菜的豬排!
她用筷子夾起了一塊豬排,表皮裹著的面包糠,已經炸至金黃色,香氣濃郁,輕咬一口,裹在里面的豬肉很有嚼勁,一點腥味都沒有,讓人瞬間就涌出了埋頭扒上一大口飯的沖動。
怎么會?這個也這么好吃!
不,我絕不相信!
最后是咖喱飯。
這回二溪總算是放心了。
如果換她來做這頓飯,就絕對會選擇做咖喱飯。
因為這和豬排追求的爽脆口味不搭,相較之下,還是蛋包飯更加合適。
然而,當她勺起一口粘稠的咖喱飯,輕輕咀嚼,嘴里殘留著的豬排香味,卻與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二溪瞬間人傻了。
拔劍四顧心茫然。
“哥,你到底是極道還是主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