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碰頭的地方,是海女展覽館附近的那座公園,就當初南野豆子決定收養大吉的那里。
等遠山兄妹驅車來到公園時,南野豆子三人已經在等著了。
“哇,這小家伙就是雪菜嗎?好可愛!”
“二溪,讓我也抱一抱!”
本來三人還想先打聲招呼,但一看到二溪懷里抱著的毛茸茸的雪白貓咪,頓時少女心爆棚。
南野豆子瞅了瞅雪菜,又瞅了瞅懷里肉嘟嘟,眼睛兇巴巴的橘貓,立馬嘟起了嘴,總感覺自己輸了一籌。
不過她沒太在意,自家大吉除了貪吃了點,還是有很多優點的,譬如它很聽話,不怕生,帶出門也不會到處亂跑,而且超勇敢,之前面對那幫混混,大吉都敢去撓他們。
另外,她們家開的是海產店,家里時不時會有幾只老鼠,自從大吉來了以后,就沒再看到過了。
“來,大吉,跟雪菜打聲招呼!”
南野豆子把大吉放了下來,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拱了拱它肉乎乎的小屁股,小聲說道:“爭氣點,等回家后給你吃小魚干!”
二溪也將雪菜放在了地上。
大吉瞇著眼睛,邁著貓步,走向了這只雪白色的同類,輕輕叫喚了一聲:“喵。”
但雪菜絲毫不理它,多半是因為來到了一處陌生的環境,它一個勁地想往遠山兄妹腳邊鉆。
為了小魚干,大吉不得不繞了過去,執著地喵喵叫,不知是不是被煩到了,雪菜忽然回過頭,一記貓掌,出手迅速,直接把大吉拍懵在地。
大吉似乎也惱了,翻身立馬就撲了過去。
“大吉!”南野豆子頓時大驚失色。
二溪也狠狠吃了一驚,之前雪菜雖然不讓她抱,但也從來沒撓過她,沒想到這回跟大吉碰頭,一見面就立刻掐起了架。
場面一時手忙腳亂。
“遠山先生,好久不見。”
遠山澈也很在意那邊,但高坂千秋走了過來,微微鞠了一躬向他搭話。
遠山澈點了點頭,正想開口,卻發現自己又忘了人家叫什么來著,是高坂千秋還是高坂梨,遲疑道:“呃,高坂同學……”
高坂千秋很聰明,一下就猜中了他在想什么,推了推眼鏡,靜氣道:“如果遠山先生不介意的話,您可以直接叫我千秋的,這樣也比較方便。”
在日本里,男女之間互相稱呼名字是一件相當特殊的事情,代表著關系非同一般,不過高坂千秋態度十分平靜,還說起了敬語,遠山澈不由得少了幾分拘束。
“那行,千秋,”來都來了,他自然也想了解一下詐騙案的近況,問道:“我聽二溪說了,你父親的錢是討回來了吧?警察有說井川那家伙會怎么樣嗎?”
高坂千秋挽了挽馬尾,認真答道:“是,托您的福,錢都拿回來了,至于井川,他現在已經在監獄里了。”
之前遠山澈找來了幾個同為受害者的聯系方式給她,通過這個,她們也加入了起訴井川武夫的互助會,這次能告倒那個騙徒,率先將錢拿回來也是多虧于此,聽說還有不少人沒討到錢。
不過這幾天井川武夫聘請的律師接連聯系了互助會,說是希望他們能簽下諒解書,作為交換,會額外提供一筆賠償,為此,不少人都傾向于簽字。
她試著問道:“如果換作是遠山先生,您會怎么做?”
遠山澈不假思索道:“我啊,不簽吧。”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負責,不能當沒發生過。”
他說著又頓了頓,想起高坂千秋家境不好,她父親多半還是沒找著工作吧,便補充道:“不過如果確實有需要的話,簽字也無可厚非,保證生存最重要。”
“我知道了。”
高坂千秋若有所思,旋即她望向遠山澈額頭上包扎的紗布,輕聲問道:“遠山先生您呢?沒事吧?”
遠山澈摸了摸腦門,隨口道:“小問題,不用擔心。”
“這次,真的非常感謝您。”
雖然他這么說,但高坂千秋卻不能不當回事,她有想過遠山澈是極道,可能會有路子幫忙追債,但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插手這件事,直接跟其他幫派杠上了,鬧得最近沸沸揚揚,他自己也一身是傷。
這份恩情,若是放在古代,銜草結環,以身相許都不為過。
而眼下她能做的只有低下頭,再次鞠躬。
“遠山先生,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您的,如果您有什么煩心事,需要我幫忙的,請盡管開口。”
遠山澈笑了笑,擺手道:“用不著,你們當學生的,只要好好學習,將來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就夠了。”雖然他最近因為接手地盤的事,是忙得有些焦頭爛額,不過這些事,高坂千秋一個高中生,想也知道指望不上。
他不想多提這個,改口道:“說起學習,你們得多管管南野,她之前跟我說過一次,她想當不良少女,一看就是作業不夠多。”
他邊說邊望向了南野豆子。
因為大吉打不過雪菜,低下頭讓雪菜舔起了毛,這只憨豆一臉懊惱,似乎氣得牙癢癢。
說實話,遠山澈也沒想到,在家里一直很溫順的雪菜居然這么能打,耍了幾套三腳貓功夫,愣是把大吉按在地上錘得喵喵叫。
……
遠山澈還有事情要忙,在公園呆了半個小時,就抱起雪菜準備走人了,二溪屁顛顛地跟了上去,說是送他一程。
三人在公園等她回來。
“對了,千秋,剛才遠山跟你說了什么啊?”
南野豆子一邊訓斥不爭氣的大吉,一邊轉過頭,嘟著嘴問道。她剛才注意到遠山澈在看她,一副沒好氣的表情,總感覺在說自己的壞話。
高坂千秋推了推眼鏡,平靜道:“沒說什么,就是讓我們幾個好好學習,將來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高坂梨吃著薯片,語氣散漫道:“大人總是愛說這種話呢,沒想到混極道的叔叔也一樣。”
“遠山先生也才二十幾歲,稱不上叔叔吧。”
高坂千秋輕拍了她腦袋一下,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想起遠山澈剛才的叮囑,她轉過頭望向南野豆子,問道:“話說豆子,你還想當不良嗎?”她之前一直覺得自己這個閨蜜腦袋瓜憨憨的,當什么不好,就因為看了極道之魂就想當不良少女,這電視劇,能跟現實一樣嗎?
但現在她改觀了,原來極道之中,也有值得尊敬的俠義之人。
不料,南野豆子撥浪鼓般甩著腦袋。
“不當了。”
“誒?”
兩只高坂頓時吃了一驚。
她們可是很清楚南野豆子究竟有多頭鐵的,不撞南墻不回頭,居然這就改變主意了?
“為什么?”
“……”
南野豆子嘟著嘴,沒吭聲,總不能說她慫了吧。
遠山澈身手那么好,那天晚上,刷刷刷幾下就把那群混混打翻了,但這回還是一身是傷,換作她上,肯定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被追問再三,她只好隨便找了個借口,說道:“因為大吉太能吃了,老媽又不肯給我多一點零花錢,所以我這幾個月得努力賺錢,正好再過兩個月海女節就到了,接下來我要下海撈錢。”
兩只高坂表示不信:“就這?”
“就這!”
與此同時。
遠山澈抱著雪菜,從兜里掏出車鑰匙,準備上車。
負著手站在一旁的二溪,笑嘻嘻道:“哥哥,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遠山澈一頭霧水。
“我之前說過吧,只要哥哥你能搞定井川那個壞蛋,絕對能大幅拉高南野學姐她們的好感度。”
她笑聲如銀鈴般清脆。
遠山澈無語了,你丫還在想這個啊。
想到這丫頭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他想了想,干脆把話挑明了。
“二溪,我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談戀愛的,更不可能跟人結婚,你回去后記得跟爸媽說一聲,別再給我安排什么相親了,這事得順其自然!”
他不是不能理解父母對孩子的期望,穿越前,大部分年輕人都這樣,讀高中時千叮萬囑不能早戀,讀大學后就被再三催著該談朋友了,大學畢業后要是還單身,那么相親計劃走起來。
但現在他的身份不一樣,在生活沒真正穩定下來前,都不適合跟人走在一起,那樣只會害了別人。
但二溪卻鼓著腮幫子,搖頭道:“不是啦,哥哥,你想多了,我這次說的不是這個!”
遠山澈一愣:“那是哪個?”
“之前哥哥你不是跟我說過嗎?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不能憑第一印象決定,還讓我不要把極道成員都想象成好人。”
她眼睛眨也不眨,認真地說:“但這一次,如果哥哥你不是極道,就沒辦法幫助南野學姐她們,還有你那些朋友,也沒辦法平平安安的,對她們來說,你絕對是好人,不是嗎?所以我希望哥哥你不管怎樣,都不要瞧不起自己。”
一口氣說完,她笑容重新綻開,揮了揮手就回頭跑遠,聲音遙遙傳來。
“就這樣,拜拜,我去玩了!”
“……”
遠山澈看著她樂滋滋地跑遠了,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坐上了車,打開音箱,舒緩的音樂響了起來,雪菜趴在一旁打起了盹。
五月的北海道,天氣是溫暖的,燦爛的陽光下,街上人來人往,忙碌于工作、游樂、購物、戀愛,而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生存著一幫為賺錢、沖突、仇恨和彷徨而生的極道。
身處于兩個世界的夾縫中,遠山澈兩邊都無法輕易舍棄,能做的,只有盡己所能,咬牙前行,堅信黑暗中一定有光。
他是極道,他的旅途才剛剛開始。
(第一卷,黑暗中的光,完)
(第二卷,致不滅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