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上午耿直也沒閑著,中村櫻子去西海關開會,他便在通訊商行的辦公室里,悄悄取出了藏在床箱里的電臺。
從盛京回來,這個電臺就沒有再用過。這里畢竟是敵人的心臟,一切都要萬分小心,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冒險使用這部電臺。
昨天晚上,雖然跟徐曉蕾說了自己的計劃,徐曉蕾也一定會跟孫掌柜說起這件事。不過耿直很清楚,這個計劃太過冒險,孫掌柜和徐曉蕾是不會讓他涉險的。
于是,他想到了繞過徐曉蕾和孫掌柜,直接用電臺向上級組織匯報。
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在休息室,耿直將他摧毀生化疫苗的計劃通,過電臺向上級組織做了詳盡的匯報。電報發完,耿直又細心收好電臺,查看無誤后方才離開休息室。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耿直連忙走了過去,打開了辦公室的房門。
門外站著的是趙玫,見耿直開了門,問道:“耿直,有什么事見不得人的,你這大白天的,怎么也鎖著門啊”
耿直干咳一聲說道:“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剛才我換了下褲子,怕有人進來,就把門鎖上了。”
從盛京回來一個多星期了,趙玫很少過來上班。畢竟這份工作就是中村櫻子給趙玫解悶用的,上班與否全由她自己定。后母露絲阿姨快來營川了,他的父親也要從警署招待所搬過來和她一起住,需要張弄的事太多,也就沒時間再到通訊商行上班了。
“是這樣啊,那是多心了。耿直,我有事找你。”趙玫坐到耿直辦公室的沙發上。
“什么事,趙玫”耿直問道。
“露絲阿姨明天就到營川了,我爸爸也會搬到你家那個房子,這次露絲阿姨連我小弟弟也帶到營川,我們也算是全家團員。”
“那多好,趙教授總算是有人照顧了。我都安排好了,讓金慧子搬到前庭的房間,和老管家住在一撇。在前庭還留一個小屋,給櫻子派的保護你們的憲兵住。”
“我就跟你說這個事,我們也不是犯人,派什么憲兵啊。你能不能跟櫻子說一下,讓她別安排士兵了,怪瘆人的。”趙玫看著耿直說道。
“你也不是不認識櫻子,你去跟她說不就完了。”
“我跟她說了,她說我爸爸和大使館簽的協議里,有明確規定,我爸的人身安全由他們負責,所以一定要派士兵保護。不僅如此,平時我們出門,也要由士兵跟著。你和我不一樣,你和她都快成親了,你說定會比我說強。”
耿直心里清楚,表面上中村櫻子是為了保護趙博淵教授一家,實質上還是來監視他們,不讓他們離開營川的。可這些事也無法跟趙玫說的太細,只好說道:“那我就去說說,不過,她不一定聽我的。”
“她不聽你的,還能聽誰的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還有,明天露絲阿姨來營川,你要是沒什么事的話,就過來一起坐坐。”
“行,要是沒事我一定過來。”耿直點頭說道。
“那我先回去了,還有不少的事要張弄呢。”趙玫笑道。
耿直送走趙玫,正準備處理些通訊商行的事務,辦公室得電話鈴響了起來,耿直接起,是中村櫻子打過來的。
“耿直,我回到情報處了,你到我辦公室,有事要找你。”
耿直不知中村櫻子找他何事,不過聽口氣,中村櫻子心情不錯便說道“我馬上就過來。”
進了中村櫻子辦公室,耿直忙問道:“櫻子,怎么樣今天會議沒什么事吧”
“就是那幾件事,現在倒是省心了,我們只要幫川口仁和救治那兩個俘虜就行了,其他的事讓他們張弄去吧。以后啊,抓地下黨和復興社,有關東軍營川情報組和營川特高課頂在前面,我做些我愛做的事就行了。”中村櫻子修著指甲說道。
“話是這么說,他們辦不了,最后還得找你,你以為你能跑了”
“你以為我是神仙啊。都三四個月了,營川地下黨我不是也沒抓到誰嗎”
“那也不是你的原因,是他們太狡猾了。大島浩夫那么多年,不是一樣,也沒見到他抓到誰嗎”
“少在我面前提這個人,提這個人我心里就惡心。好了,跟我一起去趟天光醫院,看看那兩個傷員恢復的怎么樣。之后,再去瑞昌成,找曉蕾碰點兒事。”
“那兩個傷員,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一天那么多的事,用不到處處都想著我。”耿直說道。
“別忘了,你畢竟是中國人,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知道嗎”中村櫻子放下修指甲的銼刀說道。
“知道了,我現在是越來越像個吃軟飯的了。”耿直笑道。
“你吃軟飯,我愿意,走吧。”說著,中村櫻子站起身來。
到了天光醫院,中村櫻子和耿直直接上到二樓,先向石田芳夫的病房走去。
石田芳夫病房位于二樓西數第一個房間,門口有兩個憲兵把守,令他們二人未料到的是,川口仁和也在病房前的長椅坐著。
川口仁和見中村櫻子和耿直到來,連忙站起身來,說道:“中村長官、耿部長你們也過來了。”
“是啊,石田上尉傷勢怎么樣了”
“石田上尉好多了,早上就醒了過來,聽到是中村長官您救的他,感動的不得了,非得要當面致謝呢。我現在就讓他們跟石田上尉通秉一下,告訴他中村少佐過來看他了。”說著,川口仁和便要讓士兵進去通秉。
中村櫻子見狀,連忙說道:“不用了,我來也不是看他的,那兩個士兵怎么樣傷勢有沒有好轉”
“那個喬裝我們關東軍的,快不行了。另外一個還好,高燒開始退了。”
“那帶我們過去看看。”中村櫻子說道。
“好啊,福源特派員馬上也要過來,等他們到了,咱們一起進去吧。”
“哦福源特派員也要過來是來看石田上尉的嗎”
“也不全是,福源特派員早上聽匯報,說那個喬裝的抗聯戰士要不行了,帶河內百源上尉來突擊審問。”
“河內百源就是跟福源特派員一起來營川的河內上尉”
“是啊,這次遠東司令部除了安排福源特派員來營川外,還安排了石田芳夫上尉和河內百源上尉跟他一起過來。只是河內上尉不大愛說話,不像石田上尉那么張揚罷了。不過,據我了解,河內上尉在遠東司令部是有名的刑訊專家,在他手中還沒有撬不開的嘴。”川口仁和說道。
“那個士兵連說話都費勁了,河內上尉還能有什么辦法”中村櫻子不解地問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總之,河內百源上尉審訊很有辦法。”
聽到川口仁和一番話,耿直不由地心中一緊,這個河內百源無論使用什么辦法,自己的同志就算沒有出賣組織,也將會遭受非人的虐待。
耿直努力回憶著偷襲給養船的那天情形,王大壯雖然見過自己,不過當時自己已經化了妝,很難描繪出自己真實的樣子,自己應該是安全的。不過,王大壯是抗聯的偵察班的班長,整個計劃都很清楚,包括抗聯的一些機密也是了如指掌。他會不會與孫掌柜有過交集,耿直內心不由地忐忑起來。
不大會兒功夫,福源特派員帶著河內百源到了樓上,見到中村櫻子也在,便說道“中村少佐,我知道您和耿部長已經盡其所能,不過這個偽裝成關東軍的抗聯士兵已經奄奄一息,再也不動手,真要死了,就來不及了。河內上尉是遠東司令部數一數二的審問專家,現在就由他出馬,突審這個士兵。”
“只要能問出情報來,有助于消滅地下黨和抗聯,由誰審問出來的,櫻子從不介意。只是這個士兵已經奄奄一息了,還有什么辦法能讓他招供嗎”中村櫻子看著河內百源問道。
“中村少佐,你有所不知。遠東司令部研究出一種新藥,專門用于審問一些頑固不化的罪犯。這種藥劑里面增加了特制的迷幻藥物,在人彌留之際,打上一針,眼前就會呈現出幻覺。這種幻覺不由人的意志所轉移,時機一到,加上人為的誘導,大多罪犯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司令部做過實驗,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哦竟然有這么好的審訊手段,為何不上來就用那豈不是省了很多事。”中村櫻子問道。
“中村少佐,這個藥物配方昂貴,總部研制出來的數量也十分有限。還有一點,這個藥品副作用十分強烈,用過之后,犯人基本也就活不過來了。現在,這個藥物雖然有了一定成效,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效果,把人審死了,也是得不償失。為了保險起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用的。現在這個犯人已經不行了,再不審,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原來是這樣,那好,今天也算是開開眼了。特派員,咱們進去吧。耿直,你就別進去了,在外面等我吧。”中村櫻子說道。
“中村少佐,聽聞耿部長是醫學院的高材生,我倒是想讓耿部長進到手術室,從醫學角度研究一下藥物的效果,為我們提些建議。”河內百源說道。
“河內上尉,耿部長是中國人,進去不方便吧。”中村櫻子不想讓耿直過多參與軍方事務,便說道。
“沒關系,中村少佐。之前兩個傷員也是耿部長醫治的,對傷員比我們熟悉,讓他一起進去吧。”福源特派員說道。
中村櫻子看了看耿直,無奈說道“行吧,你跟我們一起進。記住,犯人的口供你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否則殺無赦。聽明白了嗎”
耿直清楚,中村櫻子是擔心有消息泄露出去,作為唯一一個中國人,他將背負最大的嫌疑。不過,王大壯是否招供,關乎到地下組織和抗聯隊伍安全,他一定要知道第一手的信息。
想到這里,耿直沖著中村櫻子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我不會去亂說的。”
“好了,咱們進手術室吧。”福源特派員說道。
進到手術室,兩名醫生正在給王大壯的傷口消毒,王大壯臉色鐵青,雙眼緊閉,呼吸已經十分的微弱。
“河內上尉,開始吧。”福源特派員說道。
“駭”聽到特派員的命令,河內百源打開了小手提箱。從手提箱里取出一管藥劑,又取出針頭,插入藥劑中。
藥劑抽滿針管后,河內百源將藥劑從王大壯的胳膊打入了他的體內。
眾人一聲不吭、目不轉睛地盯著王大壯的變化,差不多過了一刻鐘,王大壯似乎突然什么力量所喚醒,雙眼猛地睜了起來。
河內上尉見王大壯雙眼睜開,心中一振,忙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來營川要干什么”
藥劑打進王大壯的身體,王大壯的身體就想被什么抽走一樣,之前渾身劇痛突然一下消失了。身子也輕了許多,好像在空中飄來飄去。
聽到河內百源的問話,王大壯不由自主地答道“我叫王大壯,抗聯偵察班,來營川是為了炸船。”
聽到王大壯的回答,眾人無不歡欣鼓舞,只有耿直的心越來越沉,腦子里飛快地旋轉著,思考著應對之策。
“你是抗聯的戰士我也是啊,咱們是同志。”河內百源有意誘導著,“你的上級是誰在營川誰和你聯絡”
“我的上級,我的上級是誰”王大壯似乎有些抵觸,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思維。
“我的上級是地下黨,對你的上級是誰”河內百源繼續誘導著。
“我的上級是遼南抗聯游擊隊。”
“那在營川,你和誰聯系”
“大先生,是大先生。”王大壯迷迷糊糊地說道。
“大先生是誰你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我也想認識認識他。”
“大先生是和我一起裝成日本人去搶龍骨的,他是營川地下黨,你不認識嗎”王大壯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認識,不過我找不到他了,他現在在那我想去找他。”
“找他他好像往西大廟那邊跑了,后來跑到哪我就不知道了。”王大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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