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年,咸豐十一年,營川對外開埠,成為東北最早的對外通商口岸,營川西海關便在那年設立。成立之初西海關隸屬于清政府的戶部,主管征收木船的國內貿易稅。1932年偽滿洲國成立,西海關被日偽警署武裝接管,成了滿洲國財政部隸屬的海關。不過營川西海關名義上隸屬于滿洲國,實際控制權始終在日本海軍的手中,正因如此,營川海關的管轄權問題,日本關東軍與日本海軍一直摩擦不斷。
當年徐掌柜碼頭選址時,為了爭取海關監管庫業務,特意把興茂福碼頭建在了西海關旁邊,還自己投資在碼頭內為海關建了監管庫。卻未想到,幾年后,日本人占領營川,西海關被日偽警署武裝接管,設在興茂福碼頭內的海關監管庫成了燙手的山芋,徐掌柜是有苦說不出。
雨后的遼河,微風拂面,浪平水闊。遠遠眺望,白帆點點,美景如畫。曉蕾和趙玫并行在遼河岸畔,談笑風生好不愜意。耿直雖心有牽掛,此情此景也被二女感染,多日來繃緊的心弦也放松了起來。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已近黃昏。營川城地處遼河入海口,遼河是國內少有西流入海的大河。每到黃昏,天空、云朵、遼河口、渤海灣被夕陽染成火紅,宛若夕陽墜海,格外壯觀。趙玫被眼前的美景所折服,打開相機,把眼前的美景盡收。
“曉蕾,景色這么美,我給你和耿直照張合影吧。”趙玫端起相機,轉身對徐曉蕾說道。
“我才不呢,我們營川只有成親之后才去照相館拍合影,我和他非親非故的,現在一起照合影算什么?”徐曉蕾沒好氣地說道。
“咳,咳,”耿直不知說什么好,只得干咳兩聲,“趙玫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那好,耿直,你在學校時候也擺弄過相機,既然曉蕾不和你照,那給我和曉蕾照一張合影吧吧。”說著趙玫把相機遞給了耿直。
趙玫和徐曉蕾兩個如花般美貌的妙齡女子,并立在遼河岸邊,與身后如詩如畫的美景相融一體,宛若一幅絕美畫卷。耿直連忙按下快門,讓這美麗的瞬間定格成永恒的畫面。多少年后,耿直時常拿出這張照片細細端詳,回憶起那段難忘的時光。
收起相機,耿直、徐曉蕾、趙玫三人向碼頭外走去,快到正門,碼頭與西海關之間的高大山墻引起了耿直的注意。這段山墻既是碼頭與西海關的隔墻,同時也是海關監管庫的外庫圍墻。為了監管庫內貨物安全,山墻有二層樓那么高,上面還拉著鐵絲網,常人根本無法攀爬上去。
可耿直留意到到,西海關辦公大樓離山墻間距也就不到兩米,有幾個辦公窗戶就開在隔墻一側,若是從辦公室窗戶通過繩索爬到山墻之上,對于身手好的慣盜來說,不算什么難事。可即便進入了監管庫,里面還有內庫一道門,就算進了內庫,又如何才能將骨骸運走呢?耿直腦子飛快旋轉著,不由地愣起神來。
“耿直哥,你看什么出神呢?”
曉蕾的話打斷了耿直的思緒,忙說道:“沒什么,就是有些走累了,咱們快些回去吧。”
“是呀,都出來半天了,我也有些累,曉蕾咱們回去吧。”趙玫拽著曉蕾說道。
“也好,咱們回去吧。耿直哥,晚上有時間的話,來我家吃飯。”說著,曉蕾拉著趙玫向碼頭外走去。
剛走出碼頭正門,西海關辦公大樓匆匆走出一人,與耿直他們撞個正著,該人正是瑞昌成客棧衛城衛襄理。
見是耿直,衛城臉上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不過片刻間便恢復了常態,說道:“這不是耿少爺和徐小姐嗎?幸會幸會。”
衛城又打量了一下徐曉蕾身旁的趙玫,接著說道:“要是沒猜錯的話,這位就是趙博淵教授的千金趙小姐吧?”
“衛襄理,客氣客氣,這位確實是我的大學同學趙玫。衛襄理真是日理萬機,都下班了,還要到海關來公干。”耿直畢恭畢敬地說道。
“耿少爺,你還不知道吧?”衛城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不趙教授到咱營川勘驗龍骨了嗎,小野少佐覺得不能失禮,明天要在瑞昌成舉辦迎接趙教授的歡迎晚宴,特意把我叫來,讓我準備準備。”
“哦,要不是你衛襄理告知,我還真不知道這事。”耿直答道。
“小野少佐也是剛定下來的,估計明天一早就會到各家通知了,耿少爺,徐小姐,趙小姐明天可都要到呀,我為你們準備個雅座。”衛城目光向三人掃去,說道。
“歡迎趙教授的晚宴,我作為他的學生怎會缺席,一定到場。天色已晚,就不叨擾衛襄理了,明日見。”耿直拱手道。
“好,明日見。”說著,衛城坐上了人力車,向三人道別。
望著衛城遠去的身影,耿直心下思量起來。
營川地下情報交易由來已久,尤其以瑞昌成客棧最甚。奇怪的是,無論是日本海軍還是日本關東軍似乎對情報交易聽之任之,不管不問。雖時不時的抓幾個情報販子,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安全起見,回到營川后,耿直從未接觸過情報交易。上次關東軍進駐營川,因為事發突然,權衡再三,第一次去瑞昌成衛襄理那里買了情報。作為營川商人,在商言商,關心一下關東軍什么時候離開,理由倒是合情合理,耿直堅信即便有日本間諜監視,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這么晚了,衛城在西海關日本海軍駐地出現,令耿直愈發警覺起來。雖然他解釋的有理有據,可話里話外總有些耐人尋味的東西。衛襄理究竟是何身份,和日本人又有什么關系,耿直腦海中劃上了大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