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耿直透過車窗向街角的便民食雜店望了一望。
已經過了八點,便民食雜店也熄了燈,關了門。不過,耿直能感受得到,屋里面有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不放。耿直清楚,一定是謝廣坤在盯著自己。
其實,讓賈小五到他車里談事兒,耿直是故意讓謝廣坤看到的。謝廣坤看到耿直來找賈小五,多少會打消謝廣坤的戒心,以為耿直是因為到賈小五家,才到他的食雜店買東西的。
啟動汽車,耿直心中突然想起徐曉蕾說的話,自己并不是腦子不好用,只是徐曉蕾腦子太好用,自己樂享其成慣了。看來,這個毛病得改,否則,真要哪天徐曉蕾不在自己身邊,自己的腦子真的不夠用了。
不過,一個更令耿直難以決斷的事又涌上了心頭,龍骨是真找還是假找謝廣坤是真抓還是假抓
即便中村櫻子對自己的潛伏意義再大,可她畢竟是日本人,為日本軍隊服務。假如真的幫她找到了龍骨,那自己豈不是國家的罪人,對上級組織也無法交代。
可若是敷衍中村櫻子,一方面中村櫻子可能會因龍骨查找不利被問責,由此在營川失勢。另一方面,中村櫻子實在太過聰明,自己要是騙她的話,時間長了很有可能被她察覺到。中村櫻子如果不再信任自己,后果將十分嚴重。
現在復興社喚醒的兩個人,一個是林家戲班的李大牛,另一個是真被通緝的謝廣坤。
控制住李大牛并不算難,耿直想好了,和徐曉蕾調走沈建平去盛京的采用一樣方式,演出之前,找個理由,把他的節目砍掉,不讓他進到禮堂,他想去刺殺也沒機會。
而控制謝廣坤就要難出許多。他是一個狙擊手,神出鬼沒。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狙擊很難提前判斷。如果人槍俱獲時再阻止,那他依舊暴露了,可以說在劫難逃。除非提前給他設置一個無法解決的障礙,讓他無法去實施刺殺計劃。
可是設置什么障礙呢耿直一時又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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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又得讓曉蕾想辦法了。”耿直心中默念道。
回到寶和堂,差不多快到九點,中村櫻子和徐曉蕾等耿直回來,還都沒睡。
見耿直進到屋里,中村櫻子問道“耿大少爺,出去了一晚上,帶沒帶回來什么好消息啊”
“櫻子,這一晚上還真沒白跑。別說,還真有收獲。”耿直脫下外衣,說道。
“什么收獲別賣關子了,快給我講講。”中村櫻子說道。
“中村長官,這么晚了,我連飯都沒吃呢。我先對付一口再說,行不。”耿直坐到炕桌旁,說道。
“耿直哥,給你留著飯呢。櫻子怕你涼著吃,在灶臺那邊熱著呢,我給你拿去。”說著,徐曉蕾下了地,離開屋,去了廚房。
“櫻子,今天晚上,我去二門町找了水警部隊的賈小五,他干這行快二十年了,地頭熟,我讓他幫我查查龍骨下落。他給我指了一條道,我覺得可行。”
“哦,什么道”中村櫻子問道。
“他說,幾箱龍骨想藏起來也不容易,咱們到現在還沒搜查到,那一定是我們忽略了什么。”
“哦,我們忽略了什么”
“你想,關東軍能想到把龍骨藏到海關監管庫里。那從杜天成倉庫搶走龍骨的人,會不會將龍骨藏到我們想不到的地方”
“我們想不到得地方會是哪。”中村櫻子覺有所思問道。
“對櫻子,會不會燈下黑,他們把龍骨就藏在我們自己的地方。”耿直說道。
聽到耿直的話,中村櫻子思考片刻說道“嗯,這個賈小五腦子還挺好使的,明天就把帝隊和商行在營川的倉庫,從里到外搜一遍,看看有沒有什么收獲。”
“可是,這幫洋行還有關東軍駐地能讓我們搜嗎”耿直故意問道。
“這倒是個問題。這幫洋行和軍隊時不時倒騰些違禁品,要是搜他們的倉庫,一定有真憑實證才行。”中村櫻子咬了咬嘴唇,說道。
這時,徐曉蕾端著一碗米飯和兩盤子菜進到屋里。
耿直連忙接了過來,說道:“曉蕾,讓下人端過來就行了,你怎么自己動手了。”
“你也不看幾點了,你家伙計差不多都睡了,我就沒打攪他們。你們接著說,要是有什么機密,我就先出去。”徐曉蕾說道。
“曉蕾姐,咱們在一起還有什么機密的。耿直知道的,你也要知道,我還指你出出主意呢。來,坐我邊上,這塊熱乎。”說著,中村櫻子將徐曉蕾拉到炕上。
“櫻子,我想跟你說件事。”耿直見狀,趁熱打鐵說道。
“什么事,說吧。”
“我覺得這個賈小五不錯,腦子有東西,對營川城也是了如指掌,你看能不能把他從水警部隊調到我這里,我也有個好幫手。”耿直吃著飯,說道。
“行啊,你耿大少爺看上的,只要不是女的,都行。明天我安排人把他調過來,安排在你安保部,有你調動。”
“那太好了,我現在苦于無人幫忙,有賈小五,就好多了。還有一件事,我應該是被人跟蹤了。”
“你被跟蹤也正常,川口仁和、大島浩夫他們沒一個不想讓你死的,復興社上次刺殺我未成,除了孫掌柜擋了一槍外,你及時開槍還擊,也起了很大作用,搞不好復興社也會跟蹤你。現在,你我在一起,你保護我,我也是在保護你。”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倒是不怕跟蹤,只是龍骨的事,你時間催的急,還要顧及一下銀行開業慶典的安保工作,現在我也有些分身乏術了。”
“龍骨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剛才你不是說了嗎,龍骨有可能在日本商行和日本軍隊某個倉庫,這條情報就能應付一下了。等銀行開業慶典之后,龍骨的事再接著查吧。”
“櫻子,這樣沒憑沒證的線索,能行嗎”徐曉蕾問道。
“有什么不行的,川口仁和拿根繩子都能應付過去,我這么重要的情報,還不能盯上一段時間了。再說,我總覺得,為了幾根不知真假的骨頭,耗費太多精力不值,還是正經事要緊。”
“你說的也是,那我就把精力放到開業慶典安保上來,以確保伊藤大使、中村大佐安全。”
“有你幫我操心,在我安心多了。平川和宋嬌嬌畢竟是日本人,很多時候不方便出面,協調起來比較麻煩。你耿大少爺就不一樣了,上上下下協調起來方便的多。特別是和曉蕾姐溝通起來也方便,就算白天沒時間,晚上在枕頭邊上說說就行了。是不是啊,曉蕾姐”中村櫻子向徐曉蕾嬌笑道。
“去你的,凈說不正經的。”徐曉蕾臉色微紅說道。
“呦,我們的徐大行長臉還紅了看起來,像個沒經人事的小姑娘。”
“櫻子,這種事說出口總覺得別別扭扭的,還是別說了。”徐曉蕾的臉更紅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總之,這次開業慶典一定不能出事,否則我這個情報處的課長也干到頭了。耿直,你聽明白了嗎”中村櫻子說道。
“放心吧,櫻子。我會留盡力的。”
“不是盡力,是萬無一失。我總有不好的感覺,銀行開業慶典一定會有人搗亂的。”
“櫻子,說的對。復興社連你都想暗殺,別說來個這么大的官。其實,我也很擔心。畢竟興亞銀行我是負責人,真要是在我的地方出了事,我也有責任的。”徐曉蕾說道。
“放心吧,有耿大少爺在,不會有事的。”中村櫻子挽著徐曉蕾的胳膊說道。
寧家,祠堂。
不知不覺一個星期過去了,再有三天,就是興亞銀行開業慶典的日子。
寧曉峰一臉愁容地坐在太師椅上,半天不吭一聲。賽小仙知道丈夫心里不舒服,自己不便打攪,坐在他身旁,也是沉默不語。
半晌,寧曉峰抬起頭,對賽小仙說道:“小仙,你說這回刺殺伊藤明道為什么這么不順。
第一方案是銀行后勤主任沈建平在銀行內部想辦法,卻未料到沈建平被徐曉蕾派到盛京培訓,開業之后才能回來。
第二套方案派謝成坤在慶典剪彩的時候,遠距離狙殺。謝成坤費了好大勁才找到六百米外教堂塔樓做狙擊點,昨天卻莫名其妙被情報處緝私科帶走,說是售賣假酒,要拘留半個月。
本來還有第三套方案,指望王大牛堂會現場近距離刺殺。沒想到上午彩排,中村櫻子不知道因為什么,把王大牛的表演取消,耿直連堂會都不讓他參加了。
三套方案全部胎死腹中,再有三天就是開業慶典,這該怎么辦,怎么向上峰交代啊。”
“峰哥,你說會不會有人已經知道我們的刺殺計劃,有意破壞的”賽小仙說道。
“不應該啊,要是真有人蓄意破壞,直接把我們抓起來不就完了,何必多此一舉呢。”寧曉鋒陷入深思中。
“那日本人會不會是放長線釣大魚,故意不抓我們,期望能將潛伏人員一網打盡”賽小仙頓了頓,問道。
“要是日本人真的知道我們兩個是營川組織的負責人,直接把我們抓起起來嚴刑逼供,要比現在這樣容易得多。也許是我想多了,好事多磨,事與事趕到一起了。”寧曉鋒嘆了口氣說道。
“峰哥,實在沒有辦法的話,那孤注一擲,我親自去刺殺吧。”賽小仙語氣堅定地說道。
“小仙,我知道你想幫我的忙。不過,就算我去死,我也不會讓你去冒這個險的。再說,你也看到了,現在堂會內外的安保已經達到最高級,武器根本帶不進去,靠一雙手去刺殺,怎么可能。”寧曉鋒握了握賽小仙的手,說道。
“是啊,本來還考慮通過演出道具,帶武器進禮堂。現在耿直和賈小五也參與到了開業慶典的安保,演出道具全部由情報處準備,連演出服裝都不用我們帶,別說帶武器去進去了。”
“這個耿直簡直是營川人的恥辱,貪圖美色,助紂為虐,找機會一定把他除掉。”寧曉鋒滿臉憤懣說道。
“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像徐曉蕾那樣的女子,怎么能容忍耿直現在這個樣。耿直和那個中村櫻子每日卿卿我我,她不僅不反對,三個人還過到了一起,怎么看都有些不對勁啊。”賽小仙眉頭一皺說道。
“也不難解釋,現在中村櫻子權傾一方,有了這棵大樹靠著,興茂福商行那一大攤子,現在才能維持下來。徐掌柜那么好面子的人,都默許了,徐曉蕾讓出半個男人又算得了什么。何況,中村櫻子也沒做絕,同意她和耿直單獨住,兩頭大,面子上說的過去的。”
“可是,我總覺得這里面什么不為人知的事。”
“別人家的事,就先別管了。如果剪彩和堂會都沒有刺殺伊藤明道的機會,那就想想別的辦法。據內部傳出來消息,關東軍濱崎少佐不想讓海軍風頭太盛,要在銀行成立慶典當晚,在紳士舞廳舉辦盛大舞會,歡迎伊藤大使到來。”
“伊藤明道同意了嗎”賽小仙問道。
“按級別,濱崎少佐是請不動伊藤明道的。不過,濱崎步為的父親是日本內務省大臣,伊藤明道還是給了濱崎步為的面子。現在看來,只能啟動第四套方案了。”
“峰哥,你是要喚醒玉兔了”
“除了玉兔,二虎也要喚醒了。玉兔和二虎在營川舒服日子過五年了,該到為黨國成仁的時候了。”寧曉鋒冷冷說道。
“二虎”原名吳大虎,與其他潛伏在營川的復興社成員不同,他本就是營川人。七八年前,吳大虎還是個小地痞,跟著花大姐在營川碼頭上混,長得又高又瘦,下手狠,花大姐很是器重。
不過,耿直和花大姐在碼頭單挑,將花大姐打折服,花大姐負氣離開營川后,吳大虎沒了花大姐這個靠山,便離開營川去了天津。
在天津沒多長時間,就傍上了青幫頭子。沒想到,這個青幫頭也是復興社的人,見吳大虎能打,就把他招進了復興社特訓營。一年特訓之后,便命他回老家營川潛伏,等待喚醒。
吳大虎命也好,其他人在營川,上峰給的支持很少,基本在靠自己謀生。吳大虎卻不同,上峰覺得他是營川本地人,不會被人懷疑,便給了他不少銀元,讓他風風光光地返鄉。
有了錢的吳大虎,開始招兵買馬,碼頭上不少的地痞流氓都做了他的小弟。拿著復興社給他的銀元,開了這家紳士舞廳,在營川也算是有了頭臉的人了。
前些日子,吳大虎知道花大姐回了營川,還傍上了濱崎步為少佐。吳大虎哪能錯過這個機會,在自己的紳士舞廳通過花大姐介紹,宴請了濱崎步為。那天,濱崎步為在舞廳十分盡興,對吳大虎的招待很是滿意。打那起,濱崎步為就常到紳士舞廳來放松,經常換著舞女歌女在這里過夜。因為這事,花大姐對吳大虎有些不滿,不過花大姐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對這些事也是見怪不怪,心里再埋怨,面上也看不出來。吳大虎也投其所好,給花大姐送了不少金銀首飾,算是補個過。
本來,這次伊藤明道來營川,濱崎步為并沒有要請的意思。他清楚,現在營川城魚龍混雜,這要是因為他的宴請,伊藤明道出了事,這個責任可擔當不起。
不過,海軍把營川興亞銀行成立渲染的十分厲害,令關東軍總部有些面上無光。便讓濱崎步為在新亞銀行成立時,弄出些動靜來,免得風頭全讓海軍搶走了。
恰好,營川關東軍情報組川口仁和與營川城日本商行中山正人他們準備效仿興亞銀行模式,在營川成立交通銀行。借宴會之機,將成立營川交通銀行的消息公布于眾,有伊藤明道助陣,也能為關東軍挽回些面子。就這樣,濱崎步為通過自己的父親邀請了伊藤明道,要在興亞銀行成立當晚,為伊藤明道大使舉辦歡迎宴會。
宴會安排在哪里,濱崎步為也是考慮再三。營川城有些檔次的宴會廳基本都在西大街、東大街和永世街,這些地方現在都是海軍管轄區,他不想讓海軍也參和到一起。而他們管轄的區域,能數得上的宴會廳也沒有幾家。思來想去,便確定吳大虎的紳士舞廳作為歡迎宴會的舉辦地。除了紳士舞廳環境尚可外,自己與吳大虎畢竟經常接觸,對紳士舞廳還算放心。
吳大虎知道這個信,也是滿心歡喜,除了有一筆可觀收入外,在營川,能巴結到日本人,將來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舉辦完這樣的宴會,全營川人都知道他和日本人的關系,再做什么事,沒人會不給面子,這樣的機會,吳大虎怎么能錯過。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正當他慶幸巴結上日本人的時候,早上按慣例打開門口的死信箱,一封信出現在信箱的里面。吳大虎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自己被上峰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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