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輛紡車畢竟是宮里的故人之物,能否帶我去看看?”沈君如問道。
“這個我做不了主,不過我可以跟中村長官請示一下,看她什么意見。”耿直想了想說道。
“那我就請耿襄理幫我跟中村長官打下招呼,君如謝謝了。”
“沈顧問,不用客氣。說我一定會說,不過,中村長官是否答應,我就不敢保準了。”
“耿襄理,據我所知,全營川城沒有比你跟中村長官更近的了,你要是找中村長官還不行,就沒人能行了。好了,我和趙小姐先去辦公室看看,看看還缺什么東西,好置備一下。”沈君如站起身來,說道。
“趙玫,你帶沈顧問到辦公室看看,缺什么東西,給置備一下。我中午有些困頓,在屋里瞇一會兒,就不陪你和沈顧問過去了。”耿直對趙玫說道。
趙玫沖著耿直點了點頭,便和沈君如一起離開了耿直辦公室。
見二人離開,耿直順手將辦公室的房門鎖上,又將屋內的收音機打開,放起了京劇選段。
進到里屋,耿直掀起床被,小心打開床板,將床箱里的電臺取了出來。調到上級電臺的波段,開始發報。
耿直先將為伊藤明道救治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并且把滿洲國要授予他四級景云勛章一并向上級組織作了匯報,最后他又提出了除掉川口仁和的計劃。
發報完畢,耿直小心將電臺的波段調亂,將電臺放入床箱中,搭好床板,鋪好床被。見了沒有什么疏漏,便躺倒在床上,小憩起來。
耿直萬萬沒有想到,看似沒有什么問題的一次發報,在后來竟然掀起了軒然大波……
就在此時,海軍情報處的看守所門口,野口光子站在吉普車前,等待著大島浩夫出來。
在伊藤明道大使的斡旋下,大島浩夫僅僅定了受賄罪,沒有上軍事法庭,在營川內部處理了。
中村櫻子心里很清楚,大島浩夫雖然志大才疏,做不成什么大事,卻為人陰險,報復心極強。這次在看守所,自己對他上了大刑,這個仇,大島浩夫一定會報。可事已至此,雖然中村櫻子心有不甘,卻也無法改變,只得將大島浩夫釋放。
出了情報處看守所大門,大島浩夫有了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雖寒風刺骨,卻沒感到什么寒意,用力吸了幾口外面的空氣,覺得無比的舒服。抬頭望去,大島浩夫見到野口光子的車停在不遠處,便大步向野口光子走去。
“光子,謝謝你。”大島浩夫道。
“有什么謝的,現在情報處人手不足,回去你可要好好幫我。”野口光子見一臉憔悴、滿臉絡腮胡子的大島浩夫,擠出絲笑容說道。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咱們回情報處吧。”
“你去澡堂,先洗個澡。現在瑞昌成客棧已經被中村櫻子劃到了海軍情報處的名下,你暫時在營川特高課的宿舍住,過些時日,我們再和上面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瑞昌成客棧要回來。”上了車,野口光子說道。
“瑞昌成客棧我苦心經營了十多年,一夜之間就成了海軍情報處的資產。中村櫻子做事太絕了,這件事絕對沒完。”大島浩夫厲聲道。
“大島君,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現在的中村櫻子,可不是幾年前任你擺布的小女孩了。現在,我們特高課的辦公經費都由她來提供,要是把她惹毛了,我們連吃飯都會成問題。”野口光子說道。
“不行,這口氣我早晚要出。光子,我讓你去查耿直,查的怎么樣了?有沒有發現什么問題?”大島浩夫對一旁開著車的野口光子問道。
“這個耿直我一直派人盯著,在情報處里也安插了我們的眼線。不過,耿直每天生活十分有規律,不是陪著中村櫻子,就是陪著徐曉蕾,很少單獨出門。早些時候,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分著住,耿直或者留在中村櫻子那住,或者去徐曉蕾家住。后來,為了安全考慮,中村櫻子讓徐曉蕾也搬進了她的營川櫻墅,他們三個就住在一起了。”
“八嘎,一個帝國女軍官,竟然和一個中國人睡在了一起,還做人家的小老婆,簡直是帝國的恥辱!”大島浩夫怒道。
“大島君,現在這個耿直可不能小覷。前幾天,伊藤大使被刺,生命垂危之際是耿直做的手術,才讓伊藤大使起死回生,逃過一劫。為此,滿洲國國務院將為耿直頒發四級景云勛章,過兩天,伊藤大使能走動了,就親自為他授勛。”
“一個中國人,竟然能得到四級景云勛章,簡直是天大的玩笑。照你這么說,要是沒有真憑實據,我們還真不能動他了。”大島浩夫嘆了口氣說道。
“大島君,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希望查出耿直的問題,一舉扳倒中村櫻子。其實,很多時候,不一定非得我們親自動手。現在,關東軍情報組川口仁和上尉一直在查耿直,我們坐山觀虎斗就行了。”
“這個川口仁和與耿直有何仇怨?他查了這么久,查出耿直什么來了嗎?”
“這個川口仁和就是之前《盛京時報》的記者孫天齊,他一直在追求徐曉蕾,耿直自然是擋路石。前些時候,生化疫苗在貨運站倉庫被炸。爆炸現場留下一條繩子,這個繩子是一個叫老許的藥材商在營川麻繩廠定制的,而這個老許之前與耿直有過交集。川口仁和由此懷疑,疫苗被炸,與耿直有關。”
“這個理由,是不是太牽強些?”
“還有,給養船被偷襲那天,西大廟有個乞丐看到有人扔掉軍裝,往西跑了。而西大廟往西除了十幾戶民宅外,中村櫻子的營川櫻墅也在那里。那天耿直就住在營川櫻墅,所以他懷疑,那個扔掉軍裝向西跑的人,就是耿直。”
“那川口仁和查沒查,那天晚上,耿直出沒出去過?”
“查了,不過櫻墅的守衛說,當那天晚上耿直并沒有出過門。線索斷了,就不了了之了。”
“這個線索人證物證都沒有,耿直背后還有中村櫻子罩著,差不下去也很正常。”
“估計是特派員逼得太緊,川口仁和實在沒辦法了,就拿這些似是而非的線索先把差交了。不過,能看得出,川口仁和確實對耿直起了殺心,你可以多加利用。”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川口仁和,有意思。光子,這次我重回特高課,成了你的下屬,你給我安排什么具體工作?”
“什么下屬不下屬的,咱們一起從帝國本土來到東北,又一起參加特訓班,我的第一次也給了你。雖然這些年,睡過我的男人不少,可我卻還惦記著你。現在營川特高課一共就十多個人,除了我負責全面工作外,向井甘雄副中尉負責總務工作。海關情報處的兩輛電訊檢測車給了我們特高課,負責整個營川城的電臺監測,你就先負責電臺監測工作吧。”
“光子,謝謝你,我會記得你的好的。”大島浩夫說道。
“算了,我這么大歲數了,什么看不明白。你心里真正惦記的是誰,我還不清楚嗎?也難怪,中村櫻子的小模樣,那小身段,簡直太撩人了。是個男人,心里都會癢癢。不過,今天的中村櫻子可不是一般人,你動她很難,她想搞死你,就太容易了。好了,到浴池了。我就不在這等你了,洗完澡就回特高課,開始工作吧。”
“那我下去了,光子。”說著,大島浩夫下了車,進到了浴池。
泡在滾燙的浴池水中,大島浩夫回想剛才野口光子說的話。
沒想到,自己進到情報處看守所這幾個月,營川城有了這么大的變化。想要奪回之前自己擁的一切,遠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看來,就像野口光子說的那樣,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扳不倒中村櫻子的,得想想其他辦法了。
洗完澡,把胡子刮干凈,大島浩夫回到營川特高課,坐進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辦公室。叫監測員把近些天電臺監測情況去了過來,拿起了電臺監測本一頁一頁翻看起來。翻了幾頁后,對監測員問道:“這么多天,營川城就沒有查到一點其他的電臺訊號嗎?”
“大島課長,自從海軍情報處將商用電臺統一管理后,除了海軍和關東軍的軍用電臺,城區內只有海軍情報處的情報大樓每日都有訊號發出,其他地方已經很久沒有監測到電臺訊號了。”
“可我總覺得,地下黨和特高課不會這么老實的,一定還有其他發報渠道。”
“大島課長,這個我們也考慮了,在營川城外也加強了巡邏,可出了城,地域太大,很難找到發報點。”
“遠程電臺發報,是需要有交流電源的。可以沿著電線去查,早晚會有收的獲。”
“駭!大島課長,從現在起,我們就沿著電線去搜查的。”
大島浩夫看到了今天中午的監測記錄,問道:“中午,通訊大樓不是休息嗎?這怎么還有發報記錄?”
“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也許,通訊商行是有著急的業務吧。”監測員答道。
“找個理由去通訊大樓查查,今天中午通訊大樓有沒有發報記錄。如果有,就當例行檢查。如果沒有,就立即向我匯報。”大島浩夫心頭一振,似乎嗅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營川近郊,憶江南溫泉。
自從中村櫻子聽說經常泡溫泉容易受孕后,只要能擠出些時間,便找徐曉蕾,陪她一起去憶江南會所泡泡溫泉。
伊藤明道被刺之后,福源特派員焦頭爛額起來,每日盯著濱崎步為和川口仁和調查伊藤明道刺殺案,之前安排中村櫻子追查龍骨的事也無暇顧及了。
中村櫻子倒是樂得清閑,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到剛剛成立的興亞銀行業務上。雖然上午福源特派員找到中村櫻子,讓海軍情報處也幫著查查刺殺伊藤明道幕后主使。不過,畢竟不是主要負責人,中村櫻子也懶得去管。
下午,中村櫻子在興亞銀行把業務處理的差不多了,便和徐曉蕾一起到郊外的憶江南溫泉會所,來泡溫泉。
與其他地方相比,憶江南溫泉會所很安全,也很肅靜。
日本人接手營川之后,溫泉會所只接待日本人,不再接待中國人。即便普通的日本人,不是溫泉會所的會員,也根本無法進入。今天,來在這里泡溫泉的人不多,中村櫻子包下整個小院,小院里面偌大溫泉池中,只有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兩個人。
溫泉的熱氣縈繞在空中,溫泉水外滴水成冰,而溫泉水內卻熱流滾滾,二人格外愜意。
耿直則在小院旁邊的休息室,時刻觀察著小院周邊的動向。
從銀行出門的時候,金桂娘迎面從耿直身邊經過,往耿直衣兜里塞了一個紙條。耿直清楚,金桂娘一定是有新的情報傳遞給自己。
進到溫泉會所后,等徐曉蕾和中村櫻子換上浴裝進到院子溫泉里,耿直見四下無人,便把金桂娘塞給自己的紙條打開
“大先生,寧曉鋒先后在李大牛、吳大虎和沈建平三人的死信箱發了信件。李大牛接到信件后,便在你常出沒地方對你進行了跟蹤,從身法上看,身手還算不錯,你要多加小心。吳大虎和沈建平目前還沒有什么行動,我讓天翼時刻留意二人動向,一有動作便向你匯報。另外,寧曉鋒在郊外一處驛站也投了一封信,到昨晚為止,還沒有人來取,一旦有了消息,立刻向你匯報。”
耿直看完之后,掀起站爐爐蓋,將紙條扔進了爐中。
看來,中村櫻子之前得到的情報確準無誤,復興社真的要對自己動手了。
在耿直看來,復興社對自己的追殺,某種程度來說是對自己在敵營中潛伏的一種保護。雖然自己有中村櫻子庇護,不過中村櫻子也不是萬能的。在福源特派員還有她父親的壓力下,很多時候,她也是力不從心。復興社對自己誅殺的越厲害,日本人就越會信任自己。
不過,復興社也是抗戰的重要力量,保護自己安全的同時,還要盡可能讓復興社成員的身份不暴露,這確實是個難題。
思來想去,耿直想到了吳大虎。這個吳大虎這些年在營川作惡多端,和日本人也是越走越近。這次公然違抗復興社命令,不參與刺殺伊藤明道的行動,擺明了就是在給自己留后路。這樣的人留著,對營川復興社成員的潛伏也是一個潛在的危害。
寧曉鋒再此喚醒吳大虎,這一回估計吳大虎不能再無動于衷,公然違抗上峰命令了。川口仁和畢竟是日本人,吳大虎這種人懂得給自己留后路,不會去打他的主意。如果刺殺的不是川口仁和,那刺殺對象只能選擇自己了。拿自己做餌,引出吳大虎,借中村櫻子的手將吳大虎緝拿歸案或者就地正法,可謂一舉多得。
一方面,為復興社除去一個隨時可能投敵的定時炸彈;一方面,為營川城百姓除了一害;再有,借中村櫻子的手將吳大虎緝拿歸案或就地正法,中村櫻子又能立上一功,在營川城的權力能得到鞏固;最重要的是,也能消除日本人對自己的懷疑,更利于自己的潛伏。
至于復興社其他的潛伏人員,則要設法保護。保護好他們,營川城就多一份抗戰的力量,就增加了一份戰勝侵略者的信心。
溫泉池熱氣繚繞,耿直在屋中泡了兩杯花茶,端到了小院,遞給了中村櫻子和徐曉蕾。
中村櫻子接過茶杯說道“耿大少爺,這個會所四周都有憲兵和保安護衛,應該沒事的。你也下來泡一泡,這的水可比營川城中的浴池強多了。”
“我倒是想啊,可是萬一殺手闖進來,我關著身子怎么保護你們啊。”耿直蹲在溫泉池邊,說道。
“除了會所的保衛,情報處的憲兵也在會所四處巡邏,應該沒事的。殺手還能從天上飛下來不成?”
“櫻子,別忘了紳士舞廳,那里守備比這里嚴密的多,殺手不是一樣進來了嗎?不能大意啊。”耿直說道。
“櫻子,耿直哥說的倒沒錯。復興社的殺手無處不在,搞不好這個會館都有可能有他們的殺手,所以不得不防。”
“你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也是,才活了二十多歲,剛剛有了些盼頭,就這么死了,確實有些可惜。耿大少爺,那你就坐在邊上,陪我們聊聊天。等我和曉蕾姐泡舒服了,你再給我們按按摩。說實話,你的手勁大,雖然捏的有點疼,不過捏完確實舒服,比這里的按摩師傅可強多了。”
“行,就聽你的。我先回屋,把幾個爐子的都加上火,省的你們進屋冷。加完火,我就出來。”說著,耿直站起身,往小屋走。
見耿直離開,徐曉蕾碰了碰身邊的中村櫻子,說道“櫻子,耿直哥比以前變多了,以前他是個多么桀驁不馴的人,現在,越來越聽話了。”
“那也是他自己愿意。說實話,就耿直現在這種日子,金錢、美女、權力要什么有什么,換哪個男人能不愿意。”
“你說的倒也對,還有一點,就是你我沒讓他為難。要是像唐小婉和賽小仙那樣,他的日子就沒這么舒心了。”
“男人啊,就是那么回事。要是唐小婉長得漂亮些,寧曉鋒就不會那么不情愿了。真要是那樣,寧曉鋒就會想著法地哄著她們,讓兩個人好好相處。現在呢,賽小仙是風華絕代,模樣美的不能再美。而唐小婉卻普通的不能在普通,換成我是寧曉鋒,也會有偏有倚的。咱兩當中要是有一個長得像唐小婉那樣,模樣不夠俊的,他耿大少爺即便嘴上不說,身子一定會很實誠,騙不了人的。”中村櫻子用浴巾淋了淋身子,說道。
“櫻子,還是你懂男人。”徐曉蕾笑道。
“我和你不同,我是在壞人堆長大的,從我長成姑娘那一天起,身邊的男人就沒一個不想占我便宜的。要想保護好自己,就要懂得這幫男人在想什么。我第一次接觸到耿直,我就認定,這個男人一定會被我馴服,即便他心里有你。”
“櫻子,你怎么這么自信呢?”徐曉蕾不解問道。
“很簡單,雖然他努力壓抑著,但積累到一定時候,是壓抑不住的。表面上看,我們的第一次是我蠱惑的他,不過我能感受的到,他還是情愿的。男人不像女人,腦子和身子是可以分開的,只是誘惑的程度夠不夠而已。不過,我對耿直確實有了些手段,否則我是搞不定他的。換成寧曉鋒,他腦子里沒愛過唐小婉,對唐小婉身子又不感興趣,就算把他們按到一張床上,也是走走程序罷了。”
“櫻子,營川城大戶人家,娶了幾門媳婦的不少,和睦相處的卻不多。她們早聽聽你的說的,日子就不會過的那么累了。”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我也就是跟你念叨念叨。你我相處的好,是因為在耿直的心里,咱們有一樣的輕重。你和他相愛多年,是他的情感寄托;我呢,手中有權力,能幫著他,做他想做的事。加上你我長得都不難看,他就沒什么挑的了。要是把我換成趙玫,你們就不會相處的這么好。趙玫雖然長得也很漂亮,可她在耿直心中,比你差的太多,時間長了,就會和她疏遠。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想除掉你。后來我覺得即便把你除掉,耿直還是會念著你,就算和我在一起了,也不會開心的。現在這個樣子,雖然外面有些非議,不過倒是其樂融融,我們都能接受。”中村櫻子一口氣說道。
中村櫻子的一番話,其實也說道了徐曉蕾的心眼里。自己為什么能接受中村櫻子,無外乎她的身份和權力,即便沒有地下黨這層身份,自己和耿直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就在這時,耿直搬著一個板凳,拎著一個茶壺,走了過來。
坐到溫泉池邊說道“櫻子,這個憶江南溫泉會館真不錯。我聽說,現在會館是由三菱公司聯合營川其他幾家日本商行聯合經營,一直入不敷出,虧空嚴重。你說,能不能把這個溫泉收來,咱們來運營?”
耿直這番話也是他深思熟慮后,才跟中村櫻子說的。現在營川城內各方勢力盤踞,耳目眼線眾多,想壯大地下組織難度很大。而這個憶江南會館,位于營川城外,離營川城不到一里地,進退自如。
雖然溫泉只能接待日本客人,不過里面的服務人員很多都是中國人,較之興亞銀行那種地方,安插自己人更容易。如果中村櫻子同意了,從中山正人手中接過溫泉會館,營川地下組織也有了自己的根據地。
聽到耿直的問話,中村櫻子喝了一口花茶,說道“你這個建議不錯,我好好想想。不過據我了解,這個溫泉會館一直入不敷出,如果虧得太厲害,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而且這個會館只能接待日本人,還不像銀行可以讓營川商會的商行入股,分散風險,填補部分虧空。”
“櫻子,我覺得也不是沒有辦法。現在三菱公司是雇傭我們情報處的憲兵為他們做保衛,如果從他手里接過來,這部分安保費用我們可以內部消化,盈利應該不成問題。”徐曉蕾說道。
“你這么一說,倒是讓我有了些信心。回去之后,曉蕾姐你就做一份論證,我們研究一下,如果可行了,耿直你就去跟中山正人談。只要價格合理,就拿過來。以后成自己的了,不想走就在這住,城里亂哄哄的,這里清凈,也不錯。”中村櫻子說道。
“那晚上回去,我就研究研究。”
“快天黑了,咱們也該回去了。曉蕾姐,你先在這泡著,等耿直給我按摩完了,你再出來,省的冷。”
“行,你們先去吧,你完事就喊我。”徐曉蕾答道。
耿直為中村櫻子遞過去一塊大浴巾,將中村櫻子身子裹上,橫抱著她回到屋里。
正如中村櫻子所說,耿直中醫世家出身,穴位拿捏準確,加之從小習武,手力也非常人所及。捏起來雖有些痛楚,卻格外受用。沒用多長時間,中村櫻子身上的奇經八脈好像打通了一半,身體涌起暖流,格外舒服。
就在這時,外屋傳來了敲門聲。
耿直走到外屋,打開了房門,只見一個身材矮壯伙計,端著一盆炭火站在了門外。
“先生,我來給你填填火。”伙計說道。
“也好,里面的站爐我已經填好,你把火炕的火填好便可。”
“是,先生。”伙計應聲道。
伙計捧著炭火盆,向屋里走,正當耿直側身,準備讓他過去的時候,這伙計突然一用力,猛地一轉身,將整盆炭火向耿直倒去。
說時遲按時快,耿直一個貓身,下意識地竄到了一旁。盡管躲閃及時,可以還是有些火焰燎到了耿直身上,耿直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才將火星壓滅。
來人見耿直躲避開了火盆,袖子里拽出一把匕首向耿直扎去,耿直就地一個翻身,躲過了一刀。來人再要向耿直刺去,只聽見“呯”的一聲槍響,來人癱倒在地上。
開槍的人,是里屋的中村櫻子。
槍聲響起,外面的情報處的憲兵和會館的保衛聽到槍聲,都涌了進來。
中村櫻子來到耿直身旁,將耿直扶起,問道“沒事吧?”
“沒事,就是手燙了一下,不能接著給你按摩了。”耿直小聲說道。
“這種話,回去再說,沒看這么多人嗎。”中村櫻子狠狠掐了耿直一把,說道。
這時,溫泉會館的經理來到中村櫻子面前,一臉驚恐地道“中村長官,中村長官,你沒事吧?”
“八嘎,連憲兵加保安,幾十個人,怎么還能讓刺客進到屋里。”中村櫻子一臉怒氣道。
“查,我馬上查。”會館經理戰戰兢兢說道。
“小林,這個刺客還有救嗎?”中村櫻子向護衛她的憲兵隊長,問道。
“中村長官,子彈沒有打中要害,馬上送到醫院,應該還能搶救過來。”
“好,這個人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撬開他的嘴,問出來,是誰,讓他來刺殺的。”
“駭!中村長官。”小林少尉應聲道。
“帶上這個人,你們全給我出去。”中村櫻子厲聲道。
眾人聽到中村櫻子的話,哪里還敢逗留,帶著殺手,將散落滿地的炭火收拾收拾,便離開了房間。
見眾人離開,耿直對中村櫻子說道“櫻子,這回是你救了我。”
“我是擔心那人拿著是槍,要是知道他用的是刀,我不開槍,你也能對付的了。”
“那也要謝謝你,萬一我要躲不過去呢。以前我救你,都是你犒勞我的。這回你救了我,我也要犒勞犒勞你。”耿直看著中村櫻子說道。
“看你壞樣,剛才就應該一刀把你刺殺。回里屋吧,估計曉蕾聽到槍聲,嚇壞了。”
二人進到里屋,只見徐曉蕾裹著浴袍也走了進來。
“櫻子,耿直哥,剛才我聽到槍聲,嚇死我了,你們沒事吧?”徐曉蕾一臉驚恐道。
“沒事,出了點小狀況,都過去了。”耿直說道。
“那就好,耿直哥,你手怎么燙起泡了?”徐曉蕾對耿直說道。
“有驚無險吧,多虧我躲得快,就手燙了幾個泡。”
“那你過來,我給你處理處理,手起泡很容易感染的。”說著,徐曉蕾將耿直拉到身邊。
“耿直,我覺得這個殺手應該是沖你來的,不像是來刺殺我的。”坐在一旁的中村櫻子說道。
“我也是這么覺得的,殺手根本沒有要進屋的意思,而是直接奔我來。你昨晚不是說,我已經被列到復興社的刺殺名單了,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動手了。”
“還真像你說的,復興社殺手防不勝防,溫泉會館的一個伙計,都能是殺手。”中村櫻子道。
“所以說,你和曉蕾也要加些小心。如果刺殺我困難,就有可能向我身邊人下手。晚上別回櫻墅了,咱們一起去我家,我跟我爹我娘也說一下,讓他們也小心一些。”耿直突然想起了自己爹娘,說道。
“也行,泡了一下午溫泉,到你家睡一晚上的熱炕也不錯。我沒意見,曉蕾姐你呢?”中村櫻子問道。
“我現在要是回家住,你和耿直哥都不會同意。你要是沒意見,我就沒意見,晚上就到耿直那住吧。”
“那就去我家。可惜,手燙出了泡,曉蕾,不能給你捏捏了。”
“那就等手上的泡好了,多給我捏捏。櫻子說的真對,讓你捏一捏,渾身都舒服。”
“遵命。”耿直躬身說道。
來到寶和堂,天已經全黑了。
見過耿老太爺和耿老夫人,聊聊家常,提醒他們注意安全后,三人便回到了耿直的房間。
進到里屋,耿直對中村櫻子說道“櫻子,有件事我跟你說一下。”
“什么事?”中村櫻子脫下了皮靴,坐到了火墻旁問道。
“中午,沈君如來我那報道了。聽你的話,我對她可是敬而遠之,讓趙玫去招呼她了。臨走的時候,他跟我說,咱們扣留程思遠的那四輛紡車,是她故人之物,要去看看。”
“她自己來找我不就完了,怎么還帶上了你?是不是她也對你有意思了?”中村櫻子白了耿直一眼,說道。
“我跟她就都沒見兩回,怎可能看上我呢,盡瞎說。”
“我也沒見過你幾回,不是一眼看上你了。你這個人情孽太重,早晚會吃女人的虧。”中村櫻子道。
“哪有你說的那么邪乎,好像是個女人就往我身上撲似的。你看這事怎么跟她答復?”
“此事定有蹊蹺,我想想。”中村櫻子說道。
“櫻子,昨天邢程遠也來找我提這個事了。那幾輛紡車究竟有什么特別的,這么多人都這么上心。”徐曉蕾坐到中村櫻子身邊,問道。
“之前邢程遠跟你說,是溥儀皇帝身邊大臣將紡車留在綢緞莊的,現在沈君如便以故人身份要取回扣留的紡車,這倒是能對上號。不過,我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東西,讓我再想一想。”中村櫻子翹了翹嘴角說道。
“櫻子,你不是讓盛京來的技師看過紡車嗎?他們怎么說。”耿直問道。
“當時我讓他們看紡車,是以為這幾輛紡車用來制作雙面滿繡的。卻未料到,雙面滿繡并不是用這幾輛紡車來制作。盛京來的技師,又研究了幾日,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那就奇怪了,這幾輛紡車究竟做什么用的。”耿直說道。
“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事。”中村櫻子想了想,說道。
“什么事?”
“前兩年民間有個傳說,說是溥儀從天津到長春,路經營川時,將皇宮的無價之寶都留在了營川。后來,營川警署還派了很多人,在營川城底朝天地翻了一遍,也沒找到這些傳說中的無價之寶,后來這事就沒人再提了。這個沈君如是實打實的清宮格格,她來營川,會不會與這些珍寶有關。”中村櫻子喃喃道。
“這些都是民間傳說,不足為信。再說,現在溥儀已經是滿洲國的皇帝,他沒必要再藏著掖著這些珍寶,帶回皇宮不就完了。”徐曉蕾說道。
“你們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實溥儀就是個傀儡皇帝,說什么都不算。他也是做過皇帝的人,骨子里估計還想東山再起呢。這些珍寶就是他東山再起的資本,不會輕易讓人知道的。我懷疑,這些珍寶現在就藏在營川的一個地方,不過,準確藏匿地點,連溥儀有可能都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不過這些都是你猜測的,也沒有什么根據啊。”耿直說道。
“是啊,這些確實全都是猜測。不過,這個沈君如來營川就不一樣了,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這樣,耿直明天你就帶她去看看,聽聽她怎么說。”
“行,我明天就跟她這么說。”
“營川這個地方越來越有意思了,龍骨、油田,現在又出了個寶藏,夠我們忙活一陣子了。”
“櫻子,咱們就三個人,這么多事都要做,會不會顧此失彼啊。”徐曉蕾說道。
“寧可顧此失彼,也不能讓外人插手。只要咱們三人同心,沒什么做不到的。”
“櫻子,我聽你的。”徐曉蕾挽著中村櫻子的胳膊說道。
“那我也聽你的,你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耿直說道。
“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就我們三個知道就行。咱們也不要急于動手,盯著別人做,我們收現成的就完了。”
“我知道了。”耿直點頭說道。
這時,劉梅蘭敲了敲門,走進了里屋。
讓下人把酒菜在炕桌上擺好,說道“你們也沒提前打聲招呼,這么晚了,出去也買不到什么東西。家里有什么就將就吃一口,曉蕾、櫻子,你們可別挑啊。”
“劉姨,這都夠豐盛的了,要是總吃這么好的,我和櫻子可就吃成胖子了。”
“胖了好,胖了好,胖了好生養。看你們兩個,都是瘦溜溜的,是長得好看,卻不易生養,還是胖些好。”劉梅蘭笑道。
“我們要長成胖丫頭了,耿大少爺可別看不上了。”中村櫻子說道。
“他敢,他要是敢三心二意的,出去勾三搭四,我就把他腿打折了。”
“娘,我是你兒子,你就不能替我說一兩句好話,我怎么不像是你親生的呢。”耿直苦笑道。
“你一個大小伙子,說你幾句能怎么的?告訴你,以后你再和別的女的傳出什么事來,耿家家法你是知道的,不把你打得三天下不來炕,我就不是你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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