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春節了,紅光理發店的生意特別紅火,理發店的一樓已經排滿了要理發的顧客。
今天,因為鄭春芝的到來,孫朝琨二樓貴賓室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讓不少老顧客悻悻而歸。
見孫朝琨回來,幾個還沒走的老顧客,連忙迎了上來,問孫掌柜可否營業。
孫朝琨清楚,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向眾人不住道歉,讓他們明天再來。
可這些顧客已經等了多時,聽到孫掌柜不再營業,這些老顧客們多少有些不滿。沒辦法,孫朝琨又送給他們一些打折券,并答應明日第一時間為他們理發,方才將他們送走。
見眾人離開,鄭春芝跟著孫朝琨上到了二樓。二人進到包廂,關上門了包廂的門。
孫朝琨見鄭春芝坐定,便問道“春芝,上級這次派你來營川,主要是做哪些工作?”
鄭春芝摘下圍在脖子上的圍巾,說道“上級的指示,讓我做好長期潛伏營川的準備。主要工作就是配合和指導小先生和大先生的各項工作,發展有生力量,盡快壯大營川城的地下組織。”
“你的意思是,大先生的問題,組織已經調查過,不再追究了?”聽到鄭春芝的話,孫朝琨心中一動,連忙問道。
“上級組織就之前,大先生救治伊藤明道和被滿洲國授予四級景云勛章的事,專門派人在日本軍方以及滿洲國政府做了詳盡的調查,并沒有發現在這過程中,大先生有違反組織原則、觸犯組織紀律的行為。鑒于當時情況突然,無法及時匯報,上級組織并未追究大先生的責任。
現在,大先生與日本軍方和滿洲國政府都形成了緊密的關系,這一點,不僅對營川,甚至對整個東北的地下工作意義都十分重大。上級組織特意囑咐我,全力支持營川地下組織的工作。”鄭春芝一口氣說道。
“這樣就好,大先生就定心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大先生通過我,向上級組織匯報過,他要在農歷二月二十八,與日本營川海軍情報處中村櫻子少佐成親,上級組織是什么意見?”
不知為什么,孫朝琨對中村櫻子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對她的事也是特別的上心,生怕她和耿直的婚事出現了波折。
“組織的意見是,大先生和中村櫻子的關系很重要,不能斷。至于成親與否,還是由大先生自己決定。”
孫朝琨心里清楚,一個地下黨員要娶一個日本少佐,之前從沒有過,也從沒聽說過,這么大的事,上級組織是沒有人敢下這個決定的。成親與否,也只能由大先生自己決斷了。
想到這里,孫朝琨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就是大先生和小先生要在臘月二十二,也是就是兩個星期之后成親。之前,大先生已經向上級匯報過他和小先生的婚事,上級組織同意了他的請求。”
鄭春芝臉色一變說道“老孫,你也是老同志了,應該清楚咱們組織的原則。地下黨員只能一夫一妻,大先生要是和小先生成親,就不能在和中村櫻子成親。要是大先生和中村櫻子成親,和小先生就不能成親。這個基本的組織紀律,你都不清楚嗎?”
“我清楚,我當然清楚。不過,這件事確實事出有因。
大先生和小先生相愛多年,本來就已經定好了親事。只是為了更好地開展地下工作,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大先生和小先生忍辱負重,與中村櫻子相周旋,才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另外,耿家和徐家,在營川城是響當當的大戶人家,這個時候將親事推掉,對大先生和小先生的影響十分不好,對以后的工作也將十分不利。
還有一點,他們的親事,也是中村櫻子促成的。現在突然的悔婚,很有可能引起中村櫻子的懷疑,繼而帶來一連串不必要的麻煩。
你看,有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把這件事圓過去。”孫朝琨語重心長地說道。
“夠了,老孫,你現在還有沒有黨性原則了?你們男人把貪婪女色娶兩個媳婦,也是說著這么高尚?
說實話,我是對大先生是有看法的。把一個日本少佐肚子搞大了,這本身就是違反組織原則的。只是為了維護這層關系,才沒對他做處理的。
現在還要娶兩個妻子,這簡直拿黨性原則開玩笑。
告訴你老孫,這件事即便上級組織同意,我也不能同意。”鄭春芝臉色一寒說道。
孫朝琨十分清楚鄭春芝的過去,知道她極度厭惡一夫多妻。
聽鄭春芝的口氣,上級組織已經默許了大先生和中村櫻子的關系,只不過無法明說罷了。
不過,如果上級默許了大先生和中村櫻子的關系,那大先生和小先生想名正言順成親,就不可能了。
看來,這件事真的要靠他們自己想想辦法了。
想到張天翼上午帶過來的話,晚上大先生和小先生要以臘八節耿徐兩家家宴為由,離開中村櫻子,來見鄭春芝。孫朝琨心中,不由地泛起了嘀咕。
“小孩小孩你別哭,過了臘八就殺豬。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在東北,過了臘八節,意味著春節就要到了。
對于徐家和耿家來說,這個春節較之往年,意義完全不同。耿直和徐曉蕾這對被營川城津津樂道的金童玉女,春節前就要成親了。
雖然兩家世代交好,祖孫三代人都很熟悉。不過按營川城的風俗,倆家人還是要在成親之前聚到一起,吃頓和家酒宴,相互致意。
數數日子,耿直和徐曉蕾大婚前,臘八算是最大的節了。選擇這一天吃和家宴,耿徐兩家都沒有意見。
早上,耿直和徐曉蕾跟中村櫻子說好,晚上要回興茂福,吃和家宴。中村櫻子在營川已經呆了五六年,自然熟悉營川的風土人情。
知道這是婚前最后一次家人聚會,便沒說什么,只是讓他們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晚上,將中村櫻子送回櫻墅,耿直便和徐曉蕾一起回到興茂福。
進到興茂福,耿家的耿老太爺、耿直母親劉梅蘭、耿直姐姐耿娟,徐家的徐掌柜、徐曉蕾的后母崔娟、徐曉蕾哥哥徐成一家都已落座,眾人都等著他們回來。
不過,耿直和徐曉蕾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家宴上。
他們清楚,特派員帶來上級組織的意見,直接決定著,他們的親事能否如期舉行。如果上級組織一定要耿直在徐曉蕾和中村櫻子中間選擇一個的話,那這頓家宴,有可能成為二人的分手宴了。
草草吃過晚飯,耿直和徐曉蕾便以情報處有事,要與中村櫻子商量為由提前離開了興茂福。
本來這頓晚宴,他們二人是主角。
不過,再坐耿徐兩家人都清楚,耿直和徐曉蕾肩上擔子有多重。大婚之事,他們也是無暇顧及。正如他們所說,全憑家人做主。
見二人執意要走,耿徐兩家人也沒有過多挽留,任憑二人離開。
大家都清楚,生逢亂世,這一對兒女能為全家人遮風擋雨,是有多么的不易。即便是長輩,也能干涉他們太多。
離開興茂福,耿直挽著徐曉蕾進到了隔壁不遠的紅光理發店。
他們心里很清楚,一定會有人盯著他們的行蹤。
不過,快過年了,打理下頭發也是人之常情,還是很好解釋的。況且,紅光理發店突然來了個女人,幫櫻子打聽打聽這個女人的底細,也是一個不錯的借口。
隆冬時節,晚上剛過六點,整條西大街就沒有了多少人了。不過,臨近春節,紅光理發店的一樓,還有不少的顧客在排隊等候理發。
耿直和徐曉蕾進到大廳,向正在一樓忙活的張天翼,問道:“孫掌柜在嗎?”
“呦,這不是耿大少爺和徐大小姐嘛。孫掌柜在,就在樓上。不過不巧,新來得大師傅下午剛到,孫掌柜正幫著她拾掇東西,今日不能理發了。”
“好大的譜啊,你馬上去跟孫掌柜說,我和徐大小姐來了。他要是還不營業,那就算了,以后我們也不來了。”耿直故意說道。
“誰說不理發?耿大少爺和徐大小姐來了,怎么不上來通秉?”耿直話音剛落,便看見孫掌柜從二樓走了下來。
孫朝琨來到耿直和徐曉蕾身前,說道:“耿少爺,徐小姐,樓上請。”
耿直和徐曉蕾也沒客氣,跟著孫朝琨上到了二樓。
進到貴賓室,只見一個三十五六歲樣子的中年女人,正不茍言笑地端坐在貴賓室靠墻的沙發上。
這時的鄭春芝,已經換上了紅光理發店的制服,見耿直和徐曉蕾進了屋,示意孫朝琨將門關好。
孫朝琨關上房門,向鄭春芝介紹道:“鄭特派員,這兩位就是營川地下組織負責人,小先生徐曉蕾和大先生耿直。”
又對耿直和徐曉蕾說道:“這位就是上級組織派來的特派員,鄭春芝同志。”
“特派員,你好。”徐曉蕾伸出手道。
“小先生、大先生,上級組織對你們這半年來在營川開展的工作,給與了高度評價和認同。對之前你們在營川的幾個問題,也做了深入調查,可以肯定,你們是值得組織信任的同志。”鄭春芝握了握徐曉蕾的手,說道。
“都別站著了,坐下來談吧。”孫朝琨搬來兩把椅子,說道。
“孫掌柜,我過來的理由是發梢有些開叉,到理發店來理一理,咱們還是一邊收拾頭發,一邊談工作吧。否則,外面監視我們的人,會懷疑的。”徐曉蕾說道。
“這樣也好,那就由我來為小先生弄頭發。”鄭春芝起身說道。
“特派員,你剛到營川,還沒休息,這樣,不好。”徐曉蕾道。
“小先生,理發的手藝雖然是老孫教我的,不過做女頭的的手藝我可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在新京也是拿得出手的。今天第一天來營川,就讓我為小先生展示下手藝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徐曉蕾坐到了理發椅上。
鄭春芝一邊剪著頭發,一邊說道“小先生,這次上級派我到營川主要是來配合你和大先生的工作,同時,上級組織任命我為營川地下組織書記,以便于更好的地發展地下黨員。”
“特派員,上級組織這個時候派你來營川,確實太有必要了,這對營川地下組織的發展意義重大。在組織建設方面,我和大先生將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上一次,孫掌柜被監視,我收到了上級組織的密函,說要調查大先生救治伊藤明道和被滿洲國政府授勛的事,現在有結果了嗎?
另外,大先生近期要與日本海軍情報處中村櫻子少佐完婚,這個申請已經向上級組織請示過了,不過,過了有些時日,卻一直沒有收到回復。特派員這次到營川,有沒有上級的建議和意見?”徐曉蕾問道。
“小先生,我到營川之前,上級組織找過談過,營川城地下組織情報線依舊由小先生全權負責,時機成熟了,營川另一條地下運輸線,也交給小先生你來負責。
我在營川的作用是提建議,而不是意見,如果有想法和小先生不一致的,可以向上級組織反映。不過,上級組織未有明確答復前,我要無條件服從小先生。
至于大先生救助伊藤大使以及被授予景云勛章的事,通過上級組織的細致謹慎調查,確定大先生并沒有違反組織原則、觸犯組織紀律的行為。鑒于當時情況突然,上級組織并未追究大先生未先匯報的責任。”
“這么說,大先生不用繼續接受審查了?”
“不用了。”
“那大先生與中村櫻子的婚事,上級組織是什么想法?”徐曉蕾接著問道。
“這個……
實話實講,地下黨員要日本人女軍官,還是少佐官銜的,這種情況之前從未出現過,上級組織不好給意見。只是建議,中村櫻子這條線十分重要,不能斷。至于大先生是否與中村櫻子成親,則由大先生自己定奪。”鄭春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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