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今天上午。
耿直將吳大虎和王沛林從天光醫院接出,交給小地主后,便借給徐曉蕾送衣服的理由,去了趟興亞銀行。
昨晚,寧曉鋒為“黃牛”、“八馬”、“青蛇”和“精鼠”四人送密函,盡管十分小心謹慎,卻還是被張一手,看的一清二楚。
今天早上,金桂娘便將這一消息報告給了徐曉蕾。耿直到了興亞銀行襄理辦公室,徐曉蕾又將這一消息第一時間傳達給了耿直。
因為通發貨棧經常在興茂福碼頭進出貨物,作為通發貨棧的二掌柜“精鼠”張民,徐曉蕾跟他打過幾回交道。特別是管家趙福之前跟她說過,這個張民會做土炸彈,興茂福以前做鎂礦生意的時候,還向他買過。
由此,耿直和徐曉蕾聯想到,這次寧曉鋒啟動張民,十有八九是因為他擅長制造炸藥,在慶功宴現場安放炸藥,即便不能將吳大虎和王沛林一擊斃命,也會制造現場混亂,為其他人刺殺創造條件。
正因如此,會議上,耿直特意提到了炸彈這一刺殺方式。
對于復興社這一次刺殺計劃,耿直和徐曉蕾達成了一致,就是盡可能制造困難,讓寧曉鋒他們知難而退。
等過些時日,日本人覺得吳大虎和王沛林二人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疏于保護的時候,再刺殺也不遲。
會議上,耿直的這樣一番言語算是精心準備,句句肺腑之言,句句真知灼見,聽得在座眾人紛紛點頭贊許。
這是耿直第一次參加營川高級軍事會議,中村櫻子沒想到耿直能表現如此出眾,侃侃而談,有理有據,一番話下來,便得到在座軍官的一致認可。中村櫻子暗自欣慰,覺得自己的眼光確實不錯,不由地心中得意起來。
福源特派員見眾人紛紛贊許,便說道:“既然大家對耿參謀的提議沒有意見,那濱崎少佐按耿參謀的提議實施便可。鑒于吳大虎和王沛林二人投誠的多重意義,我提議由耿參謀全程參與到此次行動的安保工作中來,中村長官,你沒有意見吧?”
中村櫻子抬起頭,正聲道:“特派員,耿參謀現在是帝國部隊的軍官,為帝國服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既然特派員有令,他參與到安保工作中當無問題。不過,耿直畢竟是個參謀,提出行之有效的建議是他本職工作,到了決策的時候,伊藤特派員和濱崎少佐還是自行決斷為好。”
中村櫻子想得更遠,擔心福源特派員和濱崎步為給耿直下了套,真要是出了事,把責任推到耿直身上,便把丑話說到了前面。
未等福源特派員開口,濱崎步為說道:“中村少佐,你盡管放心。耿參謀盡管直言,真要是出了事算我的,與他無關。”
“是啊,中村長官你這是多慮了,真的出了事,也不會讓耿參謀擔責的。”濱崎步為說道。
“那好,耿參謀,從明日起,你就到紳士舞廳,配合濱崎少佐制定安防計劃,聽到了嗎?”中村櫻子命令道。
“駭!中村長官。”耿直起立敬禮道。
“好了,周末吳大虎、王沛林投誠儀式,就這么定了。
下一個議題,就是上峰又下了函電,催促生化疫苗被炸、給養船被偷襲,還有監管庫中龍骨被盜這三大案件,什么時候能結案。
之前,生化疫苗被炸和給養船被偷襲都交給了關東軍部隊和關東軍情報組負責,川口仁和上尉未等案件有眉目,便被暗殺殉國了。
這兩件事故,是帝國軍隊進駐滿洲以來,損失最為嚴重的事故。兩個月了,卻一點線索都沒有,這簡直是帝國軍隊之恥。遠東司令部已經下了死命令,一個月內,必須將元兇緝拿歸案。并且借此機會,將營川城地下黨和復興社的潛伏人員一網打盡。
另外,龍骨被盜案,之前交由海軍情報處負責,這么長時間進展也是十分緩慢,中村長官,可否做下解釋?”伊藤特派員向中村櫻子問道。
中村櫻子聽到福源特派員的問話,正了正身子,說道:“龍骨被盜案,二十多天前我就打過報告,說明了緣由。
現在營川城大大小小的倉庫和民宅都地毯式搜索過了,按理說,三箱龍骨不是小物件不可能搜不到。可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并沒有發現龍骨任何的蹤跡。根據時間判斷,龍骨不可能轉移出了營川城。
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對方有可能將龍骨藏到了帝國駐營川軍隊和商行的倉庫中了。
于是,海軍情報處便遞交了一份全面搜查帝國在營川軍隊和商行的房屋倉庫的報告。可畢竟自下而上的行動,執行中阻力重重,無論是部隊還是商行都不愿意被搜查。
無奈,只好下達通告,讓他們自行檢查,將檢查情況如實匯報。可時至今日,自檢報告依舊沒有交到海軍情報處。這樣的話,海軍情報處也是無能為力了。”
“原來是這樣。那好,我今天便向遠東司令部匯報,讓總部下公函推進此事執行,盡快查到遺失龍骨下落。”福源特派員說道。
“那海軍情報處,就等著總部消息了。”中村櫻子道。
其實,那些不知真假的龍骨,在中村櫻子眼中就是一個誘餌,一個釣大魚的誘餌。只要龍骨還在營川城,就不怕沒人上鉤。真的把龍骨找到了,這個餌就意義不大了。所以,她并不急于查到龍骨的下落,而是等一個時機,一個魚和餌人贓并獲的時機。
福源特派員頓了頓,接著說道:“明日,小島晃大少佐便到營川特高課履職,我會命令他迅速接手軍需船被襲和生化疫苗被炸案件。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濱崎少佐,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說完,福源特派員向濱崎步為看去。
濱崎步為當然清楚這兩個案子的難度,之前川口仁和查了那么久,也就查到一根可疑的麻繩,和一個無法辨認的背影。其他,沒有任何線索。
即便小島晃大明日到任,估計辦理這兩個案子也會困難重重。
想到這里,濱崎步為說道:“福源特派員,小島少佐即便到任,對營川城還要熟悉一段時間,我怕短時間內很難進入工作狀態。這兩個案子又催的如此之急,我覺得,既然大家都是為帝國效忠的部隊,海關情報處和營川特高課最好也參與進來,這樣的話,也利于盡快破案。”
“嗯。中村少佐、野口上尉,你們怎么看?”濱崎步為問道。
中村櫻子想都沒想,略有怨氣地說道:“福源特派員,營川城也不是就我海軍情報處一個特務部門,沒必要什么事都讓我這來辦吧。”
中村櫻子何等人物,哪里能被福源特派員和濱崎步為所左右。那兩個案子,到目前為止一點線索都沒留下,她當然不愿趟這個渾水。特別是現在有了身孕,自己與耿直的婚事也日益臨近,多一事當然不如少一事了。
福源特派員見中村櫻子一臉慍色,知道她已有不滿。
雖然特派員見官大三級,不過中村櫻子他還是惹不得的,真要是惹惱了,自己也不好收場。
想到這里,福源特派員向野口光子問道:“野口上尉,你怎么看?”
野口光子將轉在手中的筆停了下來,說道:“我倒是愿意效勞。不過特派員,你也清楚我們營川情報處人手短缺,軍餉緊張,快春節了,連給軍官置辦些年貨的錢都沒有,哪里有人力物力支持關東軍辦案啊。”
“這倒是實情。濱崎少佐,我可以安排野口上尉的營川特高課全力協助你們辦案,不過辦案經費由你們關東軍來出,有沒有問題啊?”福源特派員向濱崎步為,問道。
“沒有問題,營川特高課偵破給養船被襲和生化武器被炸兩個案件,所需辦案經費,全部由關東軍來出。明天上午來財務室,野口上尉便可派人先領五百銀元做預付款,野口上尉,你看如何?”濱崎步為應聲道。
濱崎步為清楚,這兩個案件想在一個月內偵破難度十分的大,多一個部門參與,就能少承擔些責任,所以,野口光子提出的辦案經費問題,濱崎步為爽快的答應了。
“那就謝謝濱崎少佐了,營川特高課定會盡全力。”野口光子媚笑道。
野口光子當然清楚濱崎步為打的小九九,不過兜里沒錢,家里沒糧,心里就慌,沒辦法,先拿些實惠再說。
“那好,幾件事就這么定了,今天的碰頭會議題全部結束,散會。”福源特派員朗聲道。
見眾人紛紛離開會議室,耿直對身邊的中村櫻子說道:“櫻子,快五點了,咱們回情報處還是直接去接曉蕾?”
“去銀行接曉蕾吧,開了一下午會,我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躺一會兒。”中村櫻子略帶倦容,說道。
“那咱們走吧。”說著,耿直托著中村櫻子的胳膊將她扶起,中村櫻子也旁若無人般靠在了耿直的身上。
就在這時,在對面坐著忍了很久的石田芳夫實在忍不住了,沖耿直說道:“耿參謀,上次你我比武突遭襲擊,虧有你及時出手相救,方才化險為夷,芳夫這里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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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直聽出他語氣中的不睦,不過他清楚,想要在營川城更好地潛伏,就不能樹敵太多,沒必要因小失大。
想到這里,耿直對石田芳夫微笑道:“石田上尉,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況且,和我一起為你手術的是中村櫻子長官,沒有她的協助,我也不可能救你于危難之中了。”
“中村長官的恩情我當然記著。不過耿參謀,上次比武,尚未分出勝負,因為意外情況發生而中斷。我想,再找時間與耿參謀切磋一下,你看意下如何。”
雖然上次比武石田芳夫敗局已定,不過,在他眼中是過于輕敵才輸給耿直的。如果準備充分,不可能輸的。
耿直尚未開口,中村櫻子笑道:“石田君,上次比武是因我而起,現在我已經與耿直有了婚約,還有了他的孩子,你就沒必要再因為我而和耿直比武了。既然沒了這個緣由,不知道這一回比武,石田君又意欲何為啊?”
“這個,不為什么,就是切磋切磋。”石田芳夫不知如何回答,隨口應付道。
“那就沒必要了,帝國的武士要把斗志用在戰場上,而不是私斗上。上次比武,無論誰輸誰贏,都是已經過去。總之,你們還要比武的話,我不同意。耿參謀,咱們走。”中村櫻子臉色一寒,冷冷說道。
望著耿直和中村櫻子并肩而行的背影,石田芳夫握緊拳頭,用力錘了錘桌子。
一旁尚未離開的野口光子看在了眼里,走到石田芳夫跟前,細聲道:“石田君,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是何苦呢?”
“八嘎,這么美的諜報之花,竟然每天跟著一個中國人睡在一起,還為他懷了孩子,這簡直是帝國的奇恥大辱!”石田芳夫怒道。
“那有什么辦法,現在耿直已經成為滿洲國華人的楷模,不比從前了。不過,石田君你要是真咽不下這口氣的話,我倒是覺得,你可以找大島浩夫中尉碰一碰,他對耿直也是恨之入骨啊。”
“大島浩夫?不,那是個懦夫,我不會理他的。”石田芳夫不屑道。
“俗話說的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有身手,他有頭腦,你們湊到一起,保準就尋到扳倒耿直的辦法了。扳倒了耿直,你才有與中村櫻子結合的機會,你覺得怎么樣?”野口光子說道。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找機會我真得找大島中尉碰一碰了。”石田芳夫點頭說道。
接上徐曉蕾,三人回到櫻墅。
金惠子和千佳子已經為準備好了晚飯,中村櫻子似乎沒什么胃口,一屁股坐到客廳沙發,身子用力向后背靠了靠,眼睛閉了起來。
徐曉蕾見狀,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了中村櫻子。
問道:“櫻子,看你臉色不太好,又有煩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