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山,北山西麓,懸崖下。
天還沒亮,張一手順著陡峭的山坡滑下,摸著黑,從山坡大樹的樹杈上,折來幾個相對直挺的樹枝。
看看粗細,比量一下長短后,又攀著繩索,爬上了山坡。
穿過一片小樹林,進到一個面積很小的山洞中。
這里,是赤山北山西麓的峭壁下。
赤山雖然海拔不高,不過北山西麓的懸崖,看起來也是立陡立隘的。
不小心從上面掉下來的走獸,無一不是粉身碎骨,葬身于此,更何況人了。
人質交接的前一天晚上,張一手從金桂娘那里接到徐曉蕾的命令,吩咐他到赤山提前踩下點。并且暗中觀察赤山寨動向,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擇機施于援手。
接到命令后,張一手從柜子暗格里取出另一張《良民證》。
江洋大盜出身的他,行事十分謹慎。
多幾重不同的身份,對于行動來說是十分必要。
特別是出城的時候,審查的越來越嚴格,換一個身份出城,就減少一分身份暴露的風險。
雖然日本人在營川城到赤山寨主干道上設了兩道崗,嚴格核查通行人的身份。
不過,躲過這樣的崗哨的核查,對于張一手來說并不是太難的事。營川城周邊的道路,張一手可謂了然于胸,沒有他越不過去的哨卡。
連夜摸著黑,翻山越嶺,避過了兩道哨卡,張一手來到了赤山的北山山口。
因為張一手到北山山口的時間,比耿直他們早出許多。
所以,赤山寨在山口如何布防,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張一手很清楚,一旦人質安全了,日本人一定會大舉攻山的。此地不易久留,否則,自己都有可能被日本人咬上。
在觀察赤山寨布防的時候,一個細節,引起了張一手的主意。
在山口西麓懸崖處,赤山寨的人,在一根隱秘大樹處向山崖下,垂下了一根繩索。
見到此景,張一手便明白,這是在迫不得已的時候,給自己留一條逃生的路。
張一手觀察到繩索長度僅僅能到懸崖一半,即便順著繩索逃生,也很難全身而退。不過,有了這根繩索,自然多了一份逃生的機會。
有,總比沒有要強。
思前想后,張一手決定先躲到西麓懸崖下,萬一有人從這個方向逃跑,自己也能有個接應。
于是,張一手離開了北山山口,摸著黑,轉到了西麓懸崖下。
沒想到,還真讓張一手猜到了。
被日本憲兵追得走投無路的二當家路連山,真的從這個繩索順下,再沿著峭壁滑了下來。
雖然命大,撿了一條性命,不過,路連山的胳膊和一條腿已經骨折,想動也動不了。
劇烈的疼痛涌上神經,,令路連山暈厥過去。
張一手將路連山背到他提前找好的洞穴,洞穴面積不大,也就夠個人遮風擋雨的。
張一手便在山洞里簡單鋪了些稻草,將路連山小心放到稻草上。
當年,張一手做盜賊的時候,上房揭瓦,沒少摔下來過,骨折更是家常便飯。
久病成醫,時間久了,看個摔打骨折什么的,張一手是手到擒來。
以至于后來,金盆洗手后,在住的鎮子里,還常給人瞧瞧跌打損傷的病,掙些家用錢。
張一手摸了摸路連山的骨折處,能看出來,路連山也是在山里摸爬滾打長大的,知道如何自我保護。
從那么高摔下來,骨頭雖然折斷,卻未傷及關節,如果能夠及時接上,骨頭慢慢愈合后,對以后行動影響不大。
于是,張一手便離開山洞,為路連山找些固定骨折處的枝杈。
回到洞中,點上隨身攜帶的小油燈,為路連山綁扎起骨折處。
這一次,張一手隨身不僅帶了鎮痛的草藥,還依照徐曉蕾的囑咐,帶了些消炎的西藥。
消炎的西藥,在營川城是一克千金,僅僅是耿直和徐曉蕾的關系,以為家人準備的名義,搞到了少許。
這一次,讓張一手帶上一些,就是為了不時之需。
這一番綁扎下來,天已經放亮。
不出意外的話,日本人很有可能會在白天搜山,懸崖底下,日本人一定會來的。
雖然這個山洞相對隱蔽,不易被發現。
不過,畢竟在敵人包圍中,還是盡快撤離的好。
可令張一手為難的是,昏迷中的路連山即便醒了過來,也無法行動,自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帶他離開的。
這該怎么辦?
一時間,張一手也有些手足無措。
營川,櫻墅。
與以往一樣,耿直晨練完,就回到櫻墅里面,到餐廳吃早飯。
今天與昨天不同,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并沒有等他一起吃早餐,兩個人一邊吃著,一邊還說著什么。
耿直見二人并沒理自己的意思,便直接去了洗手間,洗漱一番。
剛回到飯桌,中村櫻子便說道“耿大少爺,早上我接到個電話,與你有關。”
“與我有關?什么事?”耿直放下碗筷,問道。
“是,與你有關。剛才,沈君如沈大部長往櫻墅來了個電話,找你的。”
“找我的?”耿直似乎心有余悸地問道。
“是啊,是找你的。
不過,事是讓我定的。
她讓你上午去滿洲國營川辦事處,再去碰碰幾輛紡車的事。
耿大少爺,你是不是又得償所愿,能見到你心愛的趙玫趙大小姐了?”中村櫻子不冷不熱地說道。
“櫻子,我不想去了。你說我有事,不就完了。”耿直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沈君如是什么人?她能求到我,我能說推就推嗎?
要不是你耿大少爺有招蜂引蝶的本事,我中村櫻子這么個少佐,在她眼里還真不算什么人物,她還真不一定能想到我。”
“我什么時候招蜂引蝶了。”耿直有些不滿道。
“怎么,現在說你幾句還不樂意了?”
“我哪敢,我娘要是知道我讓你和曉蕾不高興了,不得對我家法處置。
只是,我一去那里,你就不高興,既然這樣,我不去不就完了。”耿直連忙解釋道。
“行了,櫻子,說他幾句,讓他長長記性就行了。
耿直哥,我跟櫻子商量好了,今天我跟你一起去。
本來,我就是這個小組的成員,只是之前事太多太忙,就沒去過。
這一回我跟你一起去,趙玫再對你有心,也不能把你怎樣,這樣的話,櫻子也能放下心。
再有,入股礦業公司的事我跟你一家一家去碰碰。
昨天,聽耿老太爺的意思,即便有人不同意入股,也會有商行接盤,既然這樣,就在商言商,沒必要說好話了。”徐曉蕾說道。
“這樣好,這樣好,你跟著去,我心里就踏實多了。”耿直連聲說道。
“你那如釋重負的樣子,看著就好笑。
我倒不是不想相信你,只是覺得,這一回趙玫有些志在必得,弄的我心里也沒了底。
趙玫那姑娘長得高挑美艷,學識又高,男人動心很正常。
要不是有曉蕾姐,估計兩年前,在哈爾濱讀書的時候,你就把她收了。
不過,現在情形不同了。
我和曉蕾姐都跟了你,不可能再讓你與其他女人有什么瓜葛。
就算趙玫再上桿子,也是堅決不行的,你明白了。”中村櫻子對耿直說道。
“我明白。我明白。櫻子,你看,一吃早飯,就說我沒頭,真的像是在審犯人似的。以后不這樣,行不?”
“誰想審你啊,不是話趕話趕上了嗎。
對了,你們出門要帶上警衛。昨天,圍剿赤山寨,雖然搗毀了路吉慶的老巢,不過幾個核心人員還沒有抓獲。
萬一他們混進城里,前來報復,你們也要小心。
特別是他們當中有個狙擊手,能遠程狙擊,是防不勝防。
我已經安排平川,從現在起,營川城高層建筑實施管控,全部備案,且納入情報處統一管理。”
“櫻子,你這個辦法不錯,沒有高點的話,想遠程狙擊的必要條件就沒有了。
這樣的話,出門會安全很多。”
“行了,我看外面雪越下越大,你開車路上注意安全。把我送到情報處,你就和曉蕾姐去沈君如那吧。”中村櫻子道。
送完中村櫻子,耿直開車拉著徐曉蕾,向滿洲國營川辦事處開去,為了保護二人安全,中村櫻子又派了一輛車,帶著四個警衛跟著他們。
“昨天半夜,赤山鎮那邊有消息了嗎?”徐曉蕾見車上只有她和耿直兩個人,便問道。
“是啊,平川樹人半夜來了電話,赤山寨路吉慶的最后一個據點被端,路吉慶和劉二水他們下落不明。
不過,根據現場清點的傷亡人數可以判斷,這一次,赤山寨基本被剿滅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但愿這一次重創之后,赤山寨能走上正途,真正成為信得過的抗日隊伍。”徐曉蕾嘆聲道。
“曉蕾,從一開始,你就不建議我接觸赤山寨,為什么啊?”耿直不解問道。
“雖然世道艱難,不過占山為王,靠打家劫舍為生,終歸是好逸惡勞之徒,所謂的劫富濟貧都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不讓你過早接觸他們,就是不想讓你被他們發現了真實身份,不利于繼續潛伏。
雖然,你現在已經不在地下組織的名單里,不過在營川城,你仍舊是地下組織的靈魂,絕不能輕易被人發現你的身份。”徐曉蕾嚴肅說道。
“可總躲在幕后也不是辦法,什么時候才能把咱們自己地下武裝組建起來啊。”
“事事慢慢來,情報第一,行動第二,這本來就是地下組織的原則。
至于發展壯大武裝,需要一個很好的契機,現在赤山寨被剿滅,就是很好的機會。這時候把他們拉到我們陣營來,是雪中送炭,他們不會拒絕的。”
“曉蕾你說的對,我以后還得聽你的。”耿直頷首道。
“你就是嘴好,什么都聽我的,轉身就忘了。
對了,昨天半夜,我也聽到了電話聲,不過我沒有下樓。
后來櫻子去了你的房間,我就睡了。她到你房間做什么?不是又想著親熱一下了吧?”徐曉蕾沒好氣地說道。
“櫻子都有身孕了,哪能像以前那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起來沒完。
她有些睡不著,不想打攪你,就讓我陪她說說話。”
“說什么了?我看燈挺長時間才關的。”徐曉蕾問道。
“我試探著說說櫻子的身世,她去把話題打斷,對我說,無論孫掌柜是不是她親生父親,她的父親只有一個,就是中村浩介。
并且,很嚴肅地對我說,以后這個話題不能再提了。”耿直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櫻子啊櫻子,簡直太讓我佩服了。”
“怎么,這么說?”
“遇事冷靜果斷,不拖泥帶水,這一點我是比不上她了。
櫻子心里清楚,就算孫掌柜是她親生父親,在目前局面下,也不可能相認。
中村浩介女兒這個身份,對于她來說太重要了。”
“是啊,她也是這么說。
她還說,這個身份不僅對她,對你我,對寶和堂和興茂福都很重要。”耿直應聲道。
“還不僅是這些,包括我們的地下組織,如果不是背靠中村櫻子這棵大樹,想更好的潛伏,想真正壯大起來,太難了。
為了這個,上級組織都破了例,允許你暫時脫離組織,和櫻子成親,可見她身份的重要了。”
“曉蕾,你說,我們明明和櫻子是敵我關系,卻為何對她一直恨不起來呢?”耿直問道。
“那么漂亮的姑娘,讓你抱著睡,你還能恨得起來?”徐曉蕾白了耿直一眼,說道。
“曉蕾,咱們不說這個行嗎?”耿直無語道。
“行,你不行聽,我就不說這個。
其實很簡單,她現在對付的目標大多都是復興社那邊的,尚未危害組織的安全。
即便抓了我們一些同志,也都是她情報處一定要做的,換成其他日本軍官,也是一樣要做,甚至比她更殘暴。
再說,櫻子骨子里不是個壞人,如果不是童年的變故,她應該過得比現在幸福。
你應該對她再好一點,我說的是心里話,真的。”徐曉蕾合了合眼睛說道。
車開到滿洲國營川辦事處,只見趙玫俏生生地正在門前等候。
停下車,耿直和徐曉蕾一起從車里出來。
趙玫見徐曉蕾跟耿直一起過來,有些意外,本來準備和耿直說的話,只好咽了下去。
見趙玫站在門口,徐曉蕾迎上前去,說道
“小玫姐,咱們可好長時間不見了。最近怎么樣?你弟弟和露絲阿姨在營川還習慣吧?”
“還好,營川的冬季和美國那邊差不多,還能適應的。
我上一次從櫻墅搬出來,差不多能有半個月了。你現在是大行長了,哪有功夫見我這平頭百姓啊。”趙玫為徐曉蕾撣了撣身上的雪花,說道。
“小玫姐,你又笑話我了。我那個行長你也不是不清楚,就是為櫻子扛活的。一天把人能綁死,哪有你這么自在。”
“那種位置,你要是沒有能力,她中村櫻子能放心?還是你有本事。
對了,再有兩天,你和耿直就成親了。你們定親的時候,我在。成親的時候,可不能把我忘了,一定要參加的。”
“定親的時候,是我要嫁到耿家。
現在反過來了,是他入贅到我徐家。
不一樣的。”
“我覺得沒什么區別,無論是出嫁還是入贅,還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反正到時候我一定要去。”
“好,好。我們親事,本來定的一切從簡,不宴請賓朋的。
畢竟耿直是入贅我家,大操大辦的話,耿家的面子掛不住。
不過,你們一家本來就不是營川人,耿家是不會介意的。
那后天一早,你就到我那。
把你的露絲阿姨和弟弟都帶著,讓我們一看看外國人長什么樣。”徐曉蕾笑道。
“那好,一言為定。”
“好了,都站半天了,該進去了吧?”站在一旁的耿直說道。
“耿直,上一次回去,沒怎么樣吧?”趙玫盯著耿直,有意問道。
“他能怎么樣?櫻子訓他幾句就完了,還能真把他閹了,送去做太監?
小玫姐,其實有一些事是沒必要強求的。他都有兩個妻子了,就算在一起了,也分不出來多少愛的。”
“我倒不是說,一定要和他怎么樣。
我就是不服氣,憑什么她中村櫻子行,我就不信。
比不了你,我認了,畢竟你們認識在先,你還這么好,確實是他良配。
中村櫻子才認識他多長時間,不僅睡到一起,定了婚期,還有了孩子,我不服。”趙玫怨聲道。
“小玫姐,這里面有很多的陰差陽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明白的……”
“有什么說不明白的,不就是因為……”趙玫突然覺得有些話不能說出口,連忙吞了回去。
徐曉蕾見狀,知道不能再說下去了。
再說下去,搞不好趙玫一氣之下會把耿直身份說出來。
想到這里,徐曉蕾連忙岔開話題道“好了,小玫姐,消消氣,有時間到我那,咱們慢慢聊。對了,今天沈部長,找耿直過來,什么事啊?”
“哦,那兩個專家對那四輛紡車,有了新的研究成果,沈部長讓耿直過來一起研究一下。
沒想到,曉蕾你今天也能來,真是太好了。”
“行,那我們進去吧。”徐曉蕾說道。
進到沈君如的辦公室,沈君如對徐曉蕾的到來并不詫異。
早上跟中村櫻子通話的時候,中村櫻子便跟沈君如說了,徐曉蕾也是小組成員,讓她也參加會議。
見徐曉蕾到來,沈君如走上前去,對耿直說道
“耿直,你真是艷福不淺啊。
之前見徐家妹子,只是覺得清麗可人,確有些清湯寡水的。
沒想到一個月不見,就這般秀色可餐了,看來沒少被你滋潤啊。”
沈君如的話,說的徐曉蕾雙頰緋紅。
不知為何,每當談及男女之事的時候,徐曉蕾就會莫名臉紅起來。
即便中村櫻子每日取笑,她還是改不過來。
“沈姐姐,哪有的事,以前我就是這個樣子的。”徐曉蕾嬌羞道。
“看看,多嬌艷的一朵花啊。
耿直啊,我是在宮中長大的,什么美女沒見過。
不過,雖然閱人無數,就沒見過有想曉蕾妹子這般動人的。你呀,真的是比以前宮里的皇上都有福氣了。”
“姐姐,取笑我了,可不能那么比,我是要掉腦袋的。
對了,沈姐,今天過來,是不是還跟那四輛紡車有關啊?”耿直連忙岔開話題,說道。
“是,酒井老師和清明老師這些天夜以繼日忙碌,總算有了些眉目。
當然,趙玫在這里面也起了很大作用。
要不是她提醒這組數字有可能是經緯度坐標,我們還不知道要研究多久呢。”沈君如說道。
聽到沈君如提到經緯度坐標,耿直心中一震,趙玫難道把藏寶的地點告訴給沈君如了?
可是之前自己一再跟趙玫說,要保守這個秘密,她怎么說出來了呢?
一旁的徐曉蕾也有些吃驚,雖然這個秘密早晚有揭開那一天,不過能晚一天揭曉,地下組織就多出一天尋找寶藏的時間。
現在,留給自己和耿直的時間更少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趙玫不是地下組織成員,本來就沒有義務為組織保守這個秘密。
趙玫眼中只是耿直,她并沒有說出耿直破壞紡車上花蕊的事,只是說了紡車上蕊絲數代表經緯坐標的含義,就是讓耿直知道,她趙玫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現在,怎么辦?如果再不給趙玫一個交代,她真的惱羞成怒,把更多的秘密說出來,不僅不利于組織尋找寶藏,還有可能暴露耿直的身份。
看來之前,是自己把趙玫低估了,這樣一個在西方長大,還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子,怎么會那么容易對付呢?
想到這里,徐曉蕾對趙玫說道“小玫姐,真有你的,這都能研究出來?”
“碰巧了而已,要不是總跟父親做勘探,也不會想到經緯坐標了。”
按趙玫的理解,徐曉蕾應該并不知道耿直的真實身份,之前破壞紡車蕊絲數的事,徐曉蕾應該并不清楚。
“別那么說,那么多專家都沒研究出來,你卻一眼識破,還是厲害。”
“好了,這一回要是能找到寶藏,趙玫可是立了頭功。
我定會向滿洲國政府請示,給與特別嘉獎。不知,小玫,你想要的什么獎勵啊?”
趙玫似乎有意看了看身邊的耿直,笑道
“我現在還沒想好,等找到寶藏時候再說吧。”
沈君如似乎看出了趙玫的心事,笑道“也好,也好。”
正在這時,張清明和酒井大戒進到沈君如的辦公室。
沈君如安排幾個人落座,向張清明和酒井大戒介紹完徐曉蕾之后,問道
“酒井老師、張老師,怎么樣?我聽趙小姐說,有進展了?”
“是啊,是啊。趙小姐經緯度的提示,終于揭開了這四十八個數字的含義。
這四輛紡車的正反兩面蕊絲數目,代表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坐標,這四個坐標連在一起,應該就是清宮寶藏藏匿處。”酒井大戒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那這四個坐標點確定了嗎?”沈君如連忙問道。
“因為雕刻蕊絲幾個人的刀工極其接近,能夠確定的只有兩個坐標,另外兩個坐標點實在分辨不出了,目前只能確定一個大概方位。”酒井大戒搖頭道。
“那就一點辦法沒有了嗎?”沈君如有些泄氣道。
“沈部長,我用了軍用的放大鏡一一比對,實在分辨不出了。”張清明接過話來,說道。
“那確定的大概方位是哪里?”
“營川城往東二十里,往北十五里的區域,應該就是藏寶的地點所在。”
酒井大戒說道。
“這么大的區域,面積比十個營川城還要大。
想在這么大的地方找到寶藏,簡直是大海撈針。有沒有辦法再縮小一下范圍?
趙小姐,你看,還有別沒有什么法子?”沈君如向一旁的趙玫,問道。
“沒有了。
能想到坐標點我已經絞盡腦汁,確定準確地點,我實在沒有辦法。”趙玫應聲道。
“那,耿參謀,你說說看。”沈君如轉頭向耿直問道。
聽到酒井大戒、張清明和趙玫的話,耿直可以確定,趙玫并沒有把藏寶地點在溫泉會館的秘密,透露給沈君如。
這一次,趙玫說出紡車經緯度坐標的秘密,就是將耿直一軍,要是耿直還像之前那樣對她,趙玫就要再進一步了。
耿直聽到沈君如的問話,想了想說道“這么大范圍,要想找到寶藏,我認為,只能大規模出動軍隊了。一米一米的地毯式排查,也許能找到藏寶的具體位置。”
“不行,這一次尋寶對外是我的個人行為,并不是軍方行為。
我對外的說法也不是為了找寶藏,而和中村少佐一樣,來營川找石油的。
如果宣統皇帝知道我們在打寶藏的主意,一定會翻臉,那樣就不好了。
所以,即便動用軍隊,也是小范圍動用,不能大規模搜索。”沈君如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我再想想。”耿直往椅子后背靠了靠,說道。
“徐小姐,你有什么高見?”沈君如見耿直不再言語,便向徐曉蕾問道。
“真像耿直說的那樣,這個區域面積實在太大,搜索起來難度太大了。
我倒是覺得可以從三年前,宣統皇帝途徑營川時查起,看看那個時候,他的隨從在營川哪里逗留過。
那樣的話,會把范圍縮小許多,排查就容易了。”
徐曉蕾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要說些什么。
這建議雖然是很好的提示,不過即便自己不說,其他人也能想到,莫不如表示下誠意和展示下能力。
“高明,果然高明。營川城第一才女,果非浪得虛名。”沈君如夸獎道。
“嗯,我覺得徐小姐的建議很好,很好。”對面酒井大戒一雙色瞇瞇的眼睛盯著徐曉蕾,說道。
“那這樣,我馬上與中村少佐聯系,讓情報處盡快查明,三年前跟隨宣統皇帝來營川的隨從,在營川的行蹤。
另外,我再聯系營川警署宇田署長,命令他抽調警署人員,在劃定區域內小范圍排查,爭取盡快能找到線索。
另外,還得繼續勞煩張老師和酒井老師,看看能不能再縮小下搜索范圍。”沈君如道。
“好,沈部長,我回去再把具體情況跟中村長官匯報一下,爭取盡早有線索。”耿直接口道。
“那就麻煩耿參謀了。要是沒別的事,就散會。”沈君如起身道。
走出營川辦事處的大門,耿直望了望送他和徐曉蕾出門的趙玫,想跟她說些什么,可徐曉蕾在他身邊,不知如何去說。
徐曉蕾當然清楚,此時耿直內心的矛盾。
他想問問趙玫,為何說出紡車中的秘密,又為何隱藏了其中最關鍵的寶藏藏匿處。
可現在,自己在耿直的身邊。之前,耿直并沒有向趙玫透露自己的身份,耿直不知道如何向趙玫發問了。
想到這里,徐曉蕾向趙玫問道“小玫姐,辦事處的洗手間在哪里,我去一下。”
跟在耿直和徐曉蕾身后的趙玫,聽到徐曉蕾問話,連忙答道“衛生間在一樓最東面,是分男女的。
沈部長這個人愛干凈,衛生間是水廁,不臟的。曉蕾,用不用我帶你過去?”
“不用了,我能找到。耿直你先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說著,徐曉蕾轉身進到辦事處大樓。
辦事處院子中間,只剩下耿直和趙玫兩個人。
耿直當然清楚徐曉蕾的用意,見她離開,便湊到趙玫身邊,低聲問道“趙玫,你不是答應我,不說出紡車的秘密嗎?怎么失信了?”
“耿直,我問你。
那天在櫻墅,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合伙欺負我的時候,你干嘛來著?你對我那樣,憑什么我替你保守秘密。”趙玫氣憤道。
“趙玫,我我,我不是有意不幫你的,只不過……”
“這不過什么?
我這回是看明白了,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就是欺負我。
我都低三下四同意做外室了,還不依不饒,這不是欺負人嗎?
現在我想開了,我也不去找她們她。
我就等你耿直一句話,你要我,我幫你,我身子干干凈凈地給你。你不要我,那就走著瞧。”
說完,趙玫一轉身,頭都不回地進到辦事處的大樓。
營川辦事處的院子里,輕舞的雪花漫天飛舞,耿直望著趙玫的背影,呆呆地站在那里,想著趙玫對自己說的話。
怎么辦?這該怎么辦?
一時間,耿直腦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所以然來。
徐曉蕾回到院子里,見耿直呆站在雪中發呆,便向他問道“趙玫,跟你攤牌了?”
“是。”耿直點頭道。
“其實,你不必責怪趙玫。
她并不是組織里的人,本來就沒有義務為我們保守秘密。
再說,四輛紡車中的秘密也是她發現的,說不說也是她的事,談不上泄密。
好在,她并沒有把寶藏具體藏匿點說出來。
也怪我,上一次在櫻墅將她趕走,做的太生硬了。
一個像趙玫這樣條件的女孩子,都是眼高于頂的。能低三下四地來求個名分,那樣對她,確實有些過分。”徐曉蕾自責道。
“曉蕾,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該怪我。只是,現在趙玫知道我的身份,確實是個難心的事。”
“那她給沒給你有一個答復時間?”
“這,倒沒有。”
“那就先拖拖看吧,也許還能有什么轉機。
咱們走吧,雪越下越大,耽擱久了,車不好開了。”徐曉蕾嘆了口氣說道。
“那好,咱們走。城里的雪都這么大,山里的就更大了。也不知張一手,現在怎么樣了。”耿直望著遠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