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蕾姐,這我就想不通了。
我心里很清楚,龍骨被盜十有是南京政府潛伏在營川特工所為。
南京政府跟你們地下黨仇怨那么深,殺了你們那么多的人,我去抓他們,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怎么還替他們求上情了?”
“很簡單,因為我們都是中國人,在抗日這一大義上,是不分黨派,不分你我的。”徐曉蕾鄭重其事道。
“也就是現在,要是換在幾天前,你要說這話,我立馬給你抓起來。
看你那一本正經的樣,還真的有點像地下黨了。
行了,我答應你,盡可能不抓人。不過,要是他們撞到我槍口上,到時候不抓也得抓,你要知道我的難處。”
“我們中村長官都是言必行行必果,答應草民的事,一定能做到的。”徐曉蕾輕笑道。
“好了,你就別捧我了。我沒讓耿直拿住,反而,卻讓你給拿住了。
曉蕾姐,今天奇了怪了,都這時候,樓下怎么還沒動靜啊,弄得我都有些不習慣了。”中村櫻子挽了挽徐曉蕾的手臂,說道。
“一定是耿直跟趙玫說了,讓她克制些,小點聲。
趙玫不出動靜了,我們當然聽不到,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就咱們耿大少爺那沖勁,誰能克制的了啊。”
“他不那么賣力氣不就完了,你為都和你一樣啊。”
“呵呵,開始笑話起我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中村櫻子把手放到了徐曉蕾腋下,開始瘙癢起來。
“中村長官,我現在身子不舒服,求你饒饒我吧。”
“你徐大小姐告饒了,我還能得寸進尺嘛。
你說,趙玫進櫻墅這個門也是時候,我開始顯懷了,你好像也有了,耿大少爺現在竟然成了她一個人的了。”
“你不情愿的話,讓耿直來陪你不就完了,耿直還敢不來。”
“算了,你陪我多好,身子香香的軟軟的,靠著睡也舒服。
哪天有心情了,就跟耿大少爺親熱一回,他想陪趙玫就去陪吧。”
“我才不總跟你這么住呢。現在是冬天,天冷,我陪你就陪了。
等到天暖和了,穿著那么少,我才不陪你呢。哪有兩個姑娘晚上總睡在一起的,傳出去多丟人。”
“呦呦,我們徐大小姐不干?那行,我聽你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聽不到樓下親熱聲了,那咱們也睡吧,我困了。”中村櫻子拉著徐曉蕾嬌聲道。
營川警署,宇田國光署長辦公室。
宇田署長看著辦公桌上的信件,一種說不出的苦水涌上心頭。
連續三天三封信,都直接寄到了營川警署。
內容差不多,說的都是兩年前營川警署藥品被盜的事。
只不過,一封信比一封信說的更詳盡,看來對方一定是掌握確鑿證據了。
更令宇田國光膽寒的是,這幾封信的落款,清清楚楚寫著——“王雨亭的同志。”
本以為王雨亭一死,會一了百了,把藥品被盜的事一股腦推到他的身上,這一篇就翻過去了。
哪里料到,這一篇竟然又翻了回來的。
萬萬沒有想到,王雨亭竟然把兩年前,與自己合謀盜取營川警署藥品的證據留了下來。
這該怎么辦?
把這幾封信上交,主動交代兩年前的事,倒是簡單。
那自己這輩子,也就差不多交代了。
通敵罪是大罪,沒人敢保自己的。即便僥幸留了條性命,這輩子也只能在監獄里過了。
可把這件事隱瞞下來的話,自己可就越陷越深了。
信上寫的很明白,地下黨這一回惦記上了的,還是警署醫務所的藥品。
自從上一次藥品被盜后,警署醫務所所有藥品保管,采用了軍事化管理。
藥品倉庫,除了自己警署的人外,關東軍還派來一個班,每天六個人輪流在警署執勤。
連自己想克扣點藥品,去黑市變現,現在都是很困難的事,別說讓地下黨竊走藥品了。
不過,信上寫的很清楚,今天必須答復,否則這封信就會出現在遠東司令部督查室的桌子上。
思來想去,宇田國光將副署長張春峰喊了進來。
副署長張春峰在營川警署里負責偵破,哪塊有案子,他都首當其沖。
不過說實話,在宇田國光眼里,張春峰就是庸才一個,偷雞摸狗的小案子還行,大點的、復雜點兒的案子,就沒破幾個。
至于為何找到他,原因很簡單。
兩年前的藥品盜竊案,張春峰也是參與者和知情者,并且從中也得到了好處。
俗話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時候,也該他想想辦法,出出力了。
見副署長張春峰進到辦公室,宇田國光指了指桌上的信,說道
“張署長,這三封信,你拆開看看吧。”
張春峰見宇田國光表情嚴肅,知道這信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內容。連忙把信件抽出信封,仔細閱讀起來。
看完之后,張春峰說道“署長,我們的把柄現在落到地下黨的手上,這事有些不好辦了。”
“哦?怎么個不好辦法?你倒是說說。”
“現在,我們是進退兩難。
向上峰坦白交代,一定是逃不過牢獄之災,搞不好還要掉腦袋。
不向上峰坦白交代,就要為地下黨辦事,那樣的話,在他們手里的把柄會越來越多,以后想不辦事都不可能的了。”張春峰搖頭道。
“張署長,我叫你來不是讓你跟我訴苦的,而是讓你給我出主意的。你看,這件事該怎么辦啊?”宇田國光不滿道。
“要我說,一不做二不休,先答應他們,等他們動手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滅了口之后,再向上峰匯報,到那時,即便地下黨再拿兩年前的事來要挾,我們可以說他們是為了報復而誣陷我們的。
有了將他們一網打盡在先,上峰也不會輕信他們的話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地下黨無孔不入,我們要是假意答應,他們很有可能發現,那個時候,更不好辦了。”宇田國光說道。
“那咱們就給他們指指步,請君入甕。”
“怎么個請君入甕法?”宇田署長問道。
“既然他們的目標是藥品,那我們就以藥品為餌,給他們設個局,讓他們往里鉆。
搞不好,還能撈上幾條大魚。”
“那要是真的捉到了大魚,我們殺不殺?”
“我覺得還是不留活口的好。
雖然抓到了大魚,不過與盜取藥品相比,也很難功過相抵。
還是按計劃,不留活口,徹底鏟除,把這篇徹底翻過去為好。”張春峰說道。
“也好,一了百了,落得清靜。那我們怎么設餌呢?”
“今天是正月初十,還有兩天就是正月十五。
按營川風俗,正月十五晚飯之后,老百姓要出門賞燈。
這時候,警署的警力大多都會去街上維護治安,那樣的話,藥品庫只剩下關東軍的幾個人在看守了。
可以跟地下黨把情況說清楚,正月十五那天,我們將護衛藥品庫的調離。
關東軍的人,讓他們想辦法。
等他們動手的時候,我們再殺個回馬槍,將他們一網打盡不留活口。
署長,你看怎么樣?”
“嗯,好主意,就這么干。
張署長,這件事一定不能聲張,不能讓海軍情報處或者關東軍那面知道。
還有,上村陽一現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們也得留心點特派組的人。”
“署長,你放心,我會做好的。”
“那你就把這個計劃寫好,放到東門外濱城客棧的信箱中,他們會有人取的。”
“署長,那我們用不用派人盯著那個信箱?”張春峰問道。
“不用了,地下黨既然選擇了那個地方,應該提前安插了眼線。萬一他們發現我們有人盯著,對我們有了懷疑,不按我們的計劃行事,我們就不好辦了。”
“好的,署長,我就按著你的意思辦。”張春峰點頭道。
營川,東記銀號。
寧曉峰拿著上峰傳來的消息,看了幾遍。
“原來是他?”口中不禁喃喃道。
上午,聯絡員李巖從寧家小院來到東記銀號,將上峰發來的最新消息,交給了寧曉峰。
這個消息時絕密的級別,李巖是無法破譯的。
送李巖走后,寧曉峰拿出密碼本,破譯出了上面的內容。
上面內容很簡單,就是“大龍”和“精猴”的身份和他們的聯絡方式。
而這兩個人,卻是寧曉峰萬萬沒有想到的。
代號“精猴”的臥底特工是營川警署副署長張春峰,怪不得上峰一直沒有啟動,還不讓自己知道,原來“精猴”的官職這么高。
而代號“大龍”的臥底,更是出乎寧曉峰意料之外,這個人竟然是長澤嘉樹的夫人郎秀梅。
如果說張春峰還在寧曉峰意料之中的話,那郎秀梅則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郎秀梅明明在哈爾濱那邊,怎么成了復興社營川的臥底,這里面一定有什么淵源。
當然這些事,都不是寧曉峰關系的事了。
這兩個人,一個在警署內部,一個在制鈔車間里面,再加上之前潛伏在興亞銀行的沈建平,有這么多強有力的幫手,竊取制鈔車間的滿洲券的模板,似乎容易了許多。
本來覺得毫無希望的寧曉峰,也開始躍躍欲試起來。
想到這里,他用密碼寫了一封信,藏到了袖口里。
想到“精猴”張春峰的死信箱在西大廟的小廟里,寧曉峰來到內室,對賽小仙說道“小仙,咱們要出去一趟了。”
“鋒哥,去哪?”
“去西大廟,上香。”寧曉峰道。
正月初十,營川櫻墅。
吃過晚飯,徐曉蕾、中村櫻子和耿直三人,又湊到了中村櫻子的臥室,趙玫則回到她自己的房間。
僅僅過了三天,從各方面收集上來的情報卻很多,需要幾個人好好拿捏一下。
今天晚上,趙玫帶回來了營川辦事處的最新消息。
經過痕跡專家長谷興業的細致研判,紡車蕊絲所表示的經緯度坐標,基本有了明確指向。
雖然與實際的坐標多少還是有些出入,不過這一回確定的范圍比之前確定的又縮小了許多。
最重要的是,溫泉會館已經在這個范圍之內了。
張一手在濱城客棧,也收到了宇田國光安排副署長張春峰送來的信件,又通過金桂娘轉交給了徐曉蕾。
現在看來,之前徐曉蕾和中村櫻子制定的盜取藥品計劃,有實施的可能了。
而中村櫻子這幾天開始安排人對杜天成倉庫向東三四里區域、可能藏匿龍骨的地方,進行地毯式排查。
可奇怪的是,這些地方并沒發現龍骨的蹤跡,這令中村櫻子有些失望。
中村櫻子半躺在床上,靠著床頭坐了下來,說道
“曉蕾,你給我的信息是不是有誤?杜天成倉庫往東三四里的地方都排查了一遍,并沒有查到龍骨的蹤跡,難道有人把龍骨轉移了?”
“這個可能性也有,龍骨被盜到現在,都過去幾個月了,如果盜取龍骨的人覺得不安全,將龍骨轉移走,也不是不可能的。”徐曉蕾說道。
“那這么看,線索不是又斷了?”中村櫻子有些失望道。
“我覺得不一定,你可以從頭查。
這些倉庫都是由進出庫記錄的,可以把出事那天進出庫記錄查一遍。
這樣的話,就能查到是誰把龍骨寄存到倉庫的,順藤摸瓜,也許會有收獲。”
“嗯,還是曉蕾姐有辦法。明天我就安排人對各個倉庫進行排查。
曉蕾,你要的郎秀梅資料,我幫你找到了。有一件事,應該是出乎你意料的。”
“什么事?”徐曉蕾問道。
“五年前,郎秀梅曾經以探親為由來過營川。后來,并沒有留在營川,才去的哈爾濱。這件事,你沒想到吧?”
“原來還有這事,櫻子,你的意思,這個郎秀梅的背景也不簡單?”徐曉蕾問道。
“當然了,別忘了五年前營川城可來了不少有背景的人。如果不是你們的人,會不會是南京政府的人,就不清楚了。”
“那你,懷疑她是復興社的人?”徐曉蕾向中村櫻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