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手中的照片已經泛黃。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年輕的母親懷里抱著一個看上去只有一歲左右嬰兒,站在櫻花樹下。
丈夫腳上穿著木履,腰間插著一把短刃,應該就是“肋差”之類的東西,站在身穿和服的妻子身邊。
這應該是在春天照的,因為櫻花已經盛開,十分美麗。
照片背面有一行用藍色墨水書寫的日文小字:昭和八年4月攝于東京上野。下面還有一個名字,確切的說是一個姓。
吉田。
“羅專員,這張照片……”
“你們來看,皮箱內的這條縫線,是不是跟跟外面這層皮縫在一起的?”羅耀嘿嘿一笑,指著自己剛才取出照片的位置問道。
眾人皆湊過頭來,表示點頭認同。
“其實,他在這一段動了手腳,偽造了這一條縫線,讓你你們看去跟上下是連在一起的,其實沒有,這樣就形成了一個非常小的夾層。”羅耀伸手過去,支開一條縫隙道,“但這個夾層很細,不能放很厚的東西,但一張照片塞進去,完全不會被發現。”
眾人恍然大悟:“羅專員,你是怎么發現的?”
“我呀,不信邪,就覺得這皮包里就是藏了東西,所以,非要把它找出來,這不,運氣好,被我發現了。”羅耀嘿嘿一笑,這實話,他當然不會說了,反正一句“運氣”別人也會相信的。
就當是運氣好了。
“原來是這樣,我們怎么就沒有羅專員您這么好的運氣呢?”
“誰讓你不是羅專員呢?”旁邊人揶揄一聲,“我看,是羅專員心細如發,這才發現了這張照片,這下好了,這小日本該松口了。”
……
毛齊五急匆匆的敲開了戴雨農的辦公室。
“什么,找到了,還抄到一部日軍軍用電臺。”戴雨農豁然起立,那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韋大銘他們忙活了一個多月,動用多種手段,也只是能確定一個大概的范圍,想精準的找出“幽靈”臺,卻再無好的辦法。
羅耀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星期,確切的說前后加起來就五天時間,就把神秘的“幽靈”臺給揪出來了。
“人是江城站的唐鑫抓的,現在正在審訊呢。”毛齊五匯報道。
“怎么回事兒?”戴雨農馬上聽出來,這里面有事兒,羅耀是他管余杰借調過來,原本是協助韋大銘的。
怎么現在人跑去跟江城站了?
毛齊五訕訕一笑:“這個韋大銘他并不太相信羅耀的能力,所以,這不太愿意配合,羅耀不愿意跟大銘兄沖突,就提出來自己單獨調查,讓我給他找個合適的身份,所以,我就安排他們去了江城站,并且囑咐江城站的站長唐鑫配合他們的調查。”
“這個韋大銘,本事是有,可脾氣得改改。”戴雨農沒有動怒,手底下人什么脾氣,秉性,他自然是清楚的。
韋大銘有能力,又在電訊方面是軍統不可或缺的人才,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都能容忍,機關內的各種爭斗,這都是免不了的,只要不出格,控制在一定范圍內,都沒問題。
當一個情報頭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不會搞情報,不要緊,但一定要懂的用人。
下屬有矛盾,控制矛盾在一定范圍內,就好了,就怕下屬之間鐵板一塊,那他就該挪位置了。
“是,這話得您跟他去說。”
“電臺唐鑫已經派人送過來了,是馬上送去電訊處嗎?”毛齊五問道。
“嗯,我要知道這個‘幽靈’臺到底泄露我們多少絕密情報。”戴雨農道,只有知道情報的內容,才能知道那方面泄密了,追查才有的放矢。
“好,那個報務員是在夏口一家外資銀行的雇員,化名高榮,現已經被我秘密控制,正在審訊當中,他是不是這個日諜小組的林淼,現在還不清楚。”
戴雨農冷哼一聲:“按照我們掌握的情況,只怕不會是我們要找的人,一個小小銀行雇員,林淼不會用這個身份掩護的。”
“那您的意思是,這一次咱們又沒能抓住這個日諜小組的首腦?”
“我也沒想到羅耀會這么快找到‘幽靈’臺,如果能放長線的話,或許情況就不一樣了。”戴雨農也有些懊悔,自己要是多關注一下,就好了。
“您給羅耀的任務就是找到‘幽靈’臺,所以,他想不到這一層也是情有可原的。”毛齊五道。
“我不是怪他。”戴雨農自言自語道,“羅耀這小子確實是個人才,這一次立功不小,該給他什么獎勵呢?”
“這小子跟夏口警察局局長韓良澤的女兒本是有一段婚約的,但韓良澤嫌貧愛富,看這小子落魄了,就把女兒許配給了胡有余的兒子……”
“就是那個夏口首富胡友余?”
“對,就是他。”
“我看過他的資料,他是第一批進特訓班的,是有特殊要求的,他是顧墨笙推薦的吧?”
“是的,韓良澤也算念舊情,雖然悔婚了,卻也給他安排一個前程,求顧墨笙將他推薦進的特訓班的第一批學員。”毛齊五解釋道。
戴雨農斜睨了毛齊五一眼,一個嫌貧愛富,趨炎附勢的人會如此大方,明顯是利用這個機會,把羅耀從江城弄走,等女兒跟胡家的事情到木已成舟,什么婚約那都是過去式了,難不成能讓胡家把未過門的媳婦兒再讓出來?
到時候就算韓良澤肯,胡家也丟不起這個人了。
毛齊五怎么會不知道這事兒,只是他不好在戴雨農面前提起呀,他跟顧墨笙額關系不錯。
萬一這事兒牽連到好友身上,那不是坑了好友了。
“這是他們的私人恩怨,將來還是有他們自己解決,反正進了軍統的人,結婚討老婆,只能在本團體內選擇,我看,那個宮慧就不錯,她們第一批進班,后來還在一個組執行任務,看上去也般配,挺好。”戴雨農道。
“您也覺得他們合適?”
“怎么,你也有這樣的看法?”戴雨農笑呵呵道。
“我也覺得她們配合默契,如果能夠在一起,那是真非常合適,就是干咱們這個工作,最忌諱的就是感情,感情越是真切,越容易出事兒。”
“是呀,感情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事半功倍,不好,傷及自身,是得慎重考慮一下。”戴雨農神情鄭重道。
“要不然,我分別找她們談一下,讓他們克制一下,或者,將她們直接分開來,這樣,時間久了,自然就淡了?”
“現在還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戴雨農搖了搖頭,“等他們回來,你先替我請他們吃飯。”
“好的。”
……
電訊處的韋大銘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懵了,電訊處這么多人,動用那么多的資源和設備,還有局本部特務大隊的配合,都沒能找到“幽靈”臺,這個叫羅耀是怎么做到的?
這不可能,一定是騙人的。
但隨后送來的日軍電臺擊碎了他的猜測,戴雨農是不可能配合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子作弊的。
就算戴雨農要敲打自己,也犯不著用這種低級的手段。
這說明事情是真的。
羅耀這個特訓班還沒畢業的小學員真的找到了“幽靈”臺。
……
江城警備司令部稽查處的審訊室內。
審訊還在繼續,這個化名叫“高榮”的日諜已經遭受三輪刑訊了,昏死過去,弄醒后,又昏死過去了,如此循環反復。
再一次用冰水將其刺激蘇醒后。
正要再對其用刑,這個時候軍醫上前阻止道:“不能再用刑了,他的身體可能承受不住,弄死的話,我們什么都得不到。”
“羅專員,您看?”站長唐鑫不在,審訊員看到羅耀在,只能向他詢問了,這個案子,羅耀權限甚至比自家站長還大。
“宮慧?”羅耀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審訊我不在行,要不然你來試試?”
“我?”宮慧驚訝一聲,審訊對她來說卻是并不陌生,她過去不知道審過多少犯人了,什么窮兇極惡之輩,都在她手下乖乖求饒,但那些手段似乎……
“別擔心我,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羅耀對日諜沒有任何憐憫之心,雖然他知道自己是誰,但他此刻還披著一張皮呢。
宮慧一咬牙,點了點頭。
她就怕羅耀見識了自己“殘暴”的一面,會對自己產生不太好的感覺,可是現在都這樣了,她能退縮嗎?
大不了以后,對他溫柔點兒好了。
“去找兩根竹簽過來。”宮慧吩咐一聲,“粗一點兒,別太細了。”
羅耀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他看過宮慧的資料,其中就有一項,擅長刑訊,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怎么也要見識一下了。
啊!
這是發自從靈魂深處的吼叫聲……
整個審訊室,所有人都接受了一場由內到外的洗禮,有人甚至沖出了刑訊室,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什么叫真正的刑訊!
就連一旁觀摩的羅耀都是臉色發白,腿肚子發軟,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在這樣的整治之下,還能不能堅持下來。
而這個日本間諜連十分鐘都沒堅持下來,就已經痛苦的大叫自己愿意招供了。
(獨門手法,恕不描述,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