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亞德利這個人?”羅耀來的路上已經想好怎么跟余杰說了。
不管軍統現在有沒有暗中跟亞德利去的聯系,萬一沒有,自己還能搶一個先手,先推薦一下。
到時候至少能混上一個舉薦的功勞。
當然,他若是舉薦估計連“廟門”都找不到,可老師余杰不一樣,他是能夠直接給戴雨農打電話的。
而現在韋大銘剛好不在電訊處,這要是讓他截胡了,那很有可能這家伙把功勞據為己有了。
一旦利欲熏心,不是干不出來這事兒。
他依稀記得,亞德利能來中國,就是這個韋大銘向戴雨農舉薦的,如果能截胡的話,也不枉出一口惡氣。
“亞德利,這聽著像是一個外國人的名字,哪國的?”余杰閉上眼睛腦海里搜索了一下,問道。
“美國人,曾為在美國軍情局擔任要職。”羅耀道。
“你說的不會是撰寫美國黑室的作者郝伯特·亞德利吧?”余杰想起來了,作為國府特工界的翹楚,對世界范圍內跟情報間諜相關的人物,他自然是知道的,何況這個亞德利的身份早就對外公開,并不是什么秘密。
“老師說的沒錯。”羅耀點了點頭道,“我也是聽了韋處長的課,才想起我上學時候大學教授在上課的時候跟我們提到過這個人。”
“你的大學教授?”
“密碼破譯跟數學是緊密相連的,數學就是一種邏輯學科,密碼破譯也是,只是我的老師的研究不在這個方向,他并沒有跟我們講太多這方面。”羅耀撒了一個謊,反正他說的并沒有錯,數學的確跟密碼破譯有關聯,而且往后關聯越來越密切,只是,這個老師他是虛構的,并不存在而已。
就算想求證,估計也沒有可能,羅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大學的老師現在都在何處了,怎么找?
余杰相信羅耀,他知道羅耀在大學是學數學的,也是內行人,知道破譯密碼需要大量的數學知識。
羅耀知道“亞德利”這個人也并不奇怪,他現在才能想到,也是應該聽了韋大銘的課,受到啟發之后。
“老師,我知道這個亞德利被美國軍情局開除后,日子過的并不太好,他的小說美國黑室又遭到美國政府的禁止出版和發售,生活十分困窘,而這樣一個人,我們為什么不能花錢把他請到中國來教密碼破譯呢?”
“你是說把人請到咱們臨訓班來教密碼破譯?”余杰被羅耀這個天馬行空的想法給震住了。
“韋處長在咱們臨訓班待的時間不長,而關于密碼破譯方面,我們沒有專業的教官,咱們對日情報方面,只能截獲他們的密碼,卻無法破譯,而一旦我們有了破譯對方密電通訊的話,那在關鍵時刻,我們就可以料敵先知了,甚至扭轉戰局也不是沒有可能。”羅耀說的是激.情澎湃道。
“羅耀,你這個思路實在是太令我……”余杰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自己這個學生的思維了。
雖然破譯日軍的密碼的好處,誰都知道,可是破譯對方的絕密通訊密碼,那是容易嗎?
國府并非沒有這種密碼破譯機構,一個是軍委會密電檢譯電所,所長溫毓慶博士,清華大學畢業,留學美國哈佛,國府第一通訊以及密電碼破譯專家,還有一個就是軍統局的電訊處了,為首的人物就是韋大銘了。
在破譯日軍密碼方面,溫博士可比韋大銘要強多了,所以,軍統電訊處雖然也在積極破譯日軍通訊密碼,但成果始終比不上密電所。
破譯日軍的通訊密電,這是最直接的情報來源,而且還不需要情報人員的犧牲,這是性價比最高的情報來源方式。
戴雨農號稱東方的“希姆萊”,怎么會對此沒有想法?
“老師,您可以給戴老板發電報,建議一下,若是能夠成功的話,對我們軍統來說,花多少錢都值得。”
“嗯,你這個建議我考慮一下。”余杰點了點頭,“這個美國黑室你讀過沒有?”
“我也只聽說這本書,但還真沒讀過。”羅耀坦然道,亞德利所著的中國黑室他倒是有那么一點兒印象,但具體內容現在叫他講,也想不起來,而美國密室就甭說了。
“這本書我記得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圖書館中見到過,但是全英文版的,如果你想要看的,我可以幫你借閱過來。”余杰腦海里回憶一下,似乎想起來在什么地方見過這本書。
羅耀一喜:“能借到嗎?”
羅耀知道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已經遷往成都,這一來一去,就算那邊愿意借閱,通過郵政包袱送過來,也得好些天。
時間可以等,就怕那邊根本沒把你當回事。
“老師,要不然,我親自跑一趟?”
“不用這么麻煩,不就一本書嘛,這個事兒我來安排,你就不用操這個心了。”余杰忙道。
自己連一本書都搞不定,他好歹也是掛的少將軍銜,就軍銜而言,戴雨農見了他都得敬禮。
不過實際情況就是,他這個少將還真不如戴雨農這個上校權力大。
軍統局,正牌局長何耀祖是中將,但他就是個擺在臺面上的菩薩,不管事的,實際做主的還是戴雨農這個黃埔六期生。
羅耀能說什么,再說就可能傷及余杰的自尊了。
第二天,羅耀繼續去聽韋大銘的課,完全沒有把第一天發生的事情當回事兒,這可讓在臺上講課的韋大銘難受了。
這么一個家伙坐在下面,而且就在眼鼻子底下,怎么想避開都不行,相當的礙眼,可他又是帶著任務來的。
要是不上課,或者隨便敷衍的話,被人告到戴雨農那邊,自己肯定的吃掛落。
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三天的密碼破譯課程。
原本他還想著在特訓班多待兩天,給電訊處挑選幾個好苗子直接帶走的,而現在,自然是沒有那個想法了。
得趕緊離開。
不過,這口氣堵在心里,實在是難受,不出不行。
于是,在臨走之前,用自己隨身攜帶的電臺給局本部發了一份電報,狠狠的告了余杰一狀。
他不能告羅耀,因為找不到理由,而且戴雨農也不知道他之前不待見羅耀,雙方結下了梁子。
告羅耀,那只能適得其反,枉做惡人。
搞不了羅耀,就只有搞你老師了,反正他心中氣兒不順。
告狀的電報發出去之后,他心情這才舒暢了許多。
卻不知,羅耀對他的一舉一動非常關注,他住的地方又是訓練基地的招待所,距離學員宿舍很近。
這夜深人靜的時候,羅耀真想知道他在干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羅耀接觸過軍統加密通訊,余杰跟局本部就有單獨的通訊密碼,級別很高,而韋大銘是電訊處處長,他用的通訊密碼,自然不會太低了。
這份韋大銘臨走之前,親自拍發出去的電文就算不跟你自己有關,至少也會跟臨訓班有關系。
但是,他又不好直接跟余杰明說,這樣一來,不是等于告訴余杰,他一直都是在監視韋大銘。
此事只能先悶在肚子里了。
不過這封告狀的電文成了余杰丟掉臨訓班副班主任的導火索,這也是羅耀始料未及的。
……
花園口決堤的消息終于傳來了,歷史大勢并不是個人能夠改變的了的,何況,在這個時候,很多人都認為這還是一項對的決策。
形成的千里黃泛區,日軍想要從京漢鐵路南下攻擊江城的想法落空了,但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這黃河決堤造成數以百萬計的老百姓沒有來得及撤離,全部陷在黃泛區,此后,饑民流離失所,餓殍遍地,造成的損失和影響無法估量。
聽到這個消息,羅耀也是喟然一嘆,有些事情,他真的無能為力,他能做的就是更加刻苦努力訓練和學習特工技能。
每天早出晚歸,不但皮膚曬黑了,腹肌也出來了,跟當初他進特訓班的時候,完全變成了兩個人。
再也沒有人叫他“小白臉”了。
六月中的一天,羅耀正在上攝影課,教授這門課程的是戴雨農的私人攝影師王維釗,課程才上到一小半兒。
羅耀看到窗外一個人影閃過,是余杰的秘書廖俠,看他出現在門口,似乎一臉的汗水,應該是有急事。
羅耀忙舉手請假。
王維釗知道羅耀是戴雨農看重的特訓班學員,未來前途無量,自然不予為難,同意了他暫時離開課堂。
“廖哥,怎么了?”羅耀出來,開口問道。
“出大事了,主任被降職了。”廖俠臉色不太好看的說道。
“降職,怎么回事兒?”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在剛才,總隊長陶一山拿著一封電報來找主任,是一份降職的命令。”廖俠道,“戴老板撤掉了主任的臨訓班副班主任的職務,降為教務處處長。”
“為什么,說原因了嗎?”雖然羅耀早就知道會這樣,但無緣無故的降職,總要給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吧?
“還不是之前發生的有學員私藏共黨刊物的事情,戴老板認為主任負有管理不嚴格的責任!”
“事兒都已經發生個把月了,現在才想到把人降職?”羅耀聞言,不由的皺眉道。
“這只是其中一件,還有跟醫務室采購藥品貪污的事情,前幾天游泳訓練中,一名女學員溺水身亡……”廖俠苦笑道。
那名女學員溺水身亡,羅耀也是知道的,這其實跟余杰沒有多大關系,是游泳教官的問題。
這起事故引發了學員那位教官的強烈不滿,最終那位教官也被嚴懲,但逝去的生命是無法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