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室的工作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人替代的,李孚接到了電話,但并不能馬上過來,得安排一下。
倒是文子善就相對自由多了,接了電話,就叫了一輛車趕過來了。
之后,又足足等了半個小時。
李孚才一臉細毛汗的出現在包房。
乍一見到自己妻子陳澤蓉,他以為自己眼花了,還伸手揉了一下眼睛,這才確認,這是真的。
要不是有外人在,這對分開大半年的夫妻早就激動的相擁而泣了。
時局艱辛。
不只是他們這樣的小夫妻被迫兩地分居,全國又有多少年輕的夫妻為了抵御侵略而不得不忍痛分離,有的分開后,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這是怎樣的痛!
“李孚,你可是來晚了,得罰酒一杯!”沈彧嘿嘿一笑,他是臨訓班的教官,但跟羅耀關系極好,所以跟他們三個自然也是相熟的。
李孚那還有任何猶豫,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自罰三杯!”
“三杯就算了,一杯可以了。”羅耀忙伸手攔了下來,空腹喝酒,這是傷身體的,而且還喝的這么急,“趕緊坐下,吃口菜。”
“大哥,你這是瞞得我好苦!”李孚坐下來,滿懷感激的說道,就憑他跟沈彧的關系,人家可沒有這個義務幫他把陳澤蓉調山城來,再說人家在軍統資格老,地位高,又不需要你幫忙什么。
唯一能夠主動做這件事的,那就只有羅耀這個當初“被逼著”結義的大哥了,臨訓三英可是名聲在外。
“我那邊也是需要人,嘗試著辦了一下,不知道成不成,可不敢跟你打包票。”羅耀呵呵一笑解釋道。
李孚端起倒滿酒的酒杯,鄭重道:“不管怎么說,謝謝。”
“是兄弟的話,這么說就見外了。”羅耀哈哈一笑,手一指文子善,“文老三沒老婆,也沒女朋友,我這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呀。”
文子善有些尷尬,好像這桌上剛好三對,就他一個形單孤影的,有點兒孤家寡人的味道。
“老三,你在國際科,那可是有不少美女的,眼光高,沒看上?”
“大哥不是發誓,日寇不滅,就不成家嘛,我準備效仿大哥。”文子善嘿嘿一笑,回擊李孚的揶揄。
羅耀呵呵一笑:“你效仿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榜樣。”
“大哥難得不自戀一回,少見。”
“我自戀嗎?”
“哈哈……”
“來,來,多余的話不說了,為了重逢干一杯!”羅耀舉杯站起來,“咱們干了,女同胞們隨意。”
“瞧不起我們女的?”宮慧斜睨了他一眼。
干杯!
“吃菜,吃菜,這家的酸菜魚做的非常正宗,平時來晚了,根本吃不到的!”沈彧招呼一聲,這個總務科長對山城內的情況是相當熟悉的。
不像羅耀他們整天窩在那個“獸醫站”,難得出來一趟,很多地方都沒去過,這種只有老饕才知道的館子,那就更加不知道了。
這個牛二的館子做的魚確實很不錯,對麻辣口味比較偏淡的外省人來說,是相當友好的。
他們也沒有特意交代。
后來才知道,這牛二的生意為什么這么好,那是他會看人下菜碟,不同地方口音的人,他會對自己做的菜進行一個調整,這樣保證他做的魚的口味能適應客人的口味。
他做的每一條魚,味道都是不一樣的,所以,自然有很多客人慕名而來,大轟炸之前,吃飯都是需要預定的,現在嘛,市區的人口銳減,食客少了,自然也就沒有那么忙碌了。
一頓飯,吃了將近一個多小時。
“李孚,你下午沒事吧?”
“我只是跟別人調了一下班,下午還要當值。”李孚來的時候并不知道陳澤蓉來山城了,因此只是覺得吃個飯,調一下時間問題不大。
“那這樣,晚上我們就不給萍萍小嫂子和弟妹接風了,回頭你不當值的時候過來。”羅耀也不強求。
軍統是有紀律的,李孚能溜出來吃飯,若是沒人頂他的話,那出了事兒是會有麻煩的,溜班就更加不行了,最輕也是關禁閉。
李孚和文子善結伴返回羅家灣局本部。
羅耀這邊和沈彧兩輛車,載著江萍萍等人返回“獸醫站”。
住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不需要羅耀操心,宮慧親自帶著二女過去,現在條件有限,只能兩個人住在一個房間。
等后面家屬區建好了,就好辦多了。
雖然是同學,羅耀也不好給她們太多的照顧,很多人還三四個人擠一個房間呢,這樣就有失公平了。
對江萍萍和陳澤蓉來說,她們能夠調到山城大后方工作,跟心愛的人在一個城市,這已經非常難的了
也不敢奢求其他。
再者說,沈彧和李孚也都有住處,“獸醫站”這邊不過是她們工作的宿舍,又不是家,也犯不著那么計較。
安頓下來后。
羅耀分別給二人介紹了一下她們在“獸醫站”的工作,陳澤蓉還是干自己的老本行,進電臺室,編入收發組,當然,她需要進行一下上崗之前的培訓,也就是需要適應一下“密研組”的工作規則和強度。
江萍萍曾在湘雅醫院以護士的掩護身份進行工作,羅耀將她安排進了醫務室,醫生護士一肩挑,反正都是年輕人,都是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真有大毛病,醫務室也處理不了。
事情不多,還可以趁機學習提高一下自己,這也算是羅耀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二女的入職并未產生多大的波瀾,“密研組”的待遇憑能力說話,你要是沒本事,憑關系進來的,很容易被邊緣化的。
競爭是無處不在的。
至少羅耀感到了二女到來的好處了,宮慧不在把多余的目光都關注在他的身上了,沒事,找兩個小姐妹說說話也是挺好的。
這第二天一早,羅耀剛到辦公室沒多久,齊志斌敲門進來稟告,說李孚來了,要見他。
這當然要見了。
請進來,沏了一杯茶。
“大哥,我在機要室沒事兒時候的,研究了一下日軍轟炸機從天空進入山城的軌跡,以及它們投彈的目標和高度,除了五·三和五·四這兩天的大規模的無差別轟炸,我發現一個值得關注的地方。”李孚應該是來找陳澤蓉的,來見自己應該是禮節上的,可他一張嘴,羅耀發現自己想岔了。
他還真不是完全是為了見妻子來的,估計,見妻子是他的目的之一。
李孚在甲室工作,那可是軍統機密重地,輕易不得擅離的,就算請假出來吃飯,事后也要說明情況的。
他可沒有羅耀這么自由。
“大哥,你這邊有山城的地圖嗎?”
“當然。”羅耀點了點頭,搞情報的,怎么可能沒有地圖,他這邊的機密也是有不少的。
羅耀親自取了一張五分之一的軍用地圖過來了。
李孚拿起一支鉛筆,直接就在上面進行地圖作業,這是作為軍事參謀的必修課,當然,羅耀也學過,但做的可就沒有李孚這么漂亮了。
畢竟,他沒有這么多時間花在這上面。
李孚運筆如飛,似乎整張圖都在他的腦子里,很快,一張空白的軍用地圖讓他在上面用鉛筆畫滿了線和標注了許多個標志。
都是學過軍事地形學的,對圖上作業并不陌生,要說一開始羅耀可能還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啥藥,但隨著李孚把那些防空陣地標注出來后,他立馬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了。
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李孚才把這幅圖完成了。
“大哥,雖然我們提前破譯了日軍空襲山城的電文,但我們的損失還是非常巨大,除了我們沒有制空權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們的防空有極大的漏洞。”李孚說道。
“李孚,你想過的是,日軍轟炸機的飛行軌跡剛好在我們防空火力網的邊緣或者之外,對吧?”羅耀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沒錯,我覺得我們的防空部隊的陣地,在日本人面前根本就是形同虛設。”李孚點了點頭。
“日本人掌握了我們的防空陣地的布防,所以,他們可以輕易避開我們的防空火力而突進山城,對嗎?”
“是的,至少,從這幅圖就能夠看出來,我們的在山城周圍部署的六個高射炮營的在前幾次大轟炸中,基本上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甚至只擊傷了一架敵機,這樣的戰績簡直就是無地自容。”李孚鄭重的道。
“嗯,你想說什么?”羅耀面色凝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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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懷疑,山城防空司令部內有日諜的奸細。”李孚石破天驚的說道。
“你這個懷疑有證據嗎?”
“沒有,但是,咱們的防空陣地和防空哨都是軍事機密,調動和部署,那絕不是一般人能夠知曉的,就拿這張圖上的防空陣地來說,我也是綜合多方損失和戰報才知道的,事先并不知情,而日軍的飛機卻能完美的避開,這豈非怪事兒?”李孚說出自己的懷疑。
別說李孚不知情了,羅耀也不可能知道這些軍事機密。
這么明顯的問題,李孚事后,僅憑一個人分析研究就能發現,統帥部的那些高參智囊們都是吃干飯的?
空軍的將領以及防空司令部的參謀們也都瞎了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