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確實是有事。
關押在看守所里的喬治·凱文已經多次要求見他了,但都被他授意鄧毅給駁回了,當然這也是為了熬一熬他。
若不是他有英國人的身份,早就對他用刑了,哪里有這么多的麻煩。
終于熬的差不多了,這家伙居然在看守所玩起了絕食,這下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該去見他第三面了。
會見室內。
“喬治·凱文先生,又見面了。”羅耀的態度發生了變化,有些生硬,當然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李威廉律師,我終于又見到你了,我什么時候能出去?”喬治·凱文一見到羅耀,那叫一個激動,
“喬治·凱文先生,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你的律師,你有什么最好不要跟我隱瞞,否則后果會非常嚴重?”
“我沒有隱瞞呀……”
“你還沒有隱瞞,你過去跟汪氏過從甚密的情況為什么不跟我講?”羅耀質問道。
“這,這有什么問題嗎,我跟汪先生只是認識,連朋友都談不上,他可是國府中的大人物。”喬治·凱文為自己辯解道。
“你們只是朋友嗎?”羅耀反問道,“那徐貞小姐又是怎么跟汪氏認識的,你又怎么替他保守這個秘密的,還有,前一陣子徐小姐去香港,又是誰安排的?”
“這……”
“你跟在香港的周福海等人居然有書信來往,是不是?”
“我……”喬治·凱文嚇的冷汗都下來了,“威廉律師,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軍統方面要以間諜和策劃綁架美國顧問的罪名對你進行起訴,而且是特別交由特別軍事法庭進行審理,這些事情,自然是他們告訴我的。”羅耀非常生氣,質問道,“喬治·凱文先生,你要讓我幫你,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瞞,我又該怎么幫你,到了法庭上,我還怎么為你辯護?”
“李威廉律師,我只真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我也沒有隱瞞,我跟汪氏的關系跟這件案子有什么關系?”喬治·凱文委屈的不行。
“他們懷疑你接受了日本人的指令,策劃綁架美國顧問綁架案,并且意圖潛逃出境,犯有間諜罪和綁架罪,如果罪名坐實的話,你將可能判處至少十年以上的監禁!”羅耀說道。
“十年?”
“這是最好的結果,這還是因為你有英國護照,如果是中國人的話,你甚至連上法庭的機會都沒有,按照他們頒布的戰時法令,可以直接執行槍決!”
“我不要坐牢,我絕不能坐牢,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喬治·凱文激動的喊了起來。
“你跟汪氏的關系倒是比較好辦,在山城,跟汪氏過從密切的人有很多,他們過去還是汪氏的同事呢,至于徐小姐事情,只要他愿意出庭作證,供述她是自愿的,跟你毫無關系,這一項指控就可以不成立,但是,綁架美國顧問,如果你被定性為主謀的話,那問題可就大了。”
“我不是主謀,我根本不知道……”
“那個叫韓向林的司機已經被抓了,他的身份還是一名日本間諜,真名叫巖里桃次郎,他已經供述,這一切都是你指示他做的。”羅耀說。
“不,他撒謊,這一切都是白狐安排了的,跟我沒關系!”喬治·凱文激動的雙拳砸在桌面上。
“問題是,你跟他們說了嗎?”
“我要是說了,豈不是從犯了嗎?”
“你不說,他們就會認定你是主犯,他們需要給上面一個交代,也要給美國人一個交代,美國大使館已經關注這件事了,美國人也在給他們施加壓力,這些天為了你的事情,我到處托關系找人打聽內情,你以為我什么都沒做嗎?”羅耀非常不客氣的質問道。
喬治·凱文問道:“那我若是說了,會怎么樣?”
“起碼會輕判,而且如果你愿意配合他們抓捕主犯的話,或許還能再減輕處罰,大使館方面出面跟美國方面溝通一下,讓你早一點兒以保外就醫的借口恢復自由,也不是沒有可能。”羅耀已經把一條“康莊大道”指明了,就看喬治·凱文這個家伙自己愿不愿意走了。
“我不能說,我若是說了,我就全完了。”
“那抱歉,我幫不了你了,喬治·凱文先生,請您另請高明吧。”羅耀直接站起來,拎起公文包,直接抬腿往外走,一點兒都不帶拖泥帶水的。
“等一下,李威廉律師。”羅耀腳步剛要走到門口,喬治·凱文突然開口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還有事兒嗎?”羅耀干脆連“稱呼”都省了,充分表現出一個職業律師的冷酷和無情。
“我的確暗地里幫日本人做了一些事情,但我只是個中間人,而且也只是為了錢。”喬治·凱文猶豫了一下說道,“但我不是間諜,絕不是。”
“你幫日本人做事,還說自己不是間諜,你覺得軍統的人會相信嗎?”羅耀回過頭來,再一次坐下來問道。
“我只是牽線搭橋,他們私下里有什么交易,我真的不知道。”
“汪氏出走河內,這其中該不會也有你參與吧?”羅耀反問一聲。
“沒有,事先我并不知道。”喬治·凱文矢口否認。
“那白狐策劃綁架美國顧問呢,你應該是事先知道的吧?”羅耀繼續問道。
“嗯,我知道,我是想賺上一筆錢,然后離開山城,以后再也不回來了。”喬治·凱文點了點頭。
“這么說,你突然出手變賣日耳曼大廈,其實就是為了離開山城做準備?”
“我要是主動奧斯本做客的話,一旦他失蹤了,必然會查到我頭上,而如果我以告別晚宴邀請他的話,理由就很正當了,即使被懷疑,我也早就不在山城了,但是沒想到,軍統的人居然在機場就把我攔了下來。”喬治·凱文很沮喪,本來一切天衣無縫的計劃,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連累到他了。
“這個奧斯本既然是軍統延請的美國顧問,怎么可能對他沒有任何保護措施?”
“奧斯本這個人很討厭被人跟著,所以,他每次出來,都不跟身邊的人自己做什么,而且會甩掉跟蹤他的保護的人,所以,當晚只有他跟徐小姐兩個人過來了,沒有帶任何保鏢。”
“喬治·凱文先生,這些話你應該對抓你來的人說,這或許對你有幫助。”羅耀道。
“真的嗎,我說了不等于承認自己的罪行了嗎?”
“你不說,他們就不會定你的罪嗎?”羅耀道,“他們現在有足夠的人證,如果你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那你很可能就會被判刑。”
“李威廉律師,我該怎么說?”
“過去的事情,你就不用交代的那么詳細了,但這一次綁架美國顧問奧斯本的案子,你一定要將主謀的身份撇清楚,你提供的線索越對他們認定你不是主謀越多,自然是越好了,倘若能抓到白狐,那就算是立功了,到時候還能在溝通一下,給你更大的寬大處理。”羅耀想了一下,建議道。
“那我可不可以請求你在場呢?”
“這個我就不好說了,我估計他們是不會允許律師在審訊的現場的,這不符合規矩,也不可能為了你破例。”
“時間差不多了,該結束會見了!”鄧毅推門走了進來,大聲宣布道。
喬治·凱文被兩名獄警押著帶了出去。
鄧毅是羅耀叫進來的,他在公文包上輕輕的敲擊了幾下,反饋給隔壁的鄧毅竊.聽耳機中。
他跟喬治·凱文的對話再說下去,已經沒什么再說了,最好是馬上中止。
“羅副主任,下一步該怎么辦?”
“安排過堂吧,估計他馬上會主動要求交代一些情況了。”羅耀吩咐一聲,都到了這份兒上,喬治·凱文還冥頑不寧,死活都不肯說的話,那就只能讓他吃點兒苦頭了。
這個家伙應該知道不少秘密的。
“好,我這就安排一下。”
羅耀猜測的沒錯,喬治·凱文被押回牢房沒多久就要求見鄧毅,說是有些重要的情況提供。
羅耀當即給鄧毅列了一個提問的提綱,讓他鄧毅照著這個提綱進行詢問。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鄧毅拿著一份問詢筆錄回來了。
羅耀接過來,從頭至尾仔細的看了一遍。
筆錄中,喬治·凱文交代了他參與了奧斯本綁架案的部分實情,但他還是強調自己并不是主謀,主謀是一個代號叫“白狐”的人,這個“白狐”找到自己,提出給他一筆錢,讓他將奧斯本約出來,灌醉后,再將其綁架。
這一切都是這個叫“白狐”的人謀劃的,他只是被其收買,參與其中,至于“白狐”綁架奧斯本的目的是做什么,他絲毫不知。
他是個中間人,從不問雇主想干什么。
至于“白狐”,他也了解不多,為什么會找上自己,那是過去的一個朋友介紹的,至于這個朋友是誰,他一開始并不肯說。
不過,最后在鄧毅的逼問之下,他交代了,他這個朋友叫橋本,代號:“蝰蛇”,是日本參謀本部第二部派駐山城的諜報組的組長。
橋本早在數月前已經落網,但并未供述他跟喬治·凱文的關系。
至于“白狐”跟“蝰蛇”橋本的關系,喬治·凱文也不清楚,他說自己幫“白狐”,也是被迫的,他怕自己跟橋本的關系暴露,自己也會有危險。
他離開山城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這份供述,真假難辨,但喬治·凱文居然認識“蝰蛇”橋本,這條線索,讓羅耀感到驚訝。
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