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凱文隱瞞了一些秘密,這一點羅耀心知肚明,還沒到直接面對面攤牌的時候,他不說也是正常的。
都交代了。
他這個“日諜”的身份就坐實了,根本跑不掉,別說保釋了,能不能有命在都說不定呢。
“你說,喬治·凱文是你發展的,怎么能證明這一點?”羅耀問道。
“我給他起了一個代號:鼬鼠,這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別人都不知道了。”高橋敏夫繼續招供道,“他在香港匯豐和花旗銀行的賬戶都是我給他開的,他的一些灰色收入,都在這兩個賬戶里面。”
“說出這兩個賬戶?”
羅耀毫不猶豫的掏出鋼筆,準備在筆記本上記錄,這個賬戶上的錢這是必須要弄回來的。
這些都是出賣中華民族利益換來的,必須還給中國人民。
高橋敏夫很配合,直接把兩個賬戶的開戶行的地址以及偽造的身份戶頭告訴了羅耀,羅耀確認之下,記在了筆記本上了,這可是重大的收獲。
“你們有這兩個賬戶也沒有用,這些錢必須由他本人和印簽同時出具,才能取出來,或者,他無法前來,出具一份授權和印簽也可以,但銀行留有他的親筆簽名和手印,需要核對才可以。”高橋敏夫道,“他是個很謹慎小心的人,這些都是他親自過去驗證了的。”
“這里面有多少錢,你知道嗎?”
“具體我不清楚,但兩個賬戶加起來,里面至少上百萬。”高橋敏夫道。
羅耀和沈彧聞言,瞬間不由的呼吸急促起來,這么一大筆錢,如果按照軍統家規來處置的話,上繳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后三十自己分配的話……。
羅耀和沈彧是吞不下去的,一旦走漏風聲,他們兩個鐵定沒好果子吃,還不如直接上報。
就算不按照家規分配,到時候補償也少不了的。
對于高橋敏夫而言,這筆錢不屬于自己,他命都保不住,也拿不到,而且喬治·凱文也被抓了。
軍統是什么地方,他留著這筆錢,爛在銀行里,那是便宜了銀行了,中國人怎么弄走這筆錢,那是他們的事情。
趁自己對他們還有利用價值,先改善一下坐牢的環境,起碼在死神來臨之前,能過上一段舒服的日子。
這潛伏的日子,那怕沒有危險,也是提心吊膽。
“感謝高橋先生對我們調查的配合,你提供的信息對我們很重要,我們的問話今天就到這兒了。”羅耀合上筆記本,鄭重的說道。
“能幫助兩位長官,對我也是有好處的,我在中國生活多年,雖然你們有諸多的劣根性,但某些方面跟我們大和民族是很相像的。”高橋敏夫說道。
“謝謝。”
“六哥,怎么樣?”管教獄警將人押了出去,羅耀望著高橋敏夫遠去的背影,小聲的沈彧道。
“收獲不小,這家伙挺配合的,不像是在說謊。”
“高明的說謊者他會把謊話放在真話中,而且謊話有時候不見得就是謊話,他只需要誤導你相信就行了。”羅耀微微一笑。
“這家伙撒謊了?”
“他為什么要告訴我們有關喬治·凱文這么多秘密。這些秘密,他原可以不說的,哪怕是帶進棺材都沒問題,反正,他犯的事兒,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羅耀反問道
“那怎么辦?”
“我有預感,咱們還會再來的。”羅耀脖子微微一仰,呈四十五度角,悠然的一聲道。
“還來,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說能來就能來?”沈彧瞪大眼珠子問道。
“放心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既然這里都對咱們開放了,以后再來還有難度嗎?”羅耀嘿嘿一笑。
“喬治·凱文那在香港的兩個賬戶里頭真有這么多錢?”
“你想知道,找人幫咱們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咱們只要不動賬戶里的錢,查一下又有什么關系?”羅耀道。
“這倒也是,可是找誰幫忙呢?”沈彧連忙追上羅耀的腳步。
“找咱們主任去!”
“劉典獄長,宋連長,這次來的匆忙,什么都沒帶,下次來,一定給二位帶些好酒好菜來,咱們好好喝一杯!”
“兩位長官客氣了,你們能來,就是我們莫大的榮幸了,這里十天半月都來不了一個人,我們在這里啥都不能干,都快淡出個鳥來了!”劉成抱怨道。
“大家可以在這里高一些自娛自樂的活動,必然下下棋,打打球之類的,運動有益健康?”
“說的是,不過軍規嚴格,有些出格的事情我們是不能做的。”
“也是,可以理解,若是有暇出去,一定來找我,我現在住在松林公館邊上的慈恩寺,到了,直接報我名字就行,會有人通報的。”羅耀沖劉成、宋淼二人一個抱拳,上了吊籃。
“兩位長官來,一口飯都沒吃上,真是招呼不周了……”
吊籃緩緩落下,羅耀和沈彧二人踏上返回的路程,此時天色差不多暗了下來,等到他們趕到與汽車匯合的地方。
天色幾乎全部黑了下來。
還好,司機和汽車都在,就是司機自己在車上居然睡著了,要不是他們兩個敲響玻璃窗,他還不知道會睡到幾時才會醒呢。
“回局本部。”
天黑了,山路不好走,進了失去,還必須關閉大車燈,以免給天上可能出現的日軍轟炸機指引方向。
比來的時候多耗費一倍的時間,才趕回了羅家灣十九號。
“戴老板在漱廬等你們呢。”一下車,王漢光從不遠處小跑過來。
羅耀和沈彧面面相覷,沒說什么,趕緊隨王漢光往漱廬而去,反正距離也不遠,走幾步路就到了。
“沈彧,攸寧,知道你們兩個剛回來,沒吃飯,過來,先吃飯。”戴老板居然在餐廳等他們,還備了酒菜。
這有些受寵若驚了。
雖然跟戴老板吃飯不算新鮮事兒,可單獨跟他們兩個,事先一點兒招呼都沒打,這就有些緊張了。
“你們倆個怎么回事兒?”戴雨農一招手,“趕緊過來。”
兩人忙拔腿走了過去。
“主任,戴老板。”
“坐,坐下說。”戴雨農拿了桌上的酒瓶給兩人倒酒,羅耀伸手過去要接過來,“主任,還是讓我來吧?”
“坐,就是吃個便飯,沒那么多規矩。”
“主任,我們剛從那個小黑煤窯回來,正要向您匯報呢……”羅耀坐下來,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我知道,你們兩個為了這個案子,真是上心上力了,到目前為止,辦的都不錯,尤其是那個記者說明會,把案情及時向公眾公開,迅速平息輿論,非常有創意,非常好。”戴雨農心情很好,舉杯道,“來,喝一個。”
老板高興,當下屬的,自然要舍命陪君子了。
很明顯,是之前羅耀出的那個對外公布的案情的記者說明會反響很好,幫國府方面迅速的平息了輿論,還澄清的謠言,當然,這不是一次能夠奏效的,后續又陸續的開過幾次,公布案情偵辦進展,對外說明,當然,該公布的和不該公布的分寸把握的非常好。
現在輿論都扭轉過來了,謠言也不攻自破了,英國大使館方面也知道軍統掌握了確切證據,無法直接對國府方面施壓放人了。
而且,這中間還涉及到了美國人,雖然未經證實,但是美國大使館方面也有所動作了,英國對日方的綏靖政策,美國的利益是受損的,美國方面自然不放過這個可以給英國人施壓的機會。
“主任,這是學生應該的。”
“但是現在有個情況,我想跟你們兩個說一下。”戴雨農話鋒一轉,“英國方面跟我們暗中交涉,在喬治·凱文的案子上,希望我們能夠從輕處置。”
“戴老板,我們這邊剛剛有一些突破,這個時候……”羅耀沒開口,沈彧作為案子的主要偵辦者。
“有什么新進展嗎?”
“有證據表明,喬治·凱文是被日諜‘蝰蛇’發展的下線,他一直都是在為日本人做事兒。”沈彧說道。
“什么?”戴雨農身體微微一下子坐直了,語氣有些驚訝,“你們有把握嗎?”
“主任,我們剛拿到的‘蝰蛇’的口供,喬治·凱文是‘蝰蛇’親自發展并成為他的下線,單獨聯絡,代號:鼬鼠。”羅耀解釋道。
戴雨農微微一愣,他原以為喬治·凱文不過是中間人,最多就是配合日本間諜實施了綁架,是個知情的從犯,只要不是主犯,看在英國人答應給的好處上,他覺得是可以網開一面的。
反正喬治·凱文恢復自由,也不可能待在中國境內,用這么一個人去換一些好處,這是一樁不錯的買賣。
當然,他是極其不喜歡英國人的,自己過去在香港就被港英當局扣押過,這是他視為畢生恥辱的。
所以,在喬治·凱文這件案子上,他這么剛也是有這個心理因素的。
但是,他又不得不向現實低頭,英國畢竟是列強,喬治·凱文的案子已經傳到國際上去了,鬧大了,英國人好面子,如果喬治·凱文真被定罪,還要坐牢的話,那英國在西方列強中就丟臉了。
大英帝國丟不起這個臉,所以,才私下里接觸戴雨農,希望用其他方式也換取喬治·凱文的自由。
對戴雨農而言,如果能用喬治·凱文換取足夠的利益,這也沒什么不可以,至少目前為止,喬治·凱文并沒有發現他犯的事兒有多大的后果。
戴雨農想妥協,羅耀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