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有的時候,缺點在某種環境下還會成為他的優點,甚至是保護色。
比如木下稚水,他是一名密電通訊專家,日本九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在通訊領域不說是權威,但起碼也能算得上是專家。
一般有才的人,脾氣都有些大,木下稚水也不例外,他跟藤田俊這些“以武力”為主的行動特工肯定是很難合得來。
雙方都不在一個頻道上。
藤田俊還算了解一些密電通訊方面的只是,其他人呢,最多也就是應用,但要讓他們能夠跟木下進行交流?
那估計還沒說道兩句,就會被問懵了。
當然,木下稚水能成為小野植樹的學生,那智商必然是不低的,只不過,他平時不需要為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心,而現在,他跟藤田俊吵架之后。
只能自己想辦法在一個他陌生的城市生存了。
而且,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敵對者派來搞破壞的間諜,還需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聰明人是有辦法的。
狗被逼急了,還跳墻呢,人被逼急了,還能沒點兒急智?
一個人要生存,他得有飯吃,有衣服穿,不然怎么活下來,木下稚水可不是藤田俊那些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武夫,那些人最多是靠力氣謀一份苦力的差事兒。
但現在湘城很多地方缺人,唯獨不缺的是苦力,倒是其他地方大戰過后,很需要人力。
舉家進入湘城避難的,不光是生活艱辛的底層老百姓,也有地主和富人。
這些人拖家帶口的到了湘城,那吃喝用度,可不得花錢,倒是催生了消費經濟的繁榮。
雖然那是一時的,過后便恢復原樣,但也是讓湘城內的不少行業賺了不少。
比如飯店,旅館等服務行業,增加幾萬人的人吃馬嚼的,那可是一筆大生意。
何況那些個土財主們哪個不擔心自己家讓日本鬼子給抄了,這拖家帶口,自然也把家里的金銀細軟給帶在身邊了。
木下稚水運氣好,居然讓他找到一份工作,給一家旅店當了賬房先生。
原來沒多少人客人,老板一個人就能頂過去了,現在可好,客房全滿,不但伙計不夠用,他自己也忙的連算賬的時間都沒有,只能雇人。
木下稚水長的白白凈凈的,斯斯文文的,還戴著一副眼鏡兒,十指細長,一看就是個落魄的讀書人。
這種人怎么看也不想是有啥壞心眼兒的,加上木下稚水只求兩餐一宿,要求還不高。
這種人哪兒找去?
于是乎,木下稚水就在這家叫做“大通”旅社的安頓了下來,就連身份問題也暫時糊弄過去了。
他要是把自己過去的身份暫時忘記,好好用現在的身份藏它十天半月的,估計就沒什么事兒了。
可他從報紙上看到藤田俊等人被捕和對近藤敬一通緝的消息,他慌了起來。
那藏電臺的地方在郊外,他自然不敢去,怕被直接抓一個正著,可是,怎么跟特務機關聯系呢?
寫信,現在郵路根本不通。
那就只能發電報了,這可是他的本行,以他的技術能力,用市面上能買到的零部件攢一部電臺,應該問題不大。
因為旅社的老板就有一臺收音機,有這臺收音機打底,改裝一下,就能整一部電臺來。
只要能發出信號就行,接收可以暫不考慮。
以木下稚水的能力,把收音機改成一部可以發送電波信號的電臺,那是很簡單的事情。
只不過,老板家的這臺收音機是他購買的二手貨,平時只是用來聽聽當局播放的新聞和戲曲什么的。
老板是個老戲迷,京劇票友,為了買這臺收音機,那可是花了不小的決心的,要知道,這一臺收音機可是能讓一個普通五口之家舒舒服服過一年的。
東西用的時間長了,自然會產生磨損和損耗,那零部件也不是一直都不壞的。
木下稚水在店內幫忙沒兩天,這太老古董收音機“呀呀呀”的就沒聲兒了。
明顯是壞了。
老板急壞了,他每天那點兒消遣沒了,可咋辦呢?
木下稚水倒也聰明,沒說自己會修,只是跟老板說,他可以幫他把收音機拿過去找人修理。
老板也不太懂這個,一看這木下稚水讀過書,帳也算的不錯,就是人有些木訥憨厚了些。
挺老實的。
于是乎就同意了。
有機會接觸到收音機了,木下稚水就開始了自己的改裝電臺的大計,他把老板的收音機抱出去一圈,拆了后,又給拿回來了,說是給送出去修理了。
老板也沒懷疑,畢竟收音機這東西金貴的很,一般人家都沒有,修個十天半月的,也正常。
“秦組,那個,那個……”羅耀正在書房認真研究日軍新密電碼的算法呢。
突然一個人門沒敲,就急匆匆的進來,結結巴巴的說道。
羅耀抬頭一看,是趙詩音。
“不著急,你慢慢說。”趙詩音被任命為陳澤蓉的副手,協助陳澤蓉負責電臺組的工作。
而徐濟鴻則暫時頂替了易學忠的工作,負責‘X’小組在楊園的安全工作。
而鄧毅(馬歡)在融園4號的戰斗中負傷,雖然只是被子彈咬了一口,沒什么大礙,但人還在養傷中。
“那個信號又出現了。”趙詩音撫摸了一下胸口,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
羅耀馬上就明白了,趙詩音說是什么信號了。
“在哪兒?”
“就在湘城境內,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趙詩音道。
“走,帶我去聽一下。”
“這個信號……”羅耀戴上耳機仔細聽了一小會兒,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應該不是制式電臺,制式電臺就算電流不穩定,也不會出現這種尖刺的聲音。”趙詩音道。
“自制的,按鍵材料不過關,手法是他沒錯,看來我們的推測沒錯,他應該還在城內,沒有離開。”羅耀點了點頭。
“能追蹤這個信號嗎?”
“時間足夠的話,應該可以。”復雜操控電臺測向儀器的技術人員回答道。
“確定它的大概位置。”羅耀吩咐道。
“是。”
通知知情人參加案情分析會。
“現在已經能確定,這個木下稚水就在湘城,咱們在離開湘城的各處交通要道設下了關卡,現在任何身份不明的人,想要離開湘城那是非常困難的。”
“大哥,如果這個木下跟近藤敬一在一起,那對我們來說,反而目標更大一些。”李孚點了點頭。
“我反而覺得,他沒有跟近藤敬一在一起,首先,我們從被抓的日本特工的口供中并沒有相關的信息,木下是一支跟藤田俊等人在一起,而近藤敬一跟他們相處時間并不長,木下單獨離開,肯定有跟藤田俊聯絡的方式,但是,我們現在把他跟藤田俊的聯絡給切斷了,他一個人,想找到近藤敬一,只怕是比我們還難。”羅耀道,“從這個信號就可以看出來,他是在試圖跟江城的特務機關聯系,因為他發出的都是重復的信號,這是典型的求救信號。”
“秦組分析的沒錯,如果這是求救信號的話,那很可能只有木下稚水一個人,近藤敬一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那樣只會讓自己暴露的更快,而且還會讓我們確認他還在湘城。”徐濟鴻道。
“會不會是故意為之呢?”鄧毅也帶傷參加了會議。
“我倒是覺得不會,木下稚水的身份很特殊,近藤敬一不敢,也沒膽子出賣他來保全自己。”李孚說道。
“假設他們并不在一起,或者說還沒有聯系上,那么對我們來說,是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羅耀問道。
“秦組,你想怎么做?”
“如果這是求救信號,那么他一定會繼續并且重復播發,這對我們來說,就可以通過電臺定位測向儀找到他的所在。”羅耀道。
“木下稚水可是一位密電碼通訊專家,他不會不知道連續播發會暴露自己吧?”
“他知道,但也可能冒險,因為他現在用的頻率和呼叫都被我們掌握了了,而日方也知道藤田俊被抓,近藤敬一失蹤的消息,所以,這個頻率發出的信號,他們即便是接收到了,也未必會相信,所以,木下稚水一定需要通過重復播發的方式表明自己的身份。”
“近藤敬一有過一次被騙的經歷,這一次……”
“現在在江城主持近藤機關的是他的副手淺見少佐,這個人我們了解的資料不多,很難對他的選擇做出判斷,但是過去,近藤敬一在位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很透明的人物。”羅耀道,情報工作永遠是先行的,近藤敬一被自己困在了湘城,他自然要了解一下江城的近藤機關的臨時當家人了。
“咱們這一次要不要跟李站長招呼一下?”
“先把人找出來,再通知他也不遲。”羅耀道,“咱們現在行動都是基于推斷,沒有實質的證據。
“明白。”
“李孚,跟李海懷那邊的溝通還是你來負責,保持信息暢通,尤其是藤田俊如果開口.交代什么,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羅耀開始布置任務了。
“是。”
“徐濟鴻,你也是通訊專家,找電臺信號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確定人和電臺的位置,先不要抓人。”羅耀又吩咐徐濟鴻一聲。
“是。”徐濟鴻臉上浮現一絲歡喜的笑容,終于有機會大顯身手一次了,在江城潛伏都快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