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丁黑子交手應該不少次了,你和你的人偽裝成我們,他會認不出來?”
吳崢想要張嘴解釋,被羅耀下一句話給堵在喉嚨口。
“即便是一開始認不出來,只要你們雙方一接觸,槍一響,身份也會立刻暴露。”
吳崢臉色訕訕。
“這丁黑子是個神槍手,那神槍手通常眼神兒都很好,只怕你們還沒有近前,他就把你認出來了,我說的可對?”
完敗!
吳崢臉色發苦。
“吳家少爺,還要我再說下去嗎?”羅耀呵呵一笑,有些玩味的看著吳崢問道。
“秦老板,實不相瞞,吳某確實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來找秦老板尋求幫助的。”
被人拆穿了,直接光棍了。
沒有死要面子。
這個吳崢倒也是個能屈能伸的漢子,如果為了面子,直接甩手離開,那這個人就沒什么價值了。
死要面子的人成不了大器。
人活世上,不是要你卑躬屈膝,逆來順受,甚至助紂為惡,但起碼要懂得取舍。
該低頭就得低頭,只要不是原則問題,有啥是不可以的?
就像現在這樣,像別人求助,那就該有個求助的樣子,非要還裝著一副我來找你,是給你好處的樣子,企圖占據主導權。
這一點無可厚非,碰到一般人,還真讓你唬住了,這也充分說明,這個地方其實真正的民智還未開。
連自己是什么人都敢上門來尋求幫助或者合作,這要是個愣頭青還是能理解的。
但吳崢明顯不是。
羅耀琢磨了一下,其一,他在本地已經找不到能幫他的人了,或者說懾于“三寸丁”的淫威,沒有人敢幫他,其二,他真的被‘三寸丁’逼的無法在本地生存了,只能冒險孤注一擲;其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就算合作不成,也不會成為敵人,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損失。
“吳先生既然在當地已經無法立足,何不先去他鄉暫避,等實力雄厚之后再回來,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為了報仇,蹉跎了十年時光,豈不浪費?”
“哎,不滿秦老板,當年我年輕氣盛,變賣家產,一心想要復仇,為民除害,跟‘三寸丁’一較長短,誰知道,我數次吃虧,險些喪命,我也曾心灰意冷,想自殺了之,可是,我死了,我手底下這些兄弟以及他們的家人怎么辦,那‘三寸丁’殺人如麻,一定會趕盡殺絕的,我只能咬牙堅持了,就算是為了他們,我也不能輕易言敗!”這話一出,身為七尺男子漢的吳崢忍不住眼圈紅了起來。
這些話,他可不敢當著手底下人說的,反倒羅耀這個外人沒有那種心理負擔。
羅耀相信吳崢說這話是真的,如果他一個人,報不了仇,一走了之,問題不大。
可是他攏了一些跟“三寸丁”有仇的人在一起,那他就不能不管了,原本這些人沒聚攏在一起,“三寸丁”也不會把他們當回事兒,可一旦有人領頭了。
這聚成一股力量了,威脅不一樣了,以“三寸丁”那種斬盡殺絕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放過這些人的。
恐怕連沾親帶故的都不會放過。
他被這些人“拖住”了,也是為自己當初年少沖動付出代價,當然,那種仇恨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忍的住呢?
何況當時的吳崢不過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他又能考慮那么周全,又有多少城府,有的不過是一時意氣用事和血氣之勇罷了。
換做兩年多以前的羅耀,只怕也不見比當年的吳崢好到哪里去,經歷的太多,成熟而已。
“吳先生,做買賣得講究個雙贏,你來求我幫你,我又能得到什么?”羅耀問道。
“秦老板有槍,只要滅掉了‘三寸丁’,我就可以組織起一支不輸給‘三寸丁’的隊伍,到那個時候,在這湘川交接地界的苗區,秦老板就可以成為無冕之王。”
“吳先生,對于成為這個什么無冕之王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說白了,那還不是一個土霸王,有啥子意思,而且,我也不需要。”羅耀呵呵一笑,“吳先生對外面的情況多少應該了解一些吧?”
“知道一些,我雖然生活在山區偏遠地區,但對外界的局勢還是有所了解的。”吳崢點了點頭。
“既然知道,那我想個吳先生指一條路如何?”
“秦老板請講。”
“帶著你的手下卻投軍,苗人都是叢林老虎,英勇善戰,區區一個‘三寸丁’不值一提,等打敗了日寇侵略者,回過頭來,你就明白,這些你過去看起來不可匹敵的人,完全不是對手,到時候,你抬手就可以將其滅掉了。”羅耀說道。
“這……”
“吳先生,就算我給給你武器彈藥,就憑你現在的力量,跟‘三寸丁’周旋也是敗多勝少,這還不是我小瞧你。”羅耀道,“你沒有經歷過正規的軍事教育,也就是窩在這里耍耍威風,等你學會了如何真正的打仗,就會明白,自己之前做的,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而已。”
“可是,政府的官軍幾次剿匪,不也是拿‘他’沒有辦法嗎?”
“‘三寸丁’跟官軍交手,又贏過幾次,他之所以還能活著,還不是因為他身材特殊原因和對本地的熟悉,還有一個是政府能承受的代價而已,真若是不惜一起代價,‘三寸丁’早就被滅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羅耀繼續道。
“秦老板的話未免太大了。”
“你不信?”
吳崢點了點頭,這些年,官府并非沒有派兵剿匪,可湘西的匪患是越剿越亂。
到如今,官軍除了駐守大的城鎮之外,保證主要的交通要道的安全,其他地方就聽之任之了。
“我們不如打個賭?”
“賭什么?”
“賭你和你手下。”羅耀吳崢是個人才,用好了,未必不能起到大作用。
“什么意思?”
“明天,我就讓你看一下,我是如何滅掉插翅虎和丁黑子的。”羅耀道,“如果我贏了,你跟你的人都的聽我安排。”
“那如果秦老板輸了呢?”
“我給你和你的人五十條槍,子彈一千發,如何?”羅耀略微沉吟一聲。
“秦老板說真的?”
“當然,一口吐沫一顆釘。”羅耀點了點頭。
“可是萬一秦老板輸了,我該找誰兌現呢?”
“你是擔心我不敵那插翅虎和丁黑子,把自己給打沒了?”羅耀哈哈一笑,“不要緊,我可以先把武器彈藥給你,算是暫時寄存在你手里,咱們立個契約,到時候,即便是我輸了,這些武器彈藥直接就歸你了,如何?”
“好。”吳崢心中一喜,還有這樣的好事兒,難不成這姓秦的是真有本事能對付插翅虎和丁黑子?
那位站在吳崢身后的老人微微一皺眉,似乎覺得有些不妥,可看到吳崢已經一口答應下來了,便是想開口阻止也來不及了。
羅耀命人取來紙筆,寫下賭注和契約,然后親筆簽名,摁下手印,轉遞給吳崢。
“吳先生,請。”
吳崢仔細看了一下賭注和契約的內容,發現并無不妥之處,但他還是有用眼神詢問了一下身后之人。
身后老人微微一搖頭,也不知道是說賭注契約沒有問題還是叫他不要簽這份賭約。
但吳崢先前已經答應了,不能失言又失信吧,那傳出去的話,自己的名聲就受損了。
吳崢提起毛筆,在賭約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摁上了自己右手大拇指印。
契約一式兩份,各人保管一份。
“那個,吳先生,槍支和彈藥你們能拿走嗎?”
“這個……”吳崢一下子問住了,顯然他們來的時候根本就沒考慮過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而且他們兩個人來的,帶這么多武器彈藥離開,那還不是行走的“肥羊”。
“秦老板,我們兩個人恐怕拿不走,能否先讓我們拿走一小部分,剩下的回頭再來取?”
“可以,老馬,按照吳先生的需要。”
“秦老板就不怕我們拿了槍跑了嗎?”吳崢忽然覺得這秦鳴也太好說話了。
居然真給他槍和彈藥了。
“不就幾條槍嘛,對吳先生來說,可能不容易,對秦某人來說,小菜一碟。”羅耀呵呵一笑,“再者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除非你能能跑出中國,那我就真一時半會兒拿你沒辦法了。”
“秦老板說笑了,我吳崢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吳崢說道。
“那就請吧。”
“明日一早,吳某在鎮外的十里亭等候。”吳崢一抱拳,快步離開了,鄧毅也沖羅耀一點頭,緊跟了出去了。
“秦組,吳崢取走了十支步槍,一挺輕機槍,以及四把盒子炮和兩箱手雷,以及兩百發子彈。”片刻后,鄧毅回來,還拿了一張支取槍支彈藥的單子,上面還有吳崢的簽名。
“嗯,他們現在也就這么些人,也是夠可憐的了。”羅耀微微一點頭。
“您真打算收編這吳崢這些人?”
“軍統一直對這片地區沒有什么影響力和控制力,這吳崢既然找上門來,我又何必推至門外呢?”
“他恐怕還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吧?”鄧毅嘿嘿一笑,他也猜到了羅耀這么做的意圖。
“知道了又如何,他現在有拒絕的能力嗎?”羅耀道,“他不上門也就罷了,既然來了,那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