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書房。
江父與羅耀兩個人相對而坐,兩個男人距離不到三尺,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每一道細微的表情。
“這些天,我不止一次聽人提到過你的名字,有罵你的,也有替你說話的。”
“那您認為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生了一個任性的女兒,如果你真的欺負了她,她一定會回家,找我為她討回一個公道。”
“女兒大了,父親并不一定是她唯一的靠山。”
“是,她有自己生活,還找了一個很有錢的男朋友,她完全可以離開我們生活。”
“對于令愛的男朋友,您了解多少?”
“我沒見過,她也把人領家里來過,我們問過,她也不說,只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會這么費勁心思,出力為她討回公道嗎?”羅耀把“公道”二字咬的很重。
“不會。”
“江老,令愛我是完好無損的交給您了,若是她在跑出去,跟什么人攪合在一起,發生什么意外,那我可就不保證了。”羅耀道,“軍統是干什么的,我想您老應該清楚。”
江父眼神灼灼的望著羅耀,他很想從這個年輕人的眼睛里發現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但是,他發現自己是徒勞無功的。
“有些事情,摻和進來,那就萬劫不復,江老,晚輩言盡于此,告辭!”羅耀站起身來,微微一鞠躬。
雖然他今天來,沒有談他跟江琳之間的恩怨,但他能感覺到,江父應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兒。
話不需要說的太明。
“不管怎么樣,多謝秦長官送小女回來!”江父也隨即站了起來,微微一抱拳,“我送你。”
羅耀從樓上下來,來到客廳內,朝楊帆和女軍醫三人淡淡一聲:“我們走。”
三人起身,也向從樓上下來的江父微微一鞠躬,一言不發的隨羅耀離開了。
江父站在客廳內,目送羅耀等人上了汽車后離開,這才眼神復雜的嘆了一口氣,轉身上了樓。
臥室內,兩母女相對而坐,江琳還在抽泣,江母則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
“人走了,說什么了?”見到丈夫進來,江母站起身來,問道。
“走了,什么也沒有說。”
“沒說,這到底怎么回事兒,軍統劫持了我女兒,又把她送回來,這是干什么?”
“你以為劫持琳兒的人是軍統?”
“難道不是?”江母傻眼了。
“當然不是,這些年,我是由著你慣著她,都把她寵壞了,這下好了,惹下大禍了,如果她不是我江昊軒的女兒,恐怕早就被扔到嘉陵江里喂魚了!”江父拐杖“咚咚”的敲在地磚上,憤怒不已。
“老江,你老糊涂了,明明是咱們女兒被欺負了,你卻怪起我來了,這是什么道理?”江母不樂意了。
“你叫她講,這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江父手一指江琳質問道。
“爸,我做錯什么了,我不就是寫了一篇文章而已,他們這是蓄意報復!”
“蓄意報復,人家若是蓄意報復,你還能有機會回家過年?”江父生氣的道,“過完年,你就跑出去了,還騙我們說通訊社加班,你是去跟那個葉公子風.流快活去了?”
江琳臉色一白。
“傷風敗俗呀!”
“爸,現在都自由戀愛了,我跟葉川是真心相愛的,若不是這件事,我早就把他帶回家介紹你們認識了。”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被人賣了,還在給人家輸錢呢,你以為,那個葉公子是看上你這個人了?”江父怒道,“他是看上你的身份背景,看上你可以幫他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本來這一次風波已經平息了,卻被他生生掀起輿論風暴,他想干什么?”
“阿川這么做都是為了我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你有什么公道好討回的,這件事原本就是你有錯在先,你還倒打一耙,冤枉人家,真不知道,我江家怎么生出你這樣一個不孝女!”江父氣的不輕,胸口不停的起伏。
“老頭子……”看到江父喘不上氣來,嘴唇紺紫色,馬上意識到,這是哮喘犯了,忙道,“琳琳,快去書房拿藥,你爸老毛病犯了。”
把隨車跟他一起的那名中央通訊社記者送回通訊社,相信很快,《中央日報》就會刊載出營救前中央通訊社記者江琳的全部過程以及,相關照片。
當然不光是《中央日報》,還有其他九家精心篩選出來的報刊同時也會刊發類似的報道和文章!
路邊找了一家不錯的早餐店,吃個早餐,然后讓楊帆開車把他送到軍統羅家灣總部。
“老虎,安全把劉醫生送回去,再回來接我。”羅耀吩咐楊帆一聲。
“攸寧,怎么來這么早?”毛齊五上班都是很準時的,除非熬夜通宵加班。
做戴老板身邊的人,他必須自律,否則他的位置就會被別人替代,這是他不允許的。
誰敢冒頭,都會被他打壓。
但這個位置基本上肯定是江山人,而羅耀根本連江山人都不是,所以,他不擔心,從來不認為羅耀會有一天搶他的位置。
“一.夜沒睡。”
“呵呵,昨天晚上的行動怎么樣?”毛齊五是知道的,羅耀昨天晚上有行動,而且行動很隱秘,具體內容只有少數人知道,就連他都不是很清楚,只是配合工作。
“很成功,發現的問題也很復雜!”羅耀道,對手的狡猾和謹慎出乎他的醫療之外。
“哦,有什么意外?”
“嗯,確實有些意外,對手可能預估了可能會發生的意外情況,他們收買了一支流匪偽裝成軍統,襲擊了江琳的汽車,然后把人轉移去了安社在南岸江邊的一個莊子,這個莊子是他們走私轉運貨物的倉庫……”
“這件事能不能跟安社扯上關系?”
“當然,人是在他們的走私轉運倉庫發現的,他們怎么能夠脫得了干系?”羅耀點了點頭。
“這就好,只要抓住了這個石孝賢這個把柄,就能將他拿捏住了。”毛齊五對石孝賢也是有相當怨念的,當初,他親自登門拜訪,那可是受了不小的屈辱的。
他好歹也是代表政府去的,而對方不過是一個江湖幫派而已,居然如此傲慢和無禮。
若不是忌憚對方的勢力,早就掀桌子了。
“走私和冒充軍統綁架黨國元勛之女,這兩個罪都能讓他扒下一層皮了!”羅耀道。
“你打算怎么做?”
“抓人!”
毛齊五吸了一口氣,這是要搞大事兒呀。
“人證,物證,全部都被我掌握了,他石孝賢如果拒捕,那就是對抗政府,對抗國家,那我們就更加有理由出兵鎮壓了!”羅耀道。
“你還沒動手吧?”
“沒有,這么大的事情,我得請示戴先生才能下命令!”羅耀點了點頭。
他是真的這已經做好了抓捕石孝賢的準備,因為人是在他的安社所屬的莊子里找到的。
還搜出了大量的走私為違禁品和走私的物品,以及禍害國人的煙土之類的東西。
營救和起獲贓物的現場都是拍照留存了的,固定了證據。
雖然說安社有幾萬幫眾,整個山城袍哥更是多大十幾萬,可不等于袍哥犯了法,就可以不受懲罰,他們只是江湖幫派,不是政府組織。
政府要是無緣無故的抓人,他們反抗的話還能獲得同情,可如果明明是犯了罪,還要對抗的,那首先他們內部就得不到支持。
石孝賢雖然是袍哥“仁”字堂的大哥,安社總舵把子,可也不能不遵守世俗的國家法規。
“戴先生應該很快就過來了,我跟你一起去見他。”毛齊五點了點頭。
“好。”
也就在毛齊五這邊坐了不到一刻鐘,秘書室的一個秘書推門進來稟告一聲,戴雨農的座駕已經進入局本部了。
“先生。”
“齊五,攸寧,你們先坐。”戴雨農一邊招呼,一邊脫了外套,走進辦公室的那個小隔間。
片刻后,戴雨農從里面出來,換了一套藍灰色的中山裝出來。
“先生,昨天晚上的行動很順利,前中央通訊社記者江琳已經解救出來,學生今天一早親自將人送去江北的她父母家中了!”羅耀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嗯,很好,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傳訊安社的石孝賢。”羅耀說道。
“抓大放小?”
“這個葉公子很狡猾,我們現在的證據雖然可以將他將他帶回來問話,可沒有直接證據指向他,除了那個莊子的負責人的石貴的證詞,但他也不是親耳聽到這個葉公子請求或者吩咐他做的,這一切都是一個叫祥叔的人所為!”羅耀道,“而據我們所知,葉公子身邊有一個管家叫阿祥,但是不是這個人就不知道了。”
“戴老板,攸寧他們在那個莊子的倉庫里起獲了不少東西,其中有一部分正是這個葉公子的,很多不少違禁品,還有一些物品需要檢驗之后才能知道卻確切成分,這些都是可以給他定罪的!”毛齊五補充一聲。
“捉賊拿贓,如果他們不承認那些東西是他的,怎么辦?”羅耀反問道,“反正貨物實在安社的倉庫里,這些貨物也沒有葉家的標志,到時候他只要矢口否認,也拿他沒辦法。“
“這倒是,他是歸國南洋華僑巨富之子,一旦處理不好,會引發巨大的輿論風波。”毛齊五道。
“將石孝賢帶回詢問,這不是不可以,但他的父親也曾是革命元勛,而且他本身的影響力也不小,需要小心從事,不可引發直接沖突!”戴雨農說道。
“若是石孝賢不跟我們回來接受詢問呢?”
“那就掃他的場子,查封他的買賣!”戴雨農眼底閃過一絲殺機,這一次,他是占了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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