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美國進口的那一批快收機?”機房內,一排贊新的設備,還散發一種機油的味道。
這種味道一般人聞一會兒,就會覺得不舒服,可對于從事這個工作的人來說。
那早就習慣了。
甚至聞不到這種味道,心都不能安靜下來。
“這不是最先進的,應該還有比這更先進的,不過想要買的話,人家不賣,我們也買不起。”溫學仁惋惜的說道,他沒留過學,所有技術都是在中國本土上學的。
還有英語,也是的。
他是土生土長的專家。
也是羅耀慧眼識英才,若是繼續放在電訊處,恐怕一輩子都無出頭之日。
有些人需要一個機會,就能一飛沖天,溫學仁就是這樣的。
“新設備掌握的情況怎么樣?”
“還行,基本上都能上手了,但還不夠熟練,熟練后,可以節約更多的時間。”溫學仁道。
“關于建設長波接受電臺的事情……”
“金耳朵班最近有什么收獲嗎?”
“沒有,有幾個神秘的電波,可太不穩定了,通訊時間很短。”溫學仁搖頭苦笑道。
“不要心急,堅持就會有收獲的,那怕是沒有收獲,也能鍛煉聽力不是?”
“耀哥你說的事兒。”溫學仁道,“現在我除了日常工作之外,每天都要花上半天時間來聽各種各樣的電波信號,我雖然不負責具體偵聽截收,但我要知道我們都截收了那些電波。”
“三浦部隊有消息嗎?”
“第11軍的三浦部隊?”溫學仁問道。
“嗯。”
“它們不是很活躍,但我能偵聽到它的一下動向。”溫學仁道,“但具體在做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三浦部隊跟我們的職能是一樣的,一是偵聽我們的密電通訊,予以破譯,第二,就是編撰日軍的通訊密電碼,這支部隊的主官三浦也是日本密電碼通訊專家小野植樹的弟子,還是木下稚水的師兄,據他說,三浦的能力還在他老師小野之上,是個難以對付的家伙。”
“我們的密電碼通訊加密技術還不如日軍方面,萬一他們破譯了國軍的通訊怎么辦?”
“這個不歸我們管,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反正,你給盯住這個三浦部隊的動向,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刻匯報。”羅耀鄭重提醒道。
“是,耀哥,你放心好了。”
“大戰在即,你要注意休息,我們跟日軍的戰斗不光實在前線,后方的戰斗也是殘酷的。”羅耀提醒道,“沒事兒別出去,出去一定注意安全,我給你安排的人一定不要覺得是累贅,明白嗎?”
“明白。”
“行了,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晚上,山上冷,注意保暖。”羅耀囑咐一聲,就從山上下來了。
“羅副主任……”羅耀下山而來,迎面撞上了一個人,定睛一看,居然是王維君。
“維君兄,這么晚了,你怎么跑山上來了?”羅耀奇怪的問道。(四組偵聽截收電波通訊需要將天線架設高處,設在山上位置最佳,所以四組工作基本上在山上,截收電文后,再派人送下山進行統計和研譯)
“這不是找你嘛,我去問了宮組長才知道,你上山來了。”王維君大口喘氣說道。
“找我,找我干什么,出事兒了?”羅耀嚇了一跳,連忙問道。
“沒事兒,不過是有個重要的客人拜訪你。”
“客人,大晚上的,誰來拜訪我,維君兄,你別逗我了,我也不認識什么大人物?”羅耀一聽,心里松了一口氣,只要沒出事兒就行。
“第九戰區參謀長算不算?”
“啊!”羅耀大吃一驚,吳學新來了,這可真算得上是個重要的客人。
“攸寧老弟,今天要不是開會的時候見到你的那副日軍布防圖,我還真不知道你已經換了工作了。”吳學新見到羅耀,那是臉上洋溢這無比真切的笑容。
“什么布防圖?”
“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學新老哥,你一來就給我打啞謎。”羅耀當然不清楚今天老頭子軍事會議上發生的事兒,也沒有人對他說過。
“昨天夜里你一宿沒睡,是不是標注了一張軍事地圖?”吳學新反問一句。
“哦,你說的是那張圖呀,那是我根據截獲的日軍通訊密電破譯后,對其內容加以整理分析,然后在地圖上標記了一下,呈送上去給侍二組和參事室做個參考的。”羅耀想起來了,很隨意的說道。
“你那張圖被第五戰區司令長官德公給搶走了。”
“啥?”
“你不知道那張圖的價值嗎,那可是比他們五戰區掌握的日軍的情報還要準確,德公把圖搶走之后,連夜讓人復制,并且將原圖直接送回戰區了。”
羅耀聽了,有一種呆如木雞的感覺。
“你住的這地方還能真不好找,我是托了好幾個人的關系才找到的。”吳學新嘿嘿一笑,“白天我沒時間,只能晚上抽空來找你,這一次臨來的時候,薛司令長官還特意交代,一定要向你問好的。”
“勞薛司令長官記掛,攸寧受寵若驚。”羅耀忙把吳學新請入自己租住的地方的小客廳。
劉家花園是軍技室機密所在,他要會客,也不能在那里,只能帶著人回家了。
“老虎,去廚房看看,整點兒下酒的菜過來。”這大晚上的,也就只有喝酒最合適了。
吳學新也沒跟羅耀客氣,兩個人整個小桌子,倒上酒,當然是白酒了,洋酒還是不夠勁兒。
軍人嘛,就得喝白的。
這是在一起在戰斗過的,情誼那是不一樣的,盡管一個是戰區參謀長,一個還只是個上校副主任。
男人之間的感情,那都在酒杯中。
“攸寧,這臘肉不錯,挺香的,下酒剛剛好!”幾倍白酒下肚,吳學新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老虎,家里還有多少臘肉?”
“還有七八快吧,不多了。”楊帆嘴角抽了一下,這老董做的臘肉,家里都喜歡,可羅耀喜歡送禮,還就喜歡送臘肉,結果自家都不夠吃了。
“一會兒走的時候,給學新老哥捎上兩塊,帶回去嘗嘗。”羅耀吩咐一聲。
“好的。”
簡單的下酒菜,兩人聊的很投機,這不是在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部,羅耀也就沒有那么拘束了。
既聊國內戰局,也聊國際局勢。
吳學新的酒量有限,很快就有些微醺了,但是腦子還是清醒著的,眼看時間的就要過十一點了。
他也決定告辭了,明天他在山城還有事兒呢。
這時候,宮慧下班從劉家花園回來了。
羅耀送吳學新出來。
“這是,弟妹回來了?”吳學新一看宮慧,自然是認識的,當初在湘城見過的。
宮慧臉頰一紅,她跟羅耀住在一個屋檐下,確實會讓人誤會,其實她們并沒有住在一個屋。
“不是,我們只是在一起工作,為了方便,就把房子租在了一起。”羅耀忙解釋道。
“呵呵,了解,了解。”吳學新會心的一笑,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吳參謀長,我只聽王副主任秘書說有一位重要的客人過來了,沒想到是您呀。”宮慧大方的招呼一聲。
“呵呵,來的唐突,事先也不知道你們住哪兒,好一通打聽才知道。”吳學新不好意思道。
“時間不早了,吳參謀長要回去了,我送一下。”
“哦,那我跟你一起吧。”宮慧點了點頭,說道。
回到住處,這酒勁兒有些上涌,吳學新下車的時候沒站穩,還是一名參謀眼疾手快給托住了。
“怎么喝這么多,跟誰喝的?”碰到白健生剛從李德鄰的房間內出來,看到這一幕,不由的皺眉問道。
“報告白總長,學新是去會有一個友人,小酌兩杯,剛才是酒勁兒上來。”
“友人,你這手里提著什么?”
吳學新下意識的把手里的兩塊臘肉往身后藏了一下:“沒,沒什么,白總長您眼花了。”
“我又沒喝酒,怎么會眼花?”白健生不悅道,“拿出來我看看。”
吳學新訕訕一笑,只好把兩塊肥瘦相間的臘肉從背后拿了出來。
“臘肉,誰送的?”白健生也愣住了,吳學新好得也是中將參謀長,什么沒見過,大晚上的拎了兩塊臘肉回來了,這肯定不是他自己買的,那就是別人送的。
誰會用臘肉當禮物送人?
白健生腦海里迅速跳出一個人來,這個人送禮很特別,之前就領教過了,不,應該是吃過了。
“羅攸寧送的?”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白總長!”吳學新愣住了,怎么白健生就知道了呢。
“給你的?”
吳學新剛要點頭,忽然福至心田猛然醒悟過來道:“不是,是羅攸寧托我帶給我們薛長官的。”
白健生舔了一下嘴巴,狠狠的瞪了吳學新一眼,這要是吳學新承認是送他的,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扣下一塊,現在好了,送給薛伯陵的,他還能好意思把托人送的禮扣下,那不是太上路子了。
到時候薛伯陵問起來,他還不得臊的找條地縫鉆進去?
“羅攸寧請你喝酒了?”
“嗯。”
“下酒菜就是這個?”
“還有花生米?”
“怎么的我也算是當過他幾天頂頭上司的,改日我也去他那里瞅瞅。”白健生自言自語一聲,負手離開了。
“參謀長,歐洲那邊傳來消息,德國人對挪威動手了!”吳學新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穩,機要參謀就推門進來了。
“啥?”吳學新一個激靈,剛剛他跟羅耀喝酒的時候好像說過這個,羅耀推斷,德國很快就要對歐洲其他諸國下手了。
這么快就應驗了,這才不到兩小時。
神預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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