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把手里那部密電碼交給了李德鄰,但他留了一個心眼兒,說這部密電碼是試驗品。
李德鄰秒懂。
命人將羅耀這部密電碼拿去評估后,確定羅耀手中的這部密電碼比他們自己現在用的要復雜多了之后,而且跟現在他們使用的密電碼是完全不同之后。
李德鄰當即下了決心。
雖然這么做會給已經制定的作戰計劃和部署帶來一定的混亂,但好處也是可預見的。
只要能夠給他5到10天的時間,那就可以初步做到了,而按照他的預判和研判,日軍的進攻最有可能是在四月底到五月初的某一天。
具體是哪一天還不知道。
但還有時間。
當一軍是統帥,壓力是很大的,但統帥也最忌諱的是優柔寡斷。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羅耀拿出這部密電碼估計也是擔了很大干系的,就沖他有這個膽色,李德鄰也覺得可以干,何況他也是有自己的判斷力的,他可不是一個被情緒左右的將領。
另外,這里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以把這件事的對羅耀的影響降到最低。
老李不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就算為了下面的合作,他也知道,不能這么做。
羅耀雖然擅作主張的把一部自己編纂的密電碼交給李德鄰,沒有請示匯報,這是很有問題的,但他本身就有一定的自主的權力。
但是換個方式,如果是在李德鄰的要求之下拿出來的,這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但是羅耀的做法對侍從室二組稍微進行了一些隱瞞,而對戴雨農則用密電如實上報。
原因很簡單,他還沒到可以脫離軍統,脫離戴雨農自我放飛的階段。
任何一絲懷疑,都會給自己造成巨大而不可挽回的損失,他不去賭。
他可以擅作主張,但事后如實上報。
這在戴雨農眼里,既是一個勇于擔事兒,又對他無比忠心的形象。
他可不敢保證李德鄰的身邊沒有戴雨農的人,然后密報把自己給賣了。
回到武昌館,羅耀第一時間就是起草了兩份電報,一份是給老頭子的,一份則是給戴雨農的。
兩份內容大致相同,但說法卻有些不一樣,當然用的專用密電碼。
日本人破譯國軍密電碼的水平大致跟軍技室的水平差不多,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軍技室破譯日軍密電的級別也大抵上到旅團一級,相當于國軍師、旅一級,日軍可能略高一些,具體不是很清楚,但往上面更高級別的密電碼,那可不容易破譯。
“方組長,我方人員已經到了,請問他們的工作安排?”韋志明進來詢問道。
“工作分配和安排的事情找嚴副組長,另外,韋參謀,我需要一些人手,給我們做一些簡單的衛生和服務工作,一定要是沒有問題的人,男女不限。”羅耀提出了新要求。
“多少人?”
“不用多,五六個吧,就是照顧我們的生活,但是允許進入工作區。”羅耀解釋道。
“好的,這個容易辦到。”韋志明點了點頭,一旦進入戰時狀態,睡覺都是奢侈的行為,哪有時間兼顧那些,羅耀的要求很合理。
避免在時間上的浪費,錯過一封密電的偵收,很可能決定一場戰斗的勝負,這個道理韋志明是清楚的。
楊帆在老河口鎮上溜達了一圈兒,還在外面吃了個午飯,才買了一下當地的吃食回到武昌館。
第一時間來見羅耀。
他要找羅耀匯報他在鄂北旅社跟軍統鄂北分站老河口情報小組接頭的情況。
“組長,這個人叫向鴻運,兩個星期前入住鄂北旅社,因為此人行跡可以,老河口情報小組的江組長就派人監視和跟蹤,此人辦理住宿手續后,就去了普寧街的一家木匠鋪,第二天晚上,五戰區政治部主任韋永澄化妝來見……”
“后來這個向鴻運第二天就退了房,住進了武昌館……”
“就是咱們現在住的武昌館?”
“是的。”
武昌館已經被401小組征用作為臨時駐地,那人顯然又給轉移到別的地方了。
“那現在人在何處呢?”
“五戰區調查室將他轉移了,具體在什么位置,他們也不清楚,不過,合格向鴻運在普寧街有一個相好的女子,他入住的那天晚上還把那個女的帶回來過,江組長調查過那個女的,姓張,不是老河口本地人,外來的,身份背景不詳,現在人也不見了,估計跟這個向鴻運住在一起。”楊帆說道。
“這么說,找到這個女的,就能找到向鴻運的藏身之處了?”羅耀手指輕輕的敲擊桌面,眼神微微瞇起一條線。
“韋永澄什么背景?”
“李德鄰的心腹,也是桂系的情報頭子。”楊帆自然把該問的都問了。他熟悉羅耀的辦事風格,事無巨細,尤其喜歡摳細節,他也深受影響。
羅耀沉吟一聲,他們都是不但是外地人,生面孔,雖然說老河口像他這樣的人不少,他們受限于身份,在老河口展開秘密調查,實在是有些困難。
起碼避不開桂系情報機關的耳目。
當然,也不能過分小心謹慎了,五戰區遷移來老河口不過一年不到的時間。
而且,如果楊帆總是往外跑,肯定會引起別人的主意,得找個名義讓他隨時隨地可以自由的進出武昌館。
“這樣,我找個名目,讓你可以自由進出武昌館,不容易被懷疑。”羅耀說道,“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姓張的女子找到?”
“組長,這我可不敢說,我現在連那個女的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再者說,這也不是咱的地兒。”
“老河口小組那邊呢?”
“找是肯定找過了,可他們人手有限……”
“鄂北旅社這個點會不會暴露了?”羅耀道。
“暴露了,那桂系怎么沒動呢?”楊帆奇怪的問道。
“你傻呀,動了鄂北旅社,不等于告訴咱們,老河口小組暴露了,不動,把你放在那里一舉一動我都知道,動了,你一撤,或者再換其他人進來?”羅耀沒好氣的道。
楊帆點了點頭,只要這個小組在,軍統不會再派第二個小組過來,這不是浪費人力嘛。
何況軍統的主要精力放在對日占區的滲透和情報工作,以及敵后游擊作戰。
“老河口小組掌握多少五戰區內部通共的情況?”羅耀繼續問道。
“江組長說,五戰區通過主要集中在77軍當中,不但是許多中高級軍官同情中共,甚至還跟中共關系密切,資助其物資,彈藥和電臺。”楊帆說道。
羅耀點了點頭,這個他也有所聽聞,不算是秘密,只不過這些手握兵權的將領,老頭子也不敢擅動,畢竟在國共共同合作抗戰的大前提之下,這些人可不是小卒子,是有講話的權利的。
若是小角色,抓了,捕殺了,也就算了。
若是現在殺掉一個前線抗日的將軍,還以“通共”的罪名的話,保證輿論會沸騰的。
背信棄義可不是好名聲。
“嗯,行,我知道了,先忙你的去吧。”羅耀微微一點頭,手一揮,吩咐一聲。
“是。”
羅耀正在思考找一個正當的名目讓楊帆可以自由進出武昌館,突然一道敲門聲響起。
“請進。”
兩個人推門進來。
羅耀抬頭一看,居然是楊思和賈炳文兩個人一起過來了。
這兩位可都這次任務的骨干,而羅耀的計劃對他們而言也都是清楚的,早就私下里探討了。
絕對的心腹股肱。
兩個人一起過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羅耀的神情不由的重視起來。
“老嚴,老楊,有事兒?”
“組長,我跟眼副組發現一點兒小情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太過神經過敏了,還是真有問題。”賈炳文坐下來,先開口說道。
“什么情況?”
“我們發現日軍第十一軍的最近三天的使用電臺的頻率有一個下降的趨勢,盡管這個趨勢不明顯,但感覺這個趨勢有點兒不尋常!”楊思(嚴培東)開口說道。
賈炳文同時給路遙遞上了兩張圖,一張是這個月的華中日軍第十一軍四月份的密電通訊統計曲線圖,一張是上個月的密電通訊統計,賈斌文就是做統計分析的,這是他的工作。
圖上顯示,從四月初開始,華中日軍第十一軍的與下屬部隊的密電通訊有一個小高峰,可以理解,新官上任嘛,過了小高峰后,有一個相對趨勢的平緩,然后到了二十三號左右,曲線開始下滑。
另外一張是三月份的,曲線比較平穩,就算有波動也不是很大。
而且波動能找到相應的原因,因為許多密電通訊被截獲和破譯了,基本掌握一些情況。
這工作本來是參謀處情報部門的活兒。
三天同比下降了百分之三十。
“組長,從表面上看,通訊并無異常,但根據我們破譯的密電內容看,我們發現了有重復的情況。”
楊思遞上一疊抄收電報稿紙上來,攤在羅耀的辦公桌上。
“組長,你看,這份是本月17日日軍第六師團池田支隊發給下屬第三步兵大隊的一封電文,詢問他們一批補充給他們的彈藥和油料到了沒有,再看這是25日發的電文,基本上完全相同,而這段時間,這個第三步兵大隊既沒有戰斗任務,也沒有行軍任務,彈藥和油料基本沒有消耗,為何要多次一舉呢?”楊思一邊指著電文上的內容,一邊分析。
“還有這兩封電報……”
“我們發現了這個情況后,將近半個月的破譯的電文進行了梳理統計,發現有多份雷同,還有前后不一致的情況。”
按理說,大戰在即,通訊聯絡只會加強,而不會減弱,只有要到開戰前,有一個空窗期,通常不會太長,當常規聯絡不會停,從這些破譯的內容看,也不像是常規的例行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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