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傍晚,大街上,行人匆匆。
喬三陽從市政廳下班,他因為是最早的一批進入市政廳工作的人,雖然年紀輕。
但如今也已經是有點兒小實權的科長了。
在偽政權當官,只要你禍害百姓,一般人也不會太恨你,軍統的鋤奸小隊也找不上你。
最多脅迫你給他們做些事情。
喬三陽倒是沒碰到過,他的同僚倒是碰到過,但也都是私下里說說的,沒有人敢正大光明的講出來。
日本人可管不著,哪怕你是被脅迫的,只要你替軍統做過事的,少不得一頓板子。
喬三陽一個人住,上下班騎著一輛腳踏車,就算他現在有點兒小權,也雇不起人力車。
何況他身上太多的秘密。
一個年輕人,沒有老婆,也不談戀愛,還沒有不.良嗜好,又在偽政府里做事兒。
這很容易讓人懷疑的。
喬三陽又不想找個女人談戀愛,以免牽扯對方,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就只能去一些“場所”給自己找個特殊愛好了,賭場和風月場所,自然成了他喜歡去的地方。
這兩個地方都是消蝕人意志的地方,好在喬三陽謹記自己的身份,沒有沉溺其中。
而且,賭場和風月場所也是最好的接頭場所,因為人多,場面復雜,不容易被發現。
作為“釘子”劉金寶跟滿倉的接頭人,他需要這樣做,否則,別人會懷疑他的身份。
暮色咖啡館暴露后,滿倉他們也都換了身份了,滿倉看上去年紀大,在距離喬三陽家不遠的街面上支起來一個餛飩攤子。
蘇敬則租了個商鋪,做起了買賣,跟幾個“漢奸”過從神秘,至于閆鳴,則當上了記者。
幾個人都深度潛伏下來了。
劉金寶在偽政府內官運還是不錯的,先是跟著杉田幸太郎,杉田調職后,他也從這個特別調查課出來,擔任了江城夏口特別市警察局的偵緝處的處長。
劉金寶有日本人的關系,又在本地有大量的熟人,加上他跟顧墨笙的關系。
在江城已經算是一號人物了。
顧墨笙也是厲害,汪偽今年3月30號還都南京后,76號特工總部旋即在江城成立特工總部江城區,顧墨笙擔任了區長,成為權傾一時的漢奸特務頭子。
韓良澤一家去了金陵,在司法部任職。
日昇賭檔前,喬三陽見到了站在門口抽煙的梁超,他就知道,劉金寶肯定在里面。
梁超是自己人。
喬三陽已經知道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掏出一根來,走過去:“兄弟,借個火。”
梁超愣了一下,旋即從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機,打著火,側過去在喬三陽耳邊報了一張桌子。
喬三陽點燃煙,露出一抹笑容:“謝謝呀,兄弟。”
這是一家高檔的賭坊,一般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在里面玩,很多都是跟劉金寶差不多的漢奸。
喬三陽也算是偽政府的人,他的身份是可以進去的,否則,直接就被門口的人擋在外面了。
喬三陽從不跟劉金寶同桌,也不跟他賭,基本上兩個人在明面上毫無交集。
但是,他們有一套私底下傳遞情報的方式。
這個也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喬科長,您來了,賈科長他們都等著您呢!”喬三陽一進來,就有人熱情的迎了上來。
“副科長。”
“瞧您說的,您早晚都是正的。”
“你小子,嘴巴就是甜。”喬三陽掏出一枚大洋扔了過去,“賞給你的。”
“謝謝喬科長,今兒個3號桌,東南角的位置特別旺,您要是坐那兒,一定能贏!”
“謝了。”喬三陽呵呵一笑,并不在意這個,其實賭場里的彎彎繞他很清楚,這種所謂的旺位,不過是人為作弊,這賭場總不能只進不出,不然誰還過來賭錢?
每晚總的有幾個運氣好的,但總的還說,賭場給出的這點兒,遠比他們賺的少多了。
只有跟賭場里的人混熟了,還舍得給他們花錢,人家才愿意跟你說,只有你贏了錢,他才能跟著獲利,這是雙贏,一般人不會說破的。
喬三陽一般賭散客桌,而劉金寶不同,他的身份地位要比喬三陽高多了,一般都是在貴賓廳,同桌的賭客也都是夏口有頭有臉的人物。
基本上是一個井水不犯河水的情況。
但是不妨礙兩邊的人走動,觀戰,賭場上,賭客和觀戰者的身份是隨時互換的。
眼神一個交匯,手里的香煙彈了三下。
喬三陽馬上就明白情報在什么地方了,直接從貴賓室退了出去,往賭場的廁所走了過去。
三號坑的水箱里,喬三陽摸到一個東西,旋即擦拭了一下,塞進了口袋里,然后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象征性的在賭場賭了幾把后,騎上車直接離開了。
他得把情報交到滿倉手里,滿倉還的第一時間將情報發回去,這中間若是耽擱時間長了,那產生的后果可能是極為嚴重的。
“老板,來一碗餛鈍。”
“好咧,您稍等。”老板抓起一把做好的餛飩扔進了燒開水的鍋里,然后開始調配料。
幾分鐘后,用篦子從鍋里把煮熟的餛飩撈起來,放到碗里,再從另一個鍋里舀出大勺大骨頭湯。
“先生,您慢用。”
喬三陽低頭,“哧溜”一口湯,渾身都覺得舒坦,三兩下功夫,一萬餛飩就入了肚子。
付錢,推了車,回家睡覺。
情報已經隨錢傳遞給了滿倉。
打仗的事情,自有五戰區的將士們負責,這一點羅耀也操心不上,他能做的是,盡可能為前線作戰的將士們提供準確而有效的情報支援。
一早起來,溫學仁就和賈炳文過來了。
“組長,這是我們昨天發現的幾個可疑的聯絡信號,經過小林的認定,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同一種編碼方式。”溫學仁首先說道。
“根據今天的統計分析,日軍現在常規通訊的頻率和次數還在減少當中,同時跟我們掌握的新信號對照分析,得出一個結論,其實他們的通訊量并沒有減少,而是在加強。”賈炳文也附和一聲。
羅耀點了點頭:“看起來,日本人這是在跟我們玩瞞天過海的游戲呀。”
“還有什么情況?”
“家里傳來的消息,日本陸軍第三航空兵師團最近動作不小,蕪湖、漢口等日軍前進機場都有大批日軍戰機起降。”
“看來,這仗馬上就要開打了。”羅耀點了點頭,日軍擁有制空權優勢,怎么會不利用呢?
老河口是五戰區指揮中樞,必然會成為日軍飛機轟炸的重點目標,那么防空必然也是重中之重。
可惜,中國空軍基本上被打殘了,失去了制空權,天空幾乎完成成了日機的天下了。
若是有“雷達”預警的話,就可能提前避開日軍的轟炸,就算奈何不了對方,起碼也能減少傷亡。
可惜,他只知道有“雷達”這個東西,但怎么造,他是完全沒有概念,但隨著二戰進入白熱化,“雷達”這個東西很快就會出現了。
“組長,慧姐電報。”趙時音敲門進來,拿著一封電文走了進來。
羅耀很奇怪,大白天的,宮慧應該不會給他發電報,除非是有重要的事情。
羅耀接過電報,一掃上面的內容,不由的眉頭緊蹙了起來。
大家都看著羅耀,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讓組長看上去如此的為難。
“組長,有什么事兒,大家一起商量?”賈炳文說道,“您別什么事兒都自己扛著。”
“沒事兒,這個跟咱們的任務沒多大關系,你們都去忙吧。”羅耀微微一展眉,吩咐一聲。
見羅耀這么說,也不好多問什么,溫學仁和賈炳文起身出去做事了。趙時音留了下來問道:“組長,需要給慧姐回電嗎?”
“晚上,我親自給她回,你也去工作吧。”羅耀淡淡的吩咐一聲道。
“是。”
宮慧這份電報,其實是轉發自“釘子”的情報,說的是,近藤敬一從華北調來了一個叫柳生義澤的日本特工,此人去年曾在華北立下大功,這一次來江城,是來執行近藤敬一的制定一個絕密任務的,但這個任務是什么,還不知道,但此時這個柳生義澤過來,必然是跟接下來的鄂西北會戰有關。
而對于這柳生義澤在華北戰場上立下什么功勞,“釘子”也不是很清楚,這在日軍內部也是絕密,并未對外公開。
因為事關近藤敬一,“釘子”才對這個柳生義澤特別關注一下,但凡跟近藤敬一有關的情報都會第一時間通報給羅耀。
宮慧擔心,這個柳生義澤是沖羅耀來的,當然,也不一定是,但有這種可能性。
所以,她在第一時間給羅耀發來電報,提醒他小心,并且還會持續的關注并收集有關柳生義澤的情報。
華北,去年,大功,特工。
羅耀在一張紙上,將這四個關鍵詞寫了出來,雖然,僅憑這四個詞很難推斷出這個柳生義澤干了什么,不過,是可以縮小范圍的。
他手頭上沒有詳細的資料做分析,但山城那邊就不一樣了,有充足的資料可以研究,從中找出想要的線索來。
他相信宮慧已經開始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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