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主任,我有一個疑惑,既然你跟江志仁約定了,他半途將金參議帶走,你再與他匯合,一起審訊,得到金參議的口供,然后,你依據金參議的口供抓人立功,他把金參議送去山城,完成任務,為何你后面背信棄義呢?”
“這個不難解釋,我得到確切消息,那天晚上的調查室在老河口酒樓設宴款待金參議,其實是他們故意做的一個局,他們就是想把對金參議有想法的人引出來,來一個一網打盡。”
“哦,張主任從哪里得來的情報?”羅耀繼續問道。
“這個我就不方便說了吧,方組長也是干這一行的,對消息渠道的保護是應該的。”
“是,但你能保證你的人不會被發現嗎?”羅耀道,“調查室可不是吃干飯的,這事兒一出,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謀劃泄露了嗎?”
“他們查不出來的。”張元良非常篤定的說道。
“好吧,既然張主任不愿意說,那我也不強迫。”羅耀微微一點頭,涉及機密,羅耀也不好逼迫太甚。
“謝謝方組長體量。”
“張主任帶走金參議和孫小姐后,就去了光華縣城的安全屋,就是張主任曾經帶我去的那個地方,對嗎?”
“是的,當晚猶豫很晚了,我也是怕出事兒,所以,也住在了那里,沒有離開。”張元良點了點頭。
“當時金參議是什么狀況?”
“他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還是我的手下和孫小姐將他一起攙扶他到床上的。”張元良道。
“之后呢,從送金參議回房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得知金參議死亡,你都沒再去瞧一下?”
“沒有,金參議跟孫小姐新婚燕爾,我怎么會去打擾別人的好事兒?”
“金參議都醉成那樣了,他還能跟孫小姐洞房?”
“這是人家的私事兒,我怎么好過問,金參議是主動投誠,幡然醒悟,棄暗投明,他是黨國的功臣,不是俘虜,理應優待,而且到了山城后,肯定是要立功受獎的,說不定然后還能成為同僚,對這樣的人,理應尊重一些。”張元良解釋道。
“孫小姐是調查室的人,你讓她們在一起,就不擔心嗎?”羅耀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是有那么一點兒擔心,可孫小姐已經跟金參議結婚,我總不能把二人硬拆分開來吧,何況金參議喝醉了,房間里不能沒有人伺候。”
“這么說,孫小姐一晚上都跟金參議待在一個房間內了?”
“應該是的。”
“金參議出事兒之后,張主任就沒有詢問過嗎?”
“問過,但當時她似乎嚇著了,有些緊張,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然后,還不等我了解清楚,她和金參議的尸體就被方組長您派人從我那里帶走了。”張元良道。
“當晚安排人警衛嗎?”
“有,我安排了手下兩個弟兄站崗。”張元良點了點頭。
“煩勞張主任把兩人的名字告知,在下隨后會安排人找他們問話。”羅耀道。
張元良十分配合的告知了兩個人的名字。
“發現金參議死了,張主任你是怎么做的?”羅耀問道。
“我讓人去城里的安民診所找了一個醫生過來,我想確認一下金參議的死因。”
“醫生怎么說?”
“醫生說,他不是法醫,對于驗尸不太擅長,只是說,金參議可能是死于中毒。”
“中毒,你排查了嗎,比如金參議回來之后,有沒有接觸過什么物體,比如喝水之類的?”羅耀問道。
張元良想了一下道:“沒有,孫小姐跟我說,金參議回來的時候就醉的不省人事,人躺在床上就睡著了,那呼嚕聲可不小。”
“什么時候呼嚕聲消失了的?”
“不知道,沒注意問。”
“謝謝張主任配合,我這邊沒什么問題了,請你在問話筆錄上簽個字,摁個手印就可以了。”羅耀放下手中的鋼筆,露出一抹微笑,說道。
“方組長,能否賞光,今晚一起吃個飯?”
“張主任,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不行呀,這個敏.感時刻,我要是赴了你的宴請,上峰若是知道了,會怎么想?”羅耀呵呵一笑。
張元良臉色一僵,訕訕一笑:“理解,理解。”
“等案子了結了,張主任若是還想請我吃大餐,方某人一定赴約。”羅耀道。
“好,號……”張元良低頭捂嘴咳嗦了兩聲。心說道,案子了結了,誰特么還請你吃飯?
目送張元良離開,羅耀眼角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憑感覺,張元良顯然是有些隱瞞了。
當然,他可以理解,張元良是中統的特務,中統很多事兒自然不會告訴軍統。
“哥,高團長叫你去一趟。”
“說了什么事兒嗎?”
“沒說,只說電話里不方便說,讓你一定親自去一趟。”楊帆搖了搖頭。
“這樣,你去一趟政治部,把這兩個人帶回來問話,張元良說他們那晚曾守在金兆孚的屋外。”羅耀把張元良剛才給他的兩個名單給了楊帆。
“好的,哥。”
“高兄,這么急著叫我來,有事兒?”羅耀很奇怪,金兆孚的尸體已經入殮了,派人看守也沒什么事兒。
那就只有寄押在軍營的那位未亡人了。
“方老弟,你押在我這里的那個女人想跑,被我的手下發現了。”高行云道。
“跑,你的意思是逃跑?”羅耀驚訝一聲。
“嗯,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跑,但我知道這肯定跟這個金參議的死有關系,所以,我馬上給你打電話了,這事兒,還得你來處理。”高行云道。
“謝了,高兄,也許這個女人是這個案子的關鍵。”羅耀點了點頭,“我能先見一見她嗎?”
“當然,人是你的,你啥時候見都行。”高行云呵呵一笑。
“高兄,這玩笑開不得,這女人我可受不起!”
“哈哈,你還當真了呢,我也知道,這種貨色老弟你是瞧不上的。”高行云大笑一聲。
發生一次逃跑事件后,高行云加強了對孫妍的看管力度,關押的房間門口加了雙崗。
“開門。”
“是!”衛兵打開門,讓羅耀進去。
屋子里,一張簡易的床,上面鋪著一條草席,一條臟兮兮的被子,隨意的扔在上面。
一個年輕的女子,屈膝坐在上面,頭發有些散亂,淺藍色的旗袍,小腿上三寸開叉,一抹雪膩的白色。
見到有人進來,眼神驚慌的如同那受驚的小兔,讓人一見之下不由的心生憐惜。
這個女人真是天生的尤物,難怪,她能很輕易騙過看管他的士兵,差一點兒讓這樣一個弱女子從眼鼻子底下溜走了。
“為什么要跑?”
孫妍無辜的望著羅耀,沒有開口回答。
“你這一跑,很多事情都說不清楚了,而你身上的嫌疑也會變得最大。”羅耀惋惜一聲。
“我不跑,就能說的清楚嗎,我是最后一個跟老金在一起的人,他死了,我逃脫不了干系。”孫妍低聲啜泣道。
“這是什么邏輯,你還是金參議的新婚妻子呢,你殺他,本來對你就沒有任何好處,動機呢?”羅耀問道。
“你們找不到殺人兇手,肯定要一個替罪羊,這個人只有是我。”孫妍指著自己說道。
“誰跟你說金參議就一定是他殺的?”羅耀反問道。
“不是他殺,老金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無緣無故的死了?”孫妍收住了哭聲問道。
“你逃跑的原因不只是害怕自己跟金參議的死逃脫不了干系吧?”羅耀問道。
“那還能是什么原因,我一個弱女子,沒有后臺,就算有冤屈也沒地方申訴。”
“孫小姐,你是怎么跟金參議好上的?”
“老金人長得不賴,說話幽默風趣,還懂得疼人,哪個女人不喜歡?”孫妍愣了一下,旋即說道。
“你們科的徐安邦科長也長得不賴,人也能言善辯,也是個風趣之人,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孫妍臉色微微一變道:“我看不上他巴結上官那副奴顏婢膝的模樣,簡直不是個男人。”
雖然孫妍說的未必是真心話,但徐安邦確實膽子很小,經不起一點兒風浪。
女人都想要有一個強有力的依靠,尤其是在這亂世之中,男人要是沒能力,怎么保護自己的女人?
這一點,孫妍倒是說的沒錯,徐安邦也絕非良配,尤其是孫妍這樣年輕漂亮又不安分的女人,徐安邦是守不住的。
“孫小姐跟金參議認識時間也不長吧,怎么這么快就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我倆是一見鐘情。”
羅耀笑了笑,一見鐘情可能有,但是這么快就決定托付終身的,除了父母之命,盲婚啞嫁之外,也就只有賭氣破罐子破摔了,顯然孫妍不是這一種,她在調查室工作,肯定接受過相應的培訓,膽識和見識絕不會是普通女子,金兆孚能給她的,是徐安邦這種人不能給的。
金兆孚貪慕孫妍的美色,而孫妍則看上了金兆孚身上的價值,甚至一招飛上枝頭變鳳凰,當上官太太,從此錦衣玉食。
她本身就是一個貪慕虛榮之人,這很容易理解。
“方老弟,你的電話?”羅耀正要進一步詢問,突然有人敲門,高行云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就來。”
“高兄,什么人把電話打到你這里,還是找我的?”羅耀出來,詫異的問道。
“調查處的龐雨聲。”高行云道。
“難怪。”羅耀點了點頭,調查室是五戰區的情報機構,他的一舉一動,調查室掌握了,這也很正常,何況,他來特務團軍營并沒有隱藏痕跡。
特務團團部電話班。
“喂,龐科長,我是方原。”
“方組長,我這邊發現了一個情況,不知道對你破案是否有幫助。”龐雨聲的聲音道。
“龐科長請講。”
“有這樣的事兒?”羅耀聽了,驚訝萬分。
“我也是沒想到,但這的確是個事實,我也是剛知道這個情況,馬上就給你打電話通報這個情況了。”龐雨聲說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龐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