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弟妹”叫的,雖然宮慧面色如常,其實內心還是相當開心的,畢竟他跟羅耀無名無分。
再者說,軍統也有家規,抗戰勝利之前,不允許結婚,她們也不敢違反這個禁令。
她們年紀輕輕的就身居高位,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沒必要去計較那些東西。
“李區長,您陪老師好好聊聊,我先失陪一下。”宮慧寒暄數句后,微微一頷首,她就是過來打個招呼的,她一個晚輩,又是年輕女子,這個場合,實在是不合適。
“宮組長,請便。”
宮慧再沖著余杰微微一彎腰,落落大方的轉身走了出去。
“余兄,真羨慕你呀,收了兩位好學生呀!”李海懷對著宮慧的背影,感嘆一聲說道。
“我也是運氣好,碰到兩個好苗子了,海懷兄,臨訓班的時候,你不也來給他們上過課,他們也算是你的學生?”
“我那只是過來上幾堂課而已,哪比得上你言傳身教。”李海懷擺手說道。
“其實我能教的也就是那些東西,做人做事,還得是靠他們自己領悟。”余杰呵呵一笑。
“那是,那是,戴雨農跟我談了,本來是打算派我去西北工作的,現在改主意了,打算讓我去五戰區主持工作,可五戰區那可是桂系的天下,我去能做什么?”李海懷道,“老頭子現在只要依仗這些人,桂系通共這是上下都知道的秘密,難呀。”
“既然海懷兄不想去,那就找個理由推掉?”
“推掉,說的容易,戴雨農找我談話了,這就說明他已經下決心了,何況現在的軍統不比往日了,他現在是權柄日盛,我要是拒絕的話,他指不定會找個什么理由把我發配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呢!”李海懷說道。
“那我就給不了你建議了,我現在是閑人加廢人一個,也說不上話。”余杰呵呵一笑。
“余兄,既然躲不過去,那就只能從命,攸寧在五戰區跟桂系關系不錯,我就想能不能借重一下,到時候給我稍稍的鋪一下路,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行。”
“他又不在五戰區常駐,估計戰事一結束就回來了,他還能幫你什么?”余杰可不會替羅耀胡亂應承什么事情。
“那是,那是。”李海懷點了點頭,“余兄,我這說話就要起程了,我估計我的時候,攸寧還沒有返程呢,你有什么需要我給他捎的信件什么的,我可以幫忙。”
“我就沒有了,待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可以問一問小慧,她或許會有東西想找人給捎過去。”余杰含笑道。
“嗯,好的……”
李海懷是奉戴雨農之命來的,否則他是不會過來的,目的就是來看一下自己的狀況。
當然也有試探自己是否有起復之心。
不過是找了個即將赴五戰區任職的借口罷了。
“老師,這李海懷突然過來……”吃完飯,送走李海懷,宮慧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向余杰詢問一聲。
“五戰區心在是一灘渾水,李海懷他自己不想蹚渾水,可沒辦法,戴雨農讓他去,他必須去。”余杰道。
“那他來咱家做什么?”
“攸寧現在五戰區,他跟桂系關系良好,他是希望借助攸寧的關系跟桂系達成和平相處的默契。”余杰道,“他希望我們能夠把他的想法透露給攸寧,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嗯,老師,要不要提醒一下耀哥?”宮慧點了點頭,問道。
“說一聲,讓他心里有數,反正,他也快回來了吧?”余杰想了一下,說道。
“戰事應該差不多了,但回來的路估計不太還走,要等等。”
“那個案子呢?”
“耀哥說,已經有眉目了,讓我們不用擔心,他會處理好的。”宮慧解釋道。
“現在就有人等著看他犯錯呢,這次回來,讓他低調沉淀一段時間吧。”余杰道。
“是,老師。”
李海懷要來五戰區這個羅耀早就接到戴雨農的密電了,可是他沒想到他會去拜訪老師。
而且還來的這么快。
接到宮慧的電報,第二天他就又接到了戴雨農發給他的電報,李海懷坐飛機前往五戰區赴任。
很顯然,戴雨農對五戰區很看重,希望李海懷能盡快的到任,并趁機控制住局面。
戴雨農在電報中希望羅耀協助李海懷整頓軍統在五戰區的力量,并且將他在五戰區遺留下的關系都轉交給李海懷。
這就是來摘桃子的。
他在五戰區良好關系,那是他經營得來的,怎么交給李海懷?再說那些人都是傻子嗎?
他跟李海懷是一個人嗎?
羅耀嘴上不說,可心里對戴雨農的命令還是很不舒服的,當然,該怎么做還的怎么做。
“組長,政治部的韋主任請您過去一趟。”韋志明進來稟告一聲。
“知道了,我這就去。”羅耀點了點頭,李海懷的赴任,也給韋永澄這位政治部的主任帶來不小壓力。
“方組長,聽說李海懷曾跟你共事過一段時間?”韋永澄也是開門見山。
羅耀點了點頭:“在湘城會戰的時候,短暫的共事過一段時間,他當時是湘城站站長。”
“為人如何?”
“精明能干,是個難纏的角色。”
“哎,五戰區有一個張元良就已經很麻煩了,現在又多一個李海懷,真是不嫌亂嗎?”韋永澄說道。
“韋主任,兩條腿梯子是不穩的,三角才是最穩定的形態。”羅耀笑了笑道。
“也對,你說的有道理,我多慮了。”韋永澄呵呵一笑。
“明天,我和你去機場迎接,這是德公交代的任務。”韋永澄繼續解釋道。
“張副主任呢?”
“他會去迎接嗎?”韋永澄笑問道。
“不會。”張元良是中統的人,讓他跑去機場迎接軍統的李海懷,那是不可能的。
“咱們機場修好了,能夠起降飛機了?”
“搶修出一條跑道出來了,只能臨時使用,正常起降還需要一些時間。”韋永澄道,“怎么,想乘坐飛機直接回山城?”
“我倒是想,可我們那么多人還有設備,這些飛機可裝不下,還是走陸路安全穩當。”羅耀搖了搖頭。
“那倒也是。”韋永澄點了點頭,彎腰下來,從辦公桌柜子里取出一個文件袋遞給羅耀,“這里頭是金參議,也就是那個向鴻運親筆寫下的全部材料。”
“給我的?”羅耀有些驚訝。
“嗯,德公說,這些材料遲早是要交上去的,最終不是落到中統手里,就是落到軍統手里,交給方組長,對方組長來說也是功勞一件,交到別人手里就未必了。”韋永澄大方的承認道。
“韋主任,這些資料你們交上去的話,也是有功勞的,為什么要交給我呢?”羅耀可沒有馬上去接。
“德公說,這次五戰區欠你一個大人情,但是你們軍統的人情不好還,弄不好還會給你帶來麻煩,所以,就用這抵做人情。”韋永澄伸手在文件袋上輕輕地拍了兩下說道。
“我也是為抗日盡一份自己的力,這不是什么人情,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承這份人情!”羅耀正色道。
“是,但是客觀上,你的確幫了我們很多,給我們五戰區保留了不小的元氣,不然,這一戰下來,我們五戰區至少也是元氣大傷。”韋永澄道,這些都不是他說的,是李德鄰的原話。
羅耀沒有反駁:“那我就多謝德公了,這些資料,我收下了。”
“李海懷明天下午的飛機,具體什么時間現在還沒定,到時候,會有電話通知你。”韋永澄道。
“好的。”羅耀將文件袋收了下來,點了點頭。
他也沒打開來看,雖然知道,這有風險,可如果當面打開看,那就是對對方的不信任了,這是極為不禮貌的。
但羅耀也不傻,出了門,就直接打開了文件袋,從里面隨便抽出幾張紙出來,看了一眼,確實是供述的材料,以他的經驗看,這是假不了的,末尾還有“向鴻運”的簽名和手印兒。
又抽出來幾張,稍微的看了一下,都差不多,羅耀這才放下心來,將材料收了回去,將資料夾在手里,大踏步的離開了。
“主任,我都看到了,他從您辦公室一出來,就把文件袋打開看了……”羅耀走后沒多久,一個人影就跑了過來,敲門進了韋永澄的辦公室,稟告道。
“這個方原,還這是小心謹慎,難怪被戴雨農如此看重,還親口稱他是‘軍統之狐’,果然是名不虛傳。”韋永澄驚嘆一聲,他不是沒想過把弄一些假資料塞進去,賭一下對方不會當著他的面兒拆開來看,然后再把消息散出去。
到時候,真資料自己留下了,對方百口莫辯,吃個啞巴虧。
但沒想到的是,羅耀當面是沒有拆開,可一轉身在他門口拆了資料袋,一旦發現里面是假的話,弄不好他自己就要難堪了。
這樣一來,自己這點兒齷齪的小心思全暴露了,德公豈能饒了他?
還好自己忍住了。
“張元良已經被逼上梁山了,他應該會馬上動手了吧?”韋永澄低聲問道。
“嗯,他一定想不到主任您直接把資料交給了方組長,他還想弄到‘向鴻運’的資料交給方組長,作為交換,讓方組長放他一馬呢!”手下人嘿嘿一笑。
這種相互滲透,埋釘子的活兒,也不只有張元良會玩,韋永澄又不是傻瓜,他是政治部主任,要埋釘子更加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