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現在怎么辦,他賴著不走呢。”毛齊五轉身就去了戴笠在局本部修建的密室。
這里是他大部分時間辦公的地方。
他喜歡躲在密室辦公,因為,密室讓他感覺到心安,而在其他地方,他沒有這種感覺。
躲在密室,也能減少不少煩擾,有些人不想見的,也可以躲著不見,耳根子也清靜。
黑暗給他更多的安全感。
“他這是怪我呢,韋大銘的事兒,怪我事先沒跟他通氣,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韋大銘一上來,就開始搞事兒,這還不是我給縱容的,要是我沒有默許,韋大銘哪有可能在軍技室掀起風波?”戴雨農苦笑一聲,他只是想敲打一下羅耀的。
沒想到韋大銘這個家伙這么不安分,野心這么大,居然想把溫玉清給搞掉。
雖然他也想把溫玉清搞掉,換成軍統的人掌握軍技室,這個人當然是羅耀了。
韋大銘不適合,而且上頭也不會答應的。
但是不是現在,溫玉清在這個位置上,還能繼續發揮他的作用,等羅耀的資歷夠了……
現在溫玉清下臺,便宜的就是毛宗襄了,當然還有韋大銘,軍技室兩個副主任,一個轉正了,另一個就空缺下來了,最合適的人選就是他韋大銘了。
毛宗襄當了主任,那么提拔韋大銘當副主任,這兩人攪在一起,韋大銘還兼著軍統電訊處處長和軍令部第二廳四處處長,這就尾大不掉了。
這是一肚子怨氣呢!
“你把他領到漱廬,讓淑衡出面先接待他,然后說我正從磁器口趕回。”戴雨農吩咐一聲。
“讓于小姐接待,這合適嗎?”毛齊五愣了一下,這可是戴老板的禁臠,他可知道,戴雨農有意要娶這個余小姐續弦的,跟過去那些個露水姻緣的女子不太一樣。
這于小姐身上有一種氣質,跟那位確實很像。
“淑衡曾經是他的下屬,朝夕相處過,都沒有任何問題,你覺得,他們現在能有什么問題?”戴雨農反問都。
“明白了。”
“戴老板剛匆匆磁器口打電話過來,說他正在往回趕,讓你去漱廬等他。”毛齊五回過來,跟羅耀解釋一聲。
羅耀狐疑一聲:“確定,不騙我?”
“這種事兒,我哪敢騙你,我領你過去怎么樣?”毛齊五說道。
“行!”
羅耀也不確定戴雨農就在局本部,但毛齊五都這么說了,他也只好就坡下驢了。
看他這樣說,應該不像是假的,反正漱廬他也是去過多次了。
“于小姐,羅副主任就交給你了,戴老板說,他在回來的路上。”毛齊五把羅耀領到漱廬后,把人交給于淑衡就離開了。
“羅主任,許久未見了。”于淑衡身穿一件粉色呢子的大衣,面色紅潤,但是眉宇間卻又一絲淡淡的哀怨。
“于秘書好。”羅耀謹守本分,保持一定的距離。
“哎,原來你跟宮慧還在密譯室的時候,還能常來看一看我,現在你們都不在軍統了,宮慧也許久沒來看我了,我上一次見她,還是半年多前,在四一慶祝大會上……”于淑衡頗為感慨的說道。
“那我讓她找個時間約你出去走走?”羅耀道。
“是嗎,那就太好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走出這個大門了。”于淑衡目光朝客廳大門外說道。
“外面很亂,戴先生也是為了你的安全。”羅耀能說什么,這是你當初自己的選擇。
“羅耀,我后悔了。”于淑衡突然輕聲的叫出了羅耀的名字。
羅耀沒有說話,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我知道,你內心是瞧不起我的,我為了這點兒虛榮,把自己出賣了,可我現在才明白,原來這一切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已經晚了。”于淑衡緩緩說道。
“于小姐,您想多了,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你在撒謊,從你的眼神,我能看出來,你就是瞧不起我,認為我自甘墮.落的女人。”
“于小姐,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沒夠高低貴賤之分,于小姐若是覺得現在的生活不痛快,可以向戴先生提出來,戴先生不是一個不通情理之人。”
“呵呵,對他而言,我只是一只好看的花瓶,一個美麗的玩物,高興的時候過來,不高興的時候丟在一邊,僅此而已。”
“話不能這么說,戴先生是黨國的高層,日理萬機,他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樣,這一點你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
“不說我了,說說你跟宮慧吧,你們倆什么時候辦...
時候辦喜事兒?”于淑衡岔開話題道。
“軍統有禁令,抗戰勝利之前,凡屬軍統成員禁止結婚,我和宮慧都是軍統成員,是不能違反禁令的。”羅耀道。
“聽起來,你們倆是在一起了。”于淑衡笑了起來。
“沒有,我們只是正常的同事以及上下級關系。”在任何外人面前,他都不會承認的。
這不是敢做不敢當,而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整個局本部都知道你們倆是一對兒,就你們倆死要面子不承認罷了。”
羅耀不反駁。
他和宮慧的身份都不一般,禁令之下,他們必須謹言慎行,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哪怕是一個小錯誤,都會產生極其嚴重的后果。
“沒意思,你們男人都這么無趣嗎?”于淑衡搖頭道,“還是我遇到的男人都這樣,一個個老氣沉沉的,跟老頭子似的?”
“這叫理性,沉穩,男人有事業心,進取心,這樣才是男人!”戴雨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先生!”羅耀連忙起身。
而于淑衡則一個轉身,直接往樓梯口走了上去:“我上去補一覺,午飯別叫我了。”
“坐,攸寧,別理她,這兩天跟我耍小性子呢。”戴雨農走進來,沖羅耀呵呵一笑,招呼道。
敢跟戴雨農耍小性子的女人,那還真不多見,至少過去那個叫周曉瑩的女人,她不也是曾經是恩寵無比,結果呢,還不是被棄之如敝履?
做戴老板籠中豢養的金絲雀那可是一件非常危險的工作,一般女人是駕馭不了的。
“先生,學生不敢。”羅耀忙欠身道。
“你去醫院看溫博士了?”戴雨農坐了下來,笑呵呵的問道。
“嗯,來見您之前剛去過。”羅耀點了點頭,他不感到意外,山城到處都是軍統的眼線,他去友誼醫院看溫玉清并未隱藏行蹤,軍統得到消息,很正常。
“溫博士怎么樣,好些了嗎?”
“高血壓,這是給謠言給氣出病的,住幾天院,血壓平穩下來就好了。”
“那就好,這個時候,溫博士可不能出事兒,軍技室還需要他呢。”戴雨農道。
“先生說的是,學生也勸他早點兒回去主持工作。”羅耀點了點頭。
“韋大銘聯手毛宗襄向你跟溫玉清逼宮,這里面可不是我的意思,我沒必要這么做,你和韋大銘雖然都是軍統的人,但你是我的學生,我更信任你,韋大銘這個人有能力,但無容人之量,心眼也小,這些年來,我也是看在他為軍統立下不少功勞的份兒上,對他也是容忍三分,誰知道他居然這一次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先生,韋大銘這么做不利于抗戰大局,我可以容忍他在研譯二組排除異己,任人唯親,甚至撤掉一個副組長,但是,不能容忍他背后肆意造謠誹謗,弄的軍技室人心浮動,烏煙瘴氣!”羅耀今天來也是告狀的,也是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有這么嚴重?”戴雨農眉頭微微一皺。
“研二組的副組長李志鋒前幾天就給他直接撤掉了,理由是懷疑人家通共。”羅耀道,“要知道,所有副組長任命都是開會討論決定的,上報侍從室,交由委員長批準的。”
“還有這事兒,這個韋大銘怎么如此專橫?”
“這事兒我跟溫博士都忍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他想要出成績,只要是能出成績,都行,可現在,共黨的密電碼還沒有破譯出來,他又動歪腦筋,四處造謠生事,羅織罪名,還假借軍統的名義,說要上報委員長,要將溫博士抓起來審訊,溫博士一氣之下,就進了醫院。”
“這個韋大銘,他這是想干什么?”戴雨農聞言,也是怒了,造謠生事,羅織罪名這都不是事兒,軍統哪天不不干這個,但是以軍統的名義散播謠言,這就是觸碰他的底線了。
“先生,他怎么搞下去,軍技室遲早要被他給搞黃了。”羅耀埋怨一聲道。
“這不是還有你嘛,你會讓他韋大銘胡來?”
“人家這一次可是手里握著尚方寶劍,我能怎么辦,我但凡要是又任何不滿,到時候破譯不了共黨的密電碼的鍋可就要背到我的頭上了。”羅耀道。
戴雨農聽了,也是氣惱不已,他有些后悔默許韋大銘在軍技室內跟羅耀對抗了。
這下,兩個人斗起來,影響到校長的“剿匪”大計,那就麻煩了。
但是現在看來,羅耀一直保持克制,隱忍,甚至是退讓,而韋大銘有些得寸進尺了。
今天他是過來告狀的,也是來訴苦的,更有另一層含義,那就是你不管的話,我就自己動手了,總不能我挨打了,吃虧了,還不能還手吧?
你這做老師的,當上司的可不能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