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購員把羅耀帶到柜臺前。
玻璃臺面下,擺放著一個個造型各異的錢包,還有介紹的名片,中英文都有。
這是專柜,應該是某一個牌子的,進口的東西。
“這個!”
羅耀一眼就看中了一個紅色的皮夾,手一指,但是沒想到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人跟他一樣,同時指向那個皮夾,同時說道。
“周然。”
“羅耀!”
“你怎么在這兒?”
“我來買東西……”
“這位先生,您是想要買下這個錢包送給這位小姐的嗎?”導購員問道。
“不,不是,這個皮夾我是想買下來送給別人的。”羅耀忙道,這是讓人誤會了。
周然臉色訕訕,在這里碰到羅耀,她自然是驚喜異常,可是,羅耀想買下這個女士皮夾明顯不可能是自己用的,那應該是送人的,這送給誰呢,那肯定不是她了?
“對不起,先生。”導購員鬧了一個大紅臉,請銷售人員把皮夾從柜臺里取了出來,卻又不知道交給誰。
“給他吧。”周然大方的手一指羅耀說道。
“謝謝。”羅耀感謝一聲,他確實第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皮夾,覺得跟宮慧的氣質很配。
拿到手里,稍微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瑕疵,問道:“這個皮夾多少錢?”
“標價是188塊,您給168就可以了。”售貨員忙道。
“嗯,好的。”羅耀沒有還價,直接掏錢付了,然后讓售貨員幫他將皮夾包好了,放在一個禮品盒子里。
“羅耀,你能幫我也選一個皮夾?”周然說道。
羅耀一陣愕然,什么意思,讓我給你選皮夾:“周然,這不好吧,這個不是應該你男朋友干的事情嗎?”
“我剛跟他分手。”周然黯然一聲道。
分手?
羅耀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周然的條件不差的,長的也很漂亮,找男朋友應該不難的。
應該是眼光高了,太挑剔了吧,不然,早就該把自己給嫁了。
“你幫我選一個唄,就算是感謝剛才我把這個皮夾讓給你?”周然希翼的說道。
這么一說,羅耀倒是無法拒絕了,若是周然剛才堅持的話,自己怕是拿不下這個皮夾,點了點頭:“我可以幫你,但是我選的你未必會喜歡,這你可別怪我。”
“只要是你選的,我都喜歡。”周然低頭說道,自從那天在辦公室見識羅耀發威后,她的腦子里滿是羅耀的身影,她跟男朋友分手,多少也是跟這個有點兒關系。
一對比之下,自己談的這個男朋友什么都不是,自然也就什么都瞧不上了。
羅耀看了一眼周然的裝束,然后挑了一個杏黃色的皮夾,價格比羅耀剛才買下的略低。
158塊。
羅耀可沒有大方的付錢,不是他送不起這個皮夾,而是他不能讓對方會錯意。
周然略顯失望的自己付了錢,把皮夾直接取了過來,沒有讓銷售員包起來。
顯然不是用來送人的,自己用的。
“羅耀,樓下有個西餐廳,我們去吃點兒東西吧?”周然跟上羅耀說道。
“不了,我還有事兒,你自己吃吧。”
“羅耀,我知道,在山城,還有好些個同學,包括你同寢室的嚴楓……”周然追上來。
“你說什么,嚴楓在山城?”羅耀停下腳步,一轉身過來,兩人面對面,差點兒就撞上了。
“他在哪兒?”
嚴楓算是他在大學里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又住同一個寢室,四年同學情誼,那是相當深厚的。
“他被特務抓了,具體被關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特務,山城的特務的話,也就是軍統和中統了,憲兵和警察也算,具體是哪一方抓了,那就不好說了。
“罪名呢?”羅耀微微一皺眉,在沒搞清楚事情之前,他也不好輕易插手。
“據說是因為共產黨。”
“共產黨?”羅耀愣了一下,嚴楓跟共產黨有什么關系?不過他們也是四五年沒見面了,一切皆有可能,那姜筱雨不也在他認識的時候什么都不是,后來不也是成了一名共產黨員了呢?
在國民黨控制區域的共產黨員,除非有公開身份的,比如專門設置的辦事處工作人員,這些人,特務們最多監視和跟蹤,不敢輕易的抓人,因為,國共合作抗日的協議在那兒呢,但是其他沒有公開身份的,一律是地下黨員。
這些人的身份是不對外公開的,一旦被抓,或者被俘,那都是不能承認身份的。
這是工作紀律。
只要不承認,對方就沒有借口往身上潑臟水,羅織罪名,這是國民黨慣用的打擊手段。
“你為什么不早點兒跟我說?”
“我想說來著,可是找不到你人呀。”周然無辜的道,“胡曉玲天天去找人打聽,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她自己身體還不太好,帶著兩個孩子……”
“他們有孩子了?”
“有了,畢業就結婚了,三年生了倆,最大的是個男孩五歲了,最小的三歲,據說還沒畢業就懷上了。”周然說道。
“帶我去見胡曉玲。”羅耀直接了當的說道,既然知道了這事兒,他就不能不管了,就算嚴楓真是共產黨,他也會幫忙的,他這個同學的身份至少不會被人懷疑。
住在一個宿舍的大學同學,那伸手幫忙一下,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何況,國民黨中,多少高級將領跟共產黨高級將領是同學,師生關系,有的還關系深厚呢。
“那你等等我,我買點兒東西過去。”周然忙道,在百貨公司遇到羅耀顯然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既然要去看同學,總不能空手過去。
周然買了不少營養品,大人吃的,孩子吃的都有,拎不動了,還是羅耀幫著拎。
“我有車……”
“我有車,你在前面開就是了。”羅耀拒絕上周然的車,他又不是沒車。
這周然明顯對他有那么一點兒好感,他再坐她那個車,那顯然是不妥的。
得保持距離,他也算是“有主”的人了。
“小春,跟上前面那輛白色汽車。”羅耀上了吉普車,吩咐蔡小春一聲道。
“是。”
汽車一路在市區道路上行走,羅耀注意了一下,這是往化龍橋方向去的。
一路往西,進入土灣后,周然將汽車停在了路邊。
羅耀隨即叫蔡小春也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小春,在這兒等我就是了。”
“是。”蔡小春可不像楊帆,會多問一兩句為什么,他是很順從的聽命行事。
羅耀讓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從不多問。
“我來吧。”羅耀上前,幫周然從車上將禮物給拎了下來,買的水果和營養品挺沉的,若是周然一個女孩子,肯定是拎不動的。
沿著一條石板鋪設的臺階往下,羅耀跟周然來到一戶看上去有些破舊的民房前。
“咳咳……”
還未到門前,就聽見里面傳來一串低聲輕咳的聲音,聽聲音是一名女子。
至于是不是胡曉玲,羅耀一時間也難以分辨,畢竟他跟胡曉玲并不是很熟悉。
羅耀正要伸手敲門,卻發現手輕輕的一推,那扇門就被推開了。
家里有人,不鎖門倒也正常,畢竟是大白天,羅耀稍微讓了一下,讓周然先走了進去。
周然一跨境門內就喊了一聲:“曉玲,我是周然,你怎么樣?”
周然顯然很熟悉胡曉玲家里的情況,領著羅耀就往“咳嗽”聲的房間里走了過去。
里屋內,一股子草藥的味道。
一個年輕的女子,側著身子坐在床上,還有一個小女孩兒,穿著薄薄的打著補丁的棉襖,眼神畏縮的站在床邊,看到進來的周然,眼神明顯的亮了一下。
窗戶用報紙糊的,還不那么結實,北風一吹,嘎嘎的作響,而且那冷風灌進來,屋子里的溫度幾乎跟外面沒什么兩樣。
沒有取暖的爐子,家里幾乎沒有像樣的家具。
“曉玲,這才幾天,你咋變成這樣了?”周然見到胡曉玲這幅樣子,也是嚇了一跳。
“周然,這位是?”胡曉玲第一眼并沒有認出羅耀,只把他當成是周然的朋友。
“羅耀,你不認得了,你家嚴楓上學時候的室友,好兄弟。”周然說道。
“啊……”胡曉玲也是愣住了,她自然是認識羅耀的,不過眼前這個羅耀跟她印象中那個靦腆內向,身材單薄的那個羅耀完全不一樣。
“嫂子,沒想到你跟嚴楓也在山城,早知道的話,我早就過來看你們了。”羅耀忙道,嚴楓比他大兩歲,他叫胡曉玲一聲嫂子,也是應該的。
“那個周然,羅耀,你們坐……”胡曉玲一激動,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病態的紅暈,然后再抑制不住劇烈咳嗦起來。
“曉玲?”周然見狀,忙上前去扶著胡曉玲,輕輕的拍起她的后背來。
“好燙,曉玲,你在發燒?”
周然驚呼一聲。
“沒事的,我買了藥,小凳子在廚房給我煎藥,吃了就好了。”胡曉玲道。
“小凳子是?”
“小凳子是曉玲姐跟嚴楓的兒子的小名,今年五歲了。”周然解釋道。
“不對,廚房里沒有人。”羅耀的聽力何等厲害,廚房里有么有人,他豈能聽不到。
“沒人,會不會跑出去玩兒了?”胡曉玲一聽,急了,孩子才五歲,這要是跑了出去,這么冷的天,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羅耀去了廚房,沒有發現孩子,但是確實有在煎藥,看上去都快燒干了。
“孩子不在,嫂子,有孩子的照片嗎,或者他的衣服特征什么的,我出去幫你找?”羅耀問道。
“有,年前我們照了一家全家福,就在柜子上。”胡曉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