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奇怪的是,押上來的竟然是一個戎人。
只不過押著他的不是京城繡衣司的人,是從外地剛剛趕回來的繡衣校尉。
這個戎人渾身是傷,好像剛剛從追殺之中逃出,看上去年歲不大,但是臉上滿是滄桑,一看就知道遭逢了巨大的變故。
那戎人被按在了地上跪下,身后押著他的人才退了兩步。
他看了大殿之內半天,都沒有找對方向。
不知道該跪誰,更不知道該對誰說話。
最后那白須太監走上前來問道:“你有什么想說的。”
那戎人開口:“我是齊王府司祭火頭陀的族人,本是齊王府的客卿,我一族已經效力于齊王府近二十載。”
“最后李軾為了殺人滅口,將我這一族殺的殺,流放的流放,我因為知道真相,逃出齊王府后結果被通緝。”
白須太監接著問:“齊王世子因何原因,要處置你們?”
“你所說的滅口和真相,又是什么?”
對方回答:“李軾說是火頭陀司祭背叛了他,但是火頭陀忠心耿耿,我一族兩代人從于齊王府,身家性命和家人都與齊王府一體,怎么可能背叛世子。”
“而且火頭陀司祭若是真的想要離開的話,怎么會拋下我們所有的族人,這絕對不是他能夠做出的事情。”
其眼中露出仇恨,目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是因為齊王世子李軾勾結后齊余孽,早就在暗中準備謀反和占據赤州,他將當年劍仙顧若白的一個后人藏在城內,緩緩收服昔日后齊余孽,這一次所謂的煉真龍丹,便是為了當年后齊的寶藏。”
“火頭陀便是負責照看那顧若白后人之人,但是最后因為兔死狗烹,死在了李軾的手上。”
“那李軾將顧宅燒成白地,卻說是火頭陀司祭干的,這完全就是為了毀滅證據殺人滅口。”
這戎人顯然知道許多齊王府的秘密,但是又不知道許多細節。
憑借著仇恨和猜想,還有有心之人的引導,說出了這番話。
但是這種話才最難以證實真假,因為話里的大半都是真的。
李軾的所作所為肯定有些問題,但是是為了謀反還是為自身將來準備,這個除了李軾誰能知曉。
關鍵是看皇帝怎么想,皇帝信任便是小事一樁,不信任任何小問題都能放大到謀逆的地步。
“勾結后齊余孽,圖謀造反?”另一邊跪著的夏朔神將感覺到渾身冰涼,別說前面的,光是這后面一條被人拿捏住,便是死罪一條。
他這一次去一趟東海,算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白須太監看了一眼珠簾后,珠簾后面的人開口說道。
“看什么?接著問!”
“問到底!”
言語之中,充滿了****般的怒意。
之后白須太監才接著問:“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戎人想了一下最后說道:“齊王府世子李軾的書房修有一條密道,直通那顧若白后人的宅邸,李軾經常通過這條密道往來兩處之間。”
“至于其他的,我拿不出。”
“齊王世子李軾一聲令下,整個東海府和延東道上下的官吏,就好想齊王府的狗一樣聽話四處搜捕我,比接到朝廷詔令還要賣命。”
“我來這里之前,險些連命都沒了,還能拿出什么證據。”
立刻有朝臣上前,想要保齊王。
“胡說!全是臆想胡猜!”
說完轉身對向了珠簾之內:“陛下!”
“這算什么證據?皆是滿口胡言。”
“此人與齊王府有恩怨,所說之話不可信。”
皇帝看著手上裝著碎裂開來丹丸的玉盒。
證據?
證據不就在他手上么。
再聽到那戎人說,齊王府的命令在赤州比朝廷的詔令還管用,已然是氣得渾身發抖。
他派齊王鎮守東海,剿滅后齊余孽。
他就是這么個守法的?這么個剿滅朝廷叛逆的?
皇帝哪里還能聽得進去這些,其年老體衰,對于這些身強力壯正處于鼎盛時期兒子本就忌憚至極。
剛剛因為疑心病幽禁了太子,如今聽到另一個兒子要謀害自己,而且人證物證俱全。
他已經認定了某個事實,別人再怎么說也不管用。
“滾!”
“滾!”
“滾!”
“將他們全部帶下去!你們也都給我出去!”
但是剛剛被押出殿外,就聽到了身后殿內傳來了東西摔碎的聲音,隱隱傳來一聲低吼。
皇帝將原本裝著真龍丹的玉盒摔了個粉碎,
“一群孽障!”
“朕還沒死呢,一個個就這么等不及了?”
“覺得朕活得太久了?占了他們的位子了?”
一群太監宮女跪在地上,白須太監趴在天子的腳下,對著身后之人打著眼色,讓人送上了茶水,然后安撫著天子坐下。
皇帝坐下之后,立刻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李龍駒。”
那穿著繡衣的男子立刻上前,以武將之禮單膝跪地。
“李龍駒在!”
皇帝眸子冰冷得仿若寒冰:“宣旨。”
這一開口,所有人抬起頭看向了皇帝,但是看到皇帝的眼睛立刻全部低下了頭。
任由誰都知道這個時候皇帝下旨,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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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繡衣司辦差,趕緊讓開。”
“讓開讓開。”
京城的大道之上,一群帶著長刀和黑色紗帽的人匆匆穿過長街,每人臉上帶著濃重的肅殺之氣,所有人看到這些人紛紛讓道。
皇帝派人向京城的賜給齊王的府宅而去,而且還是繡衣司的人。
人在半途之中消息已經傳到了齊王府,還有京城的不少權貴都已經收到了消息。
然而,當繡衣司的人圍住齊王府宅的時候,大門緊閉沒有一個人出來迎候。
眾人下馬,絲毫不客氣的推開了大門,直闖而入。
門一推開,里面就傳來了清晰的哭號聲。
這下所有人都覺得不對勁了,面色變得有些凝重。
沖進去一看,一個院子里跪滿了人。
房間內,一個穿著蟒袍的中年男子已經掛在了屋梁之上,屋內屋外成群的姬妾號啕大哭,癱軟在地。
齊王得知繡衣司的人過來的時候,已經自縊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