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重天。
仙峰被云霧鎖住,扶搖宮宮門緊閉。
長生仙門少掌教王七郎宣布閉關破境,三十六重天歡樂喧鬧的日子也就此終結。
偶爾有師兄弟們馭器飛行經過扶搖宮,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
“唉!”
“沒有了大師兄,三十六重天都變得冷清了。”
而所有人不知道。
此刻長生仙門的少掌教,已經被驅逐趕下了三十六重天。
戚戚冷冷的獨自一人上路。
中州。
昔日的昌京,已經化為了荒草枯冢。
野草遍地,留下一座座空蕩蕩的村落和枯井。
“嗖嗖。”
“沙沙。”
一個穿著縫著補丁的粗麻衣衫,背著一個書箱的書生踏著荒草路過此地。
褲腿摩擦過雜草發出聲的響聲,驚走了一條花皮蛇。
其站在一處及腰高的土堆上遠望,神目穿透大地。
可以看到往日連接九州,如同脊梁一般的中州地脈裂開散亂成一團。
“地脈大龍還沒動手修復,煞氣地眼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凝聚成型!”
長生仙門雖然已經拿到了中古仙術九幽黃泉卷,還從犬羅取得了龍魂玉和黃泉珠,但是目前依舊無暇顧及中州這邊。
來人正是王七郎。
此刻他這番打扮,哪怕相熟的人碰上也很難認出他。
這哪里是那個恨不得將長生仙門少掌教幾個字刻在腦門上,行事高調浮躁的王七郎。
其打扮成一副最普通的窮書生模樣,這行頭還真的是和一個書生換過來的,補丁那叫一個真實,口袋里的兩個銅板也很真實。
王七郎連臉都換了,換成了昔日方仙道弟子徐云的那張。
他準備就用書生這個身份一路走過去,能不用法力就不用法力,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最好一個法術不用,就順利找到珈藍神僧的轉世之身,然后順順利利的坐著馬車回來。
總之就四個字。
低調。
平凡。
不過也可以理解。
畢竟這次是去陽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看著這般景象,王七郎搖了搖頭。
“古今將相今何在?”
“荒冢一堆草沒了。”
其從土堆跳下,然后橫穿昔日的京畿之地。
一年前他來過這時,那個時候四處阡陌縱橫,大大小小的村落列向遠方,雞鳴狗吠之聲不絕于耳。
通往昌京的大道之上車馬不絕。
王七郎還是天闕的金角大王,憑借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概,在昌京呼風喚雨,顛倒陰陽逆轉乾坤。
最后。
化身妖魔金龍一口吞了妖魔天子李玄,徹底終結了天闕臺的時代。
他當時志得意滿,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囂狂小視天下人,連廣壽仙尊姜子高在他眼里都感覺只是個煞筆。
短短一年時間再回來的時候,感覺一切都變了。
自己也有些變了。
一直走了幾百里路,來到了一座不知姓名的縣城才終于看到了人煙,還有開墾出生長著禾苗的農田。
天空下起了絲絲細雨,讓人心情愉悅。
春雨貴如油,預示著今年將會有個好收成。
這對于先是遭了天災,后又來了兵禍的中州百姓來說,實在是天大的好消息。
城門口的搭著粥棚。
雖然還沒開始施粥,但是已經擠著不少難民。
不知道是城中那戶積善之家,正在賑濟中州因為去年兵災流離失所的百姓。
這些應該都是從南邊逃難過來的,聽說朝廷準備將昌京所在方圓百里的無主之地,分給流離失所的災民耕種。
王七郎背著書箱一溜小跑,來到了城墻邊的一棵樹下。
望了望天上。
還好,沒有打雷。
“咚咚咚咚咚!”有人突然敲響了銅鑼。
“施粥了施粥了。”
“每人一碗粥,還可以拿一個芋頭。
此刻剛好施粥開始了,一大群人瘋狂的涌了上來。
他站在樹下躲雨,卻被一群難民擠著上前,最后擠到了粥棚邊上。
人頭攢動,他也擠不出去。
于是干脆就直接坐在粥棚的旁邊,借著棚子躲雨。
一邊看著那些如同乞丐一般拖家帶口的災民搶著粥食,狼吞虎咽著糠粥啃著芋頭。
“行行好!
“謝謝活菩薩,謝謝活菩薩!”
“多給一碗吧!“
“我還有個生病的老娘在那邊,走不動道。”
不過他的目光卻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好像讓某個人誤會了。
“給!”
王七郎看到一個芋頭遞到了自己的眼前,他抬起頭就看到了一雙笑起來好像有著光芒流轉的眸子。
那是一個穿著布裙插著木釵的少女。
他嘴巴輕輕張開,仿佛有些驚訝。
雖然和記憶里的不太一樣,但是他還是認出了對方。
昔日天闕臺的韓彩兒,那個總是繞著他身邊說著要和他一起去干大事,要拯救黎民蒼生的少女。
過去了近一年。
其個頭長高了不少,臉也長開了。
王七郎半天才反應了過來,從韓彩兒的手上接過了芋頭。
“哦!”
“謝了。”
咬了一口。
說實話,他沒怎么吃過這么難吃的東西。
實在是難以下咽。
他不明白。
霍山海半步神仙,開拓了神仙洞府,帶著所有天闕臺弟子一起離開九州而去。
韓彩兒身為天闕臺的弟子,不應該跟著霍山海離開九州了么?
上面有著一尊神仙大佬的人物。
去海外仙島當個仙府神人,哪怕是海外蠻荒州陸那也是高高在上,將來大道可期。
為什么要留在九州?
這個時候敲銅鑼的人站了出來,在大樹前向著所有災民喊話。
“從這這里往前面去,都是無主之地。”
“大家可以過去開墾田地,自立根生。”
“朝廷也會發給大家稻種……”
災民之中有人高呼:“聽說那里遭了天災,被仙人給降下了天罰,到處都是妖魔鬼怪。”
“這是不是真的?”
也有人嘲笑道:“都到這步田地了,還管得著什么妖魔鬼怪。”
敲銅鑼的人喊道:“別信這些鬼話,這里已經到了京畿了,你看看外面的農田,還有我們不都好好的么?”
為什么有這種傳聞。
實則是去年地脈被破,千里干旱。
今年地脈雖然依舊渙散,但是地氣恢復了不少。
這昔日京畿雖然不復往日天府之國的稱號,但是也能夠耕種了。
看到這情況,所有災民一邊啃著芋頭,一邊露出了笑容。
空洞的眼睛里,總算是出現了一絲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