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之后,咱們再把他一家老小剁碎了喂野狗,管教神不知,鬼不覺!”
李老二獰笑一聲,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
好家伙,真夠狠的。
李長清聽得直搖頭。
不過這胡先生,莫非就是胡八一的祖父,胡國華?
有點意思。
陳玉樓和鷓鴣哨對視一眼,吃了兩驚。
一是驚于這伙賊人歹毒的圖謀。
二是驚奇他們口中那個,相人相地無不全中的胡先生。
以前可從沒聽說城里有個精通風水的人物!
不過風塵莽莽,豪杰眾多,俗眼不識真龍也是難免。
這回既然碰到了,沒理由不去會他一會!
是否浪得虛名,一試便知。
對于這六個短命相的蟊賊,陳玉樓卻絲毫不放在眼里。
他們卸嶺雖然明目張膽地為匪為盜,卻也不肯干這下三濫的勾當。
當即付了錢鈔,下了樓。
對門口候著的啞巴昆侖摩勒吩咐了幾句。
叫他送吳老大等一伙賊人,去洞庭湖底的龍宮里快活快活。
然后便和李長清,鷓鴣哨進了城,挨街串巷地尋訪。
這胡先生在城南果有不小的名氣。
稍加打探,便問出了地方。
于是三人便一路來到那間卦鋪前,見堂中擺設整潔,沒有掛著什么神神鬼鬼的畫符,不由暗自點頭。
陳玉樓打小在山中學月波照管洞神局,對那些星象占卜、相面相地的江湖術數無所不通。
知道無非是些糊弄鄉間愚夫,不入流的小伎倆,向來不放在眼里。
鷓鴣哨也是個不信命的,對此更加不屑一顧。
他倆來此本是順路,心里也沒抱什么期望。
唯有李長清,猜測這胡先生很可能就是師承“陰陽眼”孫國輔的胡八一祖父胡國華,心里有幾分好奇。
三人打眼望去。
堂前,一群錦衣玉袍的富紳正圍著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
那中年人頭戴瓜皮方帽,身著景藍色秀才衫,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面白無須,看上去文質彬彬。
正搖頭晃腦地為那群鄉紳財主一一解惑。
三人在旁聽了一陣。
只聽那胡先生談起陰陽宅來,真是百叩百應,對答如流,顯然對青烏一道極為精熟。
雖說談的都是些遷墳改祠的鄉土之事,卻時有真知灼見,妙語連珠,常發前人未有之見。
連陳玉樓聽了,都覺受益匪淺。
“這胡先生并非浪得虛名之輩!”
“看其所講所言嫻熟透徹,頗通人情世故,必然得過高人指點,確有兩把刷子!”
陳玉樓對二人輕聲道。
李長清點了點頭。
他現在已經確定了。
眼前這位瘦高面白的胡先生,不是別的,正是鬼吹燈主角胡八一的祖父!
“世界真是小,沒想到能在此處見到此人。”
他心中有些感概。
這時,那胡先生打發走了一眾富紳土豪,收了謝錢,轉身正要進屋,就看到了堂前站著的三人。
略微一打量,心里頓時一驚。
他早年曾在軍閥部隊里當過文書,最是懂得人情世故,又常年做打卦問卜的營生,專會察言觀色、照面識人。
因此一眼就看出面前這三位不是常人。
打頭那個一身文士青衫男人,雖然面容儒雅,但眼底卻不經意間流露出攝人心魄的鋒芒,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身居上位的威嚴,來歷恐怕非同小可。
左手邊的穿著黑袍的那個,看五官不像中原人士,面容冷峻,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身上殺氣凝重,手里不知有多少條人命。
胡先生看到這已經是面色發白。
見到右手邊李長清時,手一哆嗦,差點沒把握著的錢鈔撒出去。
面前這道人,面如冠玉,清癯俊朗。
身披灰布道袍,頭扎木簪,腰別長劍。
似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實則卻深不可測。
看上去便如那天邊的虹云,看得見卻摸不著。
那舒展的眉眼間,盡是仙神般的淡漠。
這哪是人啊,簡直是一尊行走在人間的活佛!
胡先生抹去額頭的冷汗,不敢再有絲毫怠慢。
當即調整了一下面部僵硬的肌肉,露出一個熱情卻又不失矜持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先請三人到堂中落座。
接著又是烹茶,又是倒水。
忙活了好一通,才有工夫寒暄道:
“適才應付本地豪紳,不知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請乞罪則個!”
陳玉樓抱拳還禮,笑道:
“哪里,我兄弟三人久仰先生高名,故此特來登門叨擾,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適才聽先生口音,想必是本地人士。”
鷓鴣哨忽然開口。
胡先生急忙回道:
“小可祖籍并非在此,只是生逢亂世,居無定所,早已忘了鄉音,閣下見笑了。”
李長清聞言抿了口茶。
陳玉樓一心只想試探對方的本事,也懶得多問,便開門見山道:
“我有個兄弟,過幾天恰好要出趟遠門,想請先生給測個字,卜一下吉兇,如何?”
“自無不可。”
胡先生用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
“請借紙筆一用!”
陳玉樓又道。
胡先生便屁顛屁顛地取出文房四寶。
磨得墨濃,喂得筆飽,將狼豪雙手遞了過去。
“多謝。”
陳玉樓接過筆,也不客氣,拎起袖子,大筆一揮,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一個“山”字。
鉤豎森然戟張。
“胡先生,請!”
胡先生是個明白人,一看便懂,心下當即咯噔一聲。
手忙腳亂地閉門關窗。
喘著粗氣,按道上的規矩先行了一禮,再用暗語問道:
“今朝四海不揚波,原是高山過海來,西北懸天一塊云,罩住此山生紫煙,山是君來云是臣,不知哪位是山哪位是云?”
陳玉樓大馬金刀地坐在堂上,拱手笑了笑。
“西北晴天沒有云,只有黑白兩座山,不知你問的是黑山還是白山?”
胡先生一聽,有些慌了,忙道:
“黑山過后是白山,黑山白山都是山。東山鷂子西山來,縷縷金風在九天。未敢請教三位爺臺,大駕光臨小可這卦鋪,是要問什么邊兒?”
陳玉樓端起茶碗嘗了一口,翹起二郎腿不慌不忙地道:
“五行里不問金木水火四邊兒,單想問一問那土字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