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仙...”
年輕的工兵看到了這一幕,逐漸張大了嘴巴,下意識拍了拍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是真的...”
另一個較為年長的工兵喃喃自語,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老蜈蚣掉下去的地方。
“媽媽,俺看到神仙了...”
“老趙,老李,別跑了,快來拜見神仙!”
漸漸地,亂成一鍋粥的殿頂平息下來。
幾百個剛剛還像沒頭蒼蠅似的兵油子,此時或站或坐,呆呆地盯著道人,或者說道人手里的劍,連槍也忘了拔。
“李...”
紅姑娘跌坐在瓦礫中,望著道人的背影,雙目微微失神。
石壁上,包括陳玉樓在內的十幾個卸嶺盜眾也都看傻了眼。
一個個抻著脖子,動作僵硬,臉上表情異常精彩。
只有羅老歪,不忘初心,只顧悶頭逃命,依舊往上爬著。
...
“嗷!”
六翅蜈蚣在這瓶山中吞食藥丹,修煉了何止千載,距離成精也不遠了。
它皮糙肉厚,一身硬殼黑甲,說是堪比鋼板也不為過。
剛才被道人劍氣結實斬在頭頂,雖然掀飛了一塊甲肉,卻沒傷及要害,反倒徹底激發了它的兇性。
蜈蚣生性喜陰,最愛蟄伏在陰涼之處。
六翅蜈蚣也不例外。
它平日大部分時間都盤踞在深澗的底部,只有到了晚上太陽落山,才外出覓食,爬到瓶山山巔吞吸月華。
方才在睡夢中被雞群的啼鳴聲驚擾,才從澗底爬上來,見到活人正想飽食一頓。
卻不料橫空殺出了一個李長清,被當頭痛擊。
此刻,六翅蜈蚣停止了哀嚎,猩紅的眼珠死死地盯著道人,忽然吐出一團黑霧。
那霧氣漆黑如墨,帶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氣息,仿佛有生命般,翻滾著朝道人卷來,快如潮涌!
李長清目光如電,一把將紅姑娘背了,從殿頂彈射而起,避過了席卷而來的霧氣。
整個身子如一只撲天大雕,躍起數丈,飛掠長空,落在陳玉樓身邊。
“陳兄,你們呆在這不要動,等我切了這條老蜈蚣!”
道人把紅姑娘掛在竹梯上,不等兩人回應,便再一次凌空飛渡,揮劍直奔六翅蜈蚣的頭顱刺去。
與此同時,那被道人躲過的黑霧撞到了琉璃瓦之上,迅速在殿頂彌漫開來。
幾百個當兵的還沉浸于道人的神威之中。
不料黑霧來得突然,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躲閃,除了幾個走運掉下殿中僥幸沒死,其余盡數被毒霧裹了進去。
待霧氣散去,整個殿頂化為了烏有,梁椽磚瓦都盡數消融。
羅老歪手下的那群工兵掘子營的軍漢的更是尸骨無存,如人間蒸發一般,連灰灰也沒剩下。
“這老蜈蚣好兇的毒!”
李長清在空中看得真切,不由暗暗吃驚,神色逐漸凝重,心中打起了一萬個小心。
萬一被這毒霧裹住,饒是他,就算僥幸不死,恐怕也要脫一層皮!
“不過,這一口毒霧如此量大,老蜈蚣也未必能吐出幾次,還是把它的毒腺掏空,在近身一劍將之了結!”
想到這,他腳踏虛空,硬生生滯住身形,又揮劍斬出兩道劍氣。
這個道人明明很強,卻異常謹慎!
老蜈蚣見又有兩道劍虹斬來,竟也不閃避。
口中再度噴出一團黑霧,將劍氣攏在其中,妄圖用毒氣來腐蝕襲來的劍罡。
去不成想,黑霧乍一碰上劍芒,便立刻崩潰四散。
平日里無往不利的毒氣,在道人的煌煌劍虹面前如螳臂當車,一觸之下,便被絞了個粉碎。
一時眼睜睜地看著兩道白練般的劍氣橫貫而來。
六翅蜈蚣倉促之下扭動怪軀,堪堪避開了要害。
只能任由兩道由先天真罡凝聚而成的劍氣狠狠劈在了身上!
第一道劍氣正中其背。
緊接著,另一道也轉瞬而至!
從蜈蚣環甲側面劃過,如切豆腐般削去了它一對翅膀,外加七八只螯足!
一擊之下,汁液四濺!
六翅蜈蚣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
李長清冷笑。
他斬出的劍罡無物不破,這老蜈蚣竟然妄想用區區毒霧阻擋,未免太過天真。
看來是已經黔驢技窮了。
道人提劍向遭受重創的老蜈蚣走去。
六翅蜈蚣似未察覺,兀自慘嚎不止。
拼命扭動怪軀向崖壁爬去,往澗底的老巢逃去。
不過幾息,李長清飄然而至。
此時,蜈蚣前半個身子已經攀下了陡崖。
道人緩緩舉起長劍。
千鈞一發之際,六翅蜈蚣卻猛然向后一彈。
整個身子猶如黑龍回首探珠,舞動觸須顎足,閃電般向他撲來。
“就等你這一招了!”
李長清卻早已料到。
見蜈蚣襲來,身子向后一仰,輕描淡寫地躲過了這極為兇悍的一擊。
趁此機會,提劍對準蜈蚣露出的柔軟腹部狠狠一斬!
手起劍落,劍光透體而過,在其腹下豎著撕裂開一條半人高的恐怖傷口。
“嗷!!!”
六翅蜈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著,仰面墜入了深淵。
李長清甩去了劍上沾著的污濁,眉頭微皺。
剛才那一劍已足以將蜈蚣從頭至尾劈成兩截,但卻在劃到一半的時候被其體內的什么硬物擋了一下,未能竟全功。
俗話說百足之蟲,雖死不僵。
這六翅蜈蚣生命力強到可怕,現雖受重創,一時半會也不會斃命。
為保險起見,斬草務必要除根!
李長清目光閃爍,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卸嶺眾人,縱身躍下了深崖。
石壁上。
紅姑娘見道人跳入深澗,面色一變,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刃,緊握在手。
正要有所動作,卻被身旁的一只大手拉住。
“總把頭!”
紅姑娘回頭看著那人,眼神中帶著幾分焦急。
“紅姑,稍安勿躁。”
陳玉樓抹了把額上的虛汗。
“李兄這樣做自有他的把握。”
說完,他扶腰發出一聲長嘆。
“安心在此等候即可,那已不是你我可以插手的戰場了!”
...
大溶洞距離澗底大約還有十數丈的距離。
陰冷的風在耳邊掠過,衣袍獵獵作響。
李長清低頭,面色淡然地注視著身下。
為抵御風壓,他將罡氣外放,盡力消除下落的阻力。
下方不遠處,六翅蜈蚣正在急速下墜。
這老蜈蚣背上雖然生了三對翅膀,卻不過只是擺設,并不能借之飛翔。
加之身寬體胖,根本止不住偌大的身形,越往下速度越快。
它雖用尖刀般的足爪拼命地抓撓石壁,卻無濟于事。
到最后,直如流星墜地。
李長清見這蜈蚣差點被斬作兩截,卻不見萎靡,只過一陣便又生龍活虎,須爪掙扎不休。
“好家伙,看著架勢,再讓它修煉個幾百年,度過了雷劫,到時恐怕連我也奈何不了它分毫!”
他心中殺心愈堅,眼中厲色更甚。
“可惜,你今日必亡我手!”
“轟!”
隨著一聲震天的巨響,六翅蜈蚣伴隨著無數沙石重重地摔在了澗底陰濕的泥土中。
下一瞬,李長清提劍接踵而至。
“孽畜,可曾見過一招從天而降的劍法!”
道人一聲厲喝,一劍刺出,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將其死死釘在了地上。
“嗷!”
六翅蜈蚣瘋也似的扭動身軀,拼命掙扎,想要掙脫束縛,繼續逃竄。
怎奈道人這一劍,精準地釘在了三寸。
任它有翻天之力,卻也再起不能!
李長清握著劍柄,用力一切。
“喀——嚓!”
其龐大的軀體應聲而斷,從中分成了兩截,無數的汁液夾雜著內臟流了一地。
“嗷!嗷!”
六翅蜈蚣咆哮著,不管不顧,繼續扭動殘軀,還想要鉆進一旁的地洞。
道人卻不給任何機會,拔劍在手,追上去就是一陣亂砍。
劍氣縱橫間,它的腦殼被削成了一灘肉泥。
沒了腦袋,蜈蚣徹底斷絕了生機。
起初,它的兩截身子仍在瘋狂扭動,須足不停地抓撓。
漸漸地,從扭動變成了抽搐。
最終,歪倒在一旁,一動不動。
...
李長清見它總算沒了動靜,輕輕出了口氣。
經此一役,他丹田內的真氣足足用去了五成。
“真是一場惡戰啊!”
道人眉宇間浮現出幾分倦意。
“吱吱。”
這時,元寶從他懷中鉆了出來,一對墨玉般的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盯著地上的蜈蚣殘尸。
“你這猴頭,自從進了地宮就睡個不停,怎么,現在想起出來了?”
李長清笑著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吱吱,吱吱吱!”
元寶一臉認真地舉起小拳頭反駁。
接著,它跳到地上,一溜煙跑到六翅蜈蚣斷氣的上半身旁上下一陣摳索,半晌又溜了回來。
“吱吱吱!”
小猴三兩下爬上道人肩頭,興奮地將手里握著的東西舉到他的面前。
“這是?”
李長清只覺一陣異香撲鼻。
稀里糊涂地接過,如手沁涼。
他低頭一看。
一枚龍眼大小,鮮紅勝血的丹丸正靜靜躺在掌心。
在澗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散發出幽暗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