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寶帶著柳銘淇是幾乎以小跑的速度前行。
幸好柳銘淇經常鍛煉,身體非常強壯,不然還不容易跟上。
由此也可以看出情況還是挺緊急的。
柳銘淇不覺對這位壽王的不得人心很是感慨,你這個樣子,日后出了宮,恐怕日子就難過得很吶!
之前又不是沒有例子。
有些性格惡劣的親王們出宮之后,因為沒有了在宮中的特權,成為了一個普通的王爺,還不能欺壓百姓,所以一下子就變得憋屈起來。
他們還因為之前的惡劣記錄,讓文官,特別是御史們緊緊的盯住了他們,一有什么不法立刻就彈劾,弄得他們常常被責罵,苦不堪言。
偏偏他們沒有任何權力,哪怕是肆意懲罰虐待府中下人也一樣,照樣會被扣上“暴虐”、“不仁”、“無德”的帽子,要不就是進宗人府,要不就是被皇帝責罵。
多幾次之后,他們就跟孫子一樣了。
思緒之中,很快的便來到了永和宮。
永和宮準確的說,應該是壽王的母妃陳貴妃的寢宮,只不過因為壽王年齡還小,所以跟母妃住在一塊兒,也好就近照顧。
柳銘淇萬萬沒有想到,壽王懲罰宮女和宦官的地方居然不是永和宮宮里,而是在永和宮的門外,對著不遠的地方便是景陽宮,來往的人都能看見。
因為恰好是兩個宮殿之間,空隙大約有三十來米的樣子,如此空曠的地帶,又是在北方,當然就是大風嗚嗚嗚的一個勁兒吹。
十來個宮女穿著最單薄的衣服,就這么哆嗦的站在寒風之中,而七個宦官們更加可憐,身上就一條開襠褲,到處都竄風,臉都慘白了不說,腳也在不停的發抖。
為什么同樣是站在冷風中,宮女只是穿了一件薄衣服,就比宦官們扛凍呢?
原因當然在于宦官是不完整的男人,身上陽氣本來就弱,每年到了冬天就是他們最難熬的時候,通常生病死亡率也最高。
宮女們倒是平日里干慣了活兒,不敢說身強力壯,至少是健康無病,所以還能熬。
但看她們也是哆嗦個不停的樣子,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到了跟前的柳銘淇冷哼了一聲,大聲道:“熊校尉,把你們的披風都給他們披上,快點!”
熊大寶心知肚明,這是柳銘淇要擔負責任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
聞言大喝一聲:“末將遵命!”
說著,他就和身后的侍衛們一起,把身上的紫色披風解下,披在了宮女和宦官們的身上。
結果才一披上,就有幾個放松了精神的宦官和宮女,直接倒在了地上,把人們都嚇了一跳。
“喂喂喂,你們干什么呢?”
就在此時,永和宮門里忽然竄出來幾個宦官,為首的大喝道:“何人這么大膽,敢多管閑事?”
他們沒有看清楚柳銘淇,卻看清楚了千牛衛的制式紫色披風,還以為是千牛衛多事。
柳銘淇二話不說,上前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宦官被打得在原地轉了兩圈,才跌跌撞撞的倒在地上。
“狗奴才,在本世子面前咆哮什么?想死了嗎?”柳銘淇順勢又是一腳,踩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兇狠,直接嚇退了想要過來幫忙的幾個宦官。
幾個宦官此時都認出來了,這不是宗室里面的小霸王裕王世子嗎?
宗室子弟他們倒不是很怕,各管各的事兒,宗室子弟又管不了皇宮里面。
但柳銘淇不一樣啊。
他不但是皇太后最寵愛的孫子,更是皇帝最重視的侄兒,人家來皇宮都是隨時隨地想來就來的。
這樣的小王爺,打死了他們幾個,那也絕對是白打!——你沒看到他當初把禮王的兒子璐國公打了,照樣屁事兒都沒有嗎?
躺在地上的宦官馬上認慫,哀嚎道:“世子殿下,這是壽王殿下的命令啊,和奴婢們沒有關系啊,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啊!”
“閉嘴!”
柳銘淇又給了他一腳,“你可以奉命行事,但不知道便宜行事嗎?他們都是你們一起干活兒的同僚、伙計,是一起同舟共濟的苦命人,你們就能這么助紂為虐,欺負他們?難道不怕有一天這種命運落在你們身上嗎?”
說罷,他喝令旁邊萎縮著的三個宦官,“帶我進去找壽王。”
“這個……”
宦官又不傻,知道柳銘淇肯定不是找壽王聊天的,依照柳銘淇的暴躁脾氣,依照壽王同樣暴躁的脾氣,說不定還會有沖突。
他們兩位神仙打架,最后恐怕也沒什么損傷,但是他們底下的人可就慘了。
正在猶豫之間,眼看著柳銘淇又要打人,一個宦官立刻又慫了,“殿下,壽王現在正在中殿打拳呢,您徑直走過前殿左轉就能看到他。”
“滾!”
柳銘淇一把推開了他們,想也不想的往里走。
熊大寶又驚又喜,卻又怕柳銘淇真正鬧出事情來,只能吩咐了千牛衛侍衛們在外面等著,自己跟了進去。
人多了可不好。
萬一出什么事情,壽王臉上掛不住。
他熊大寶卻沒有關系,自己是千牛衛校尉不說,父親還是京畿總督,壽王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樣。
但是如果侍衛們去多了,說不準壽王惱羞成怒,找到機會報復他們的話,那可就不好了。
熊大寶快步跟上柳銘淇時,柳銘淇已經沖進了前殿。
前殿正有打掃的宮女和宦官,看到兩人有些詫異,卻也認出了熊大寶這個高大威猛的千牛衛校尉,倒是沒有阻攔。
永和宮的壁爐墻壁里面燒著炭火,所以殿中并不寒冷。
柳銘淇出了前殿,其實都不用多看,便聽到了一陣吆喝嘈雜聲音。
順著聲音往左邊走,十來米過處,便是一個鋪滿了藺草席、也就是榻榻米墊子的寬大屋子。
起碼有百十來平米面積的屋子里,一位身高超過一米的小男孩,穿著明黃色的緊身衣褲,正在用力的擊打著吊在半空的布袋。
只見他拳打腳踢的,還大聲叫喊著,打得非常過癮。
旁邊有幾個陪練的宦官,也是裝模作樣的打著其它的布袋,顯得很熱鬧。
見到忽然有人闖進來,眾人都不覺一驚。
小男孩更是勃然大怒,指著兩人就道:“他們什么人?竟敢私闖本王寢宮?來呀,把他們抓住,吊起來!”
他不認識人,不代表宦官們不認識人。
宦官當然也首先認出了一天到晚在宮里執勤的熊大寶——沒辦法,他是千牛衛中最高大的一個,當然最顯眼。
然后他們看著穿著月白色山河永固蟒袍的柳銘淇,也知道了這至少是一位公爺。
而且按正常的分析,這樣的少年宗室,年齡在十六七歲,還敢隨意闖進來的,恐怕就只有一個人了。
當下就有宦官小聲的道:“殿下,這是裕王世子和熊校尉……”
“我管他們是誰!敢闖進本王寢宮,那就是大不敬!”小男孩厭惡的看著兩人,“你們還不跪下認錯?”
他聽到宦官說,倒是知道了一點兩人的身份,卻不是那種可以任由他打罵的奴仆,自然不會再提要吊起他們打的事。
不過那語氣中的傲慢和狂妄,卻是顯而易見。
堂堂親王世子,外加一個從三品校尉兼京畿總督的兒子,壽王都敢如此大言不慚,平日里陳貴妃對他的教導,真的是讓柳銘淇覺得有點不合格。
柳銘淇笑著朝他走了過去,“銘安,外面站著的那些宮女和宦官,是你故意折磨他們的嗎?”
壽王惡狠狠的道:“廢話,這些狗奴才,竟然害死了青狼,我要他們賠命!”
柳銘淇此時已經到了他的跟前,伸手就把他給拎了起來。
“啊?放手!混蛋!我要殺了你!!”
壽王哪里受過這樣的屈辱,當即就手抓腳踢,想要掙扎開來。
或者是直接把柳銘淇給踹傷,讓他不得不放手。
“殿下!!”
宦官們也嚇了一跳,想要過來阻止柳銘淇,卻駭然見到柳銘淇用力一拋,直接把壽王拋出一條拋物線,重重的摔落在地。
幸好這里是厚厚的藺草墊,不然壽王就這么一下便得閉過氣去。
饒是如此,壽王已經痛得呲牙咧嘴的了。
但他卻是皮厚,猛力的跳了起來,直接朝柳銘淇撞了過來:“受死吧,混蛋!”
柳銘淇不覺笑了。
這毛孩子雖然只有七歲,但卻是中二氣息十足啊!
待到壽王沖到跟前,他讓了開來,壽王一下子便沖過了。
可柳銘淇的腳卻伸了出來,壽王一個不注意,馬上來了個餓狗搶屎,又重重的摔落在地。
“啊啊啊……”
壽王還不依,還想要爬起來報仇,結果柳銘淇干脆的從背后拎起了他,轉身往外走去。
“殿下,殿下,住手啊!”
“不要這樣,殿下,您這樣娘娘會生氣的!”
“殿下……”
幾個宦官此時反應過來了,想要上前阻攔,卻被熊大寶擋在跟前,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閉嘴,沒你們的事!”
他們被嚇得一顫,腳步停下之時,卻驚駭的看到柳銘淇直接把壽王給扔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走廊上全是木地板,比下面中庭的空地肯定要干燥擋風一些,可比起練功房里面的暖和卻是天壤之別。
壽王本身又穿得少,一落地就一哆嗦,冷得有些發抖。
他趕緊的想要爬回練功房,卻被柳銘淇一腳給踢了回去。
“干什么你?”壽王怒了,用想要殺人的眼光瞪著柳銘淇。
“剛才你是怎么對別人的?現在你自己來嘗一嘗,就知道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柳銘淇淡淡的道。
“混賬,本王要殺了你!!”
壽王當即便掙扎著要爬起來,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打不過柳銘淇,想要跑向母妃的寢室去求救,卻還是被柳銘淇閃過來,擋在了面前,順勢一腳踢他倒地。
連續這么反復了十幾次,壽王居然還不想放棄,想要繼續爬起來再戰。
可是他的身體卻不允許他這么做。
剛剛才爬起來,壽王便覺得一陣涼風吹過,腦袋馬上就重了起來。
隨即頭一昏,搖搖晃晃了幾下,“蓬”的一聲倒在了地板上。
這下子,這個小屁孩是真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