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
來往于帝京城東邊的商戶、車馬行和行人們,很多年以后都不會忘記今天看到的一幕幕。
已經許久沒有大行動的羽林衛,穿著白色的盔甲,騎著駿馬,以一個個的百人隊瘋狂的向著四周擴散。
一旦遇到超過十人的隊伍,全部都被他們給逼停,接受各種檢查。
但凡看到里面的人虎口有繭子、或者有習武習箭的特征,一律抓回附近的帝京府巡捕衙門,先關起來再說。
稍微有反抗的直接便是被一陣暴打,甚至嚴重抗拒的,人家就直接下馬拔刀了。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很少。
在帝京府周圍敢和羽林衛這樣炫目的狂魔們動武的,只有傻子,沒有正常人。
羽林衛是由里往外,驍騎衛、熊渠衛和金吾衛三大禁軍將士則是從外到里,上萬的軍士地毯式的搜索了起來。
期間還夾雜著紅色大氅的繡衣衛,用自己鷹隼一樣的眼睛,去搜尋著每一個可疑的人。
殺手們再怎么的快捷,也不可能和有飛鴿傳書聯絡、并且從方圓百里開始圍捕搜尋的禁軍九衛比速度。
在夜晚的時候,終于在距離帝京府南面三十里的一個山谷里面,由金吾衛堵住了一群形跡可疑的黑衣人。
一陣廝殺后,三十五個黑衣人全部死掉。
大部分都是被金吾衛絞殺的,剩下一部分也是重傷之后,自己咬碎嘴里的毒藥自殺的。
金吾衛連一個活口都沒有抓到。
為此,趕過來的金吾衛大進軍方開岳大怒。
要不是他向來儒雅,早就一鞭子抽向帶隊的校尉了。
最后他們只能用馬車裝下這些尸首,回去交差。
期間金吾衛搜索了周圍方圓五里的范圍,山谷的每一個角落都搜查了遍,卻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弓弩的信息。
這樣的隱瞞,也就印證了大家之前的一些猜測。
結果很快便傳到了宮里。
景和帝的御書房里面,燈火通明。
不但翰林院掌院學士馮玉強、兵部尚書周之孝、繡衣衛大將軍高敬、帝京府府尹苗炎等人在,連四位正副丞相也在場。
甚至基本上不會出現在御書房的太子,也霍然坐在了皇帝的下座。
聽到消息,坐在御書桌前,一直陰沉著臉的皇帝,再次拍起了桌子。
“無恥!無能!無用!!”
景和帝怒聲罵道。
旁邊的曹儀身份最高,見狀只能站起來躬身道:“陛下請保重龍體,不要太動怒了。”
“保重龍體?對!朕是該保重了!”景和帝冷笑著說:“不然朕如果一出這皇宮,是不是也會和銘淇一樣,被人刺殺啊?朕都快五十歲了,如果中了毒箭,恐怕還沒有銘淇的運氣好,直接就能來個毒液攻心,命喪當場?”
“陛下!!”
“微臣惶恐!微臣有罪!”
“陛下您萬萬不能這么說啊!”
“陛下洪福齊天,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有那么一天,微臣愿意為陛下而死!!”
一群人哪里還坐得住,連同太子一起,全都起身拜了下去。
主辱臣死。
這一次雖然是裕王世子被刺殺,還不光是皇帝覺得丟臉,這一巴掌也是打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堂堂京畿重地,距離京城不到十里路的地方,帝國親王世子遭遇不明身份的殺手們用抹毒的弓箭覆蓋刺
殺,要不是貼身侍衛擋在身上,裕王世子肯定被射成篩子!
饒是如此,裕王世子也身中三箭,兩支在手臂,一支在大腿,要不是侍衛緊急給他刮肉去除毒箭,恐怕現在就不是什么昏迷不醒的狀態了。
隨身兩個侍衛更是受傷嚴重,此時同樣陷入了昏迷,有一個中毒更加深,現在還在搶救。
只要想象一下數十人一起拿著毒箭狙殺,那種數十支有毒箭矢飛撲而來的場景,便會讓人不寒而栗。
裕王世子真是運氣好,身邊一個侍衛便是神射手,對于弓箭的感應靈敏,這才在聽到聲音之后的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并且那侍衛還膽子特別大,就這么給裕王世子連肉帶箭頭一口氣給刮了出來,又及時灑上了消毒酒精,并且做了包扎。
沒有這么一番緊急處理,哪怕是御醫是醫仙轉世,等他趕到,恐怕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然后……恐怕今天運回來的只能是裕王世子的尸首。
且不說裕王世子本身就是皇帝最喜歡的侄兒,單說這個事件代表的恐怖意義,便足以讓所有人重視。
這一次是裕王世子,下一次萬一就是我呢?
還用毒箭,這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啊!
大臣們都這么想,心里當然是過不去,頗有些同仇敵愾。
看到滿屋子的大臣們拜下,景和帝的怒火卻還沒有消:“銘淇是得罪了什么人?為什么會有人敢這么做?為什么他們能差點躲過搜查,甚至是負隅頑抗之后還一意求死?這到底是誰這么喪心病狂?你們都查不到嗎?”
“陛下息怒!”
“陛下恕罪!!”
大家伙兒頭都沒敢抬起來。
皇帝越說越氣,繼續拍著桌子道:“十年前,朕的太子就是被匪徒們偷襲殺死,你們說那是因為邊關遠,馬賊橫行!
好吧,朕相信爾等!但今天呢?銘淇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險些被殺!這還是有預謀的刺殺!你們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
聽到這個,太子也沉聲道:“是啊,我出京的時候,有羽林衛和虎賁衛護衛,又想著在帝國的腹心地帶,不會有危險。
但沒想到外面還是如此危險!如果這一次他們針對的是我,恐怕我也不一定有銘淇的運氣,說不定就要陪大哥去了!”
“少在這里胡說八道!”
皇帝指著太子,不滿的呵斥道。
他就三個兒子而已,一個最愛的已經去了,現在這個太子同時是帝國未來的支柱,怎么可能有事?怎么敢有事?
太子要是出了意外,難道帝國還得指望那個七歲的三皇子?
“是,兒臣妄言了。”太子低下了頭。
可他剛才說的話,也大大的刺激了眾臣們。
裕王世子被刺是天大的事兒,但是比起太子有可能被刺的危險,那又微不足道了。
或者皇上暴怒的原因,也不僅僅是因為裕王世子,還因為他想到了那個英年早逝的大皇子?
如果是這樣,也難怪一向好脾氣的皇帝都控制不住情緒了。
從下午知道裕王世子被刺險些身亡開始,他便出奇強硬的頒布了地毯式搜索的命令,并且拒絕休息,一定要得到準確的結果才罷休。
正因為皇帝這么重視,一群禁軍將士才如同瘋狗一樣到處搜索,一點線索都沒有放過,最后才成功的堵住了這群殺手。
但是很可惜,這群殺手居然瘋狂求死,一個活口都沒有。
這樣就導致了白癡都知道,里面的陰謀意味太濃厚了。
根本就不是意外,根本就是有大能量的人組織起來的刺殺!!
查不到背后的主使者,景和帝的心便不會安穩,自然怒火下不去。
大家從他嘴里每一個自稱都是“朕”就能曉得,皇帝心中有多么憤怒。
御書房的氣壓,也隨著皇帝怒氣的不斷堆積,而變得越發的凝重。
關鍵時候,外面傳來了一聲稟告。
“陛下,裕王世子醒了。太后請您過去一趟。”
景和帝眼睛一亮,越過了眾人,走到門前問道:“白遷,銘淇的毒傷怎樣了?”
太后寢宮總管白遷點點頭:“太醫說裕王世子只是失血過多,且外傷比較重。但是毒素清理及時,沒有攻心,又能用消毒酒精避免感染,只要這一次能醒來,問題就不大。”
“好,我馬上過去。”
景和帝總算沒有那么板著臉說話了,不過他卻連話都沒有跟群臣們交代一句,便揚長而去。
這樣的態度,在之前可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
待到皇帝離開了一會兒,站著的太子看了看仍舊保持站立的重臣們,苦笑道:“好了,諸位,現在父皇已經離開了,你們先坐下吧!坐下慢慢談!”
“不用了,殿下。”
曹儀代表眾臣回絕了太子。
他轉而看向了大家,“高都督,你這邊什么消息都沒有?還是有消息無法確認?”
繡衣衛高敬搖了搖頭:“之前沒有任何信息,也沒有任何的異動。”
“連毒箭的來源都沒辦法查到?”
“七步蛇在好幾個省份都有,不少幫派都用過,算不得多稀奇。”
“待會兒運送尸體回來,你找幾個有經驗的老手,好好的查一查線索。”曹儀最終道:“如果什么都查不出來,老夫只能明年公議砍掉你們一半的經費,你有意見嗎?”
高敬嘴巴動了動,最后一咬牙:“下官一定竭盡全力!”
“苗大人。”曹儀又對苗炎道:“他們一路前來設伏,肯定有痕跡留下。待會兒讓仵作畫下面容圖像,明天一早巡捕全部出動,拿著去城外各個碼頭、市集、鄉村詢問。老夫給你三天時間,行不行?”
“遵命!”
苗炎二話不說,正色的領命。
說起來,柳銘淇遇刺還是在他的管轄范圍內,讓他頗為丟臉。
兇徒們赤果果的刺殺一位帝國親王世子,更是一種對法令制度的侮辱,對他法家子弟的一種公然藐視。
曹儀點點頭,“大家還有什么補充的嗎?”
“下官覺得可以查一查裕王世子最近的行蹤和辦事。”翰林院掌院學士馮玉強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惹下這么大的仇恨,讓人用如此手段想要殺他,值得我們調查原因。”
“嗯。”
曹儀微微頜首,“這事由繡衣衛去查證,高都督,可以吧?”
高敬答應了下來:“下官會去和裕王世子交流的,一有消息,馬上便會稟報。”
“諸位臣工。”
曹儀提高了聲音,拱手道:“此次公然刺殺裕王世子的事件,絕對不簡單,我以為肯定有莫大的內幕。
大家不要掉以輕心,多用自己的手段去查證消息,一有什么,立刻來文淵閣匯總!
陛下可都還在盯著我們呢,這件事情觸動了龍鱗,沒有一點實質性的結果,恐怕我們都難辭其咎,還望諸位多多費心!”
“喏!”
一群臣子正色的拱手回應道。
十更!!!
我看誰還敢說我斷章狗?
瞧瞧!一段情節寫夠了一起發出,這就是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