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銘淇原本也以為,自己會有多么難以說服他們。
結果這還沒有開始具體談呢,這群人就主動的表示同意。
這還是他們沒有接觸到什么是煙草,不知道煙草是不是難以種植的植物的情況下。
當然,柳銘淇不會覺得他們只是大嘴巴,信口開河,答應了之后卻又馬上反悔,把煙草扔在那里不管了。
根據他上輩子對四川人的了解,知道四川人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因為四川人出了名的耿直,出了名的愛面子,說出去的話,通常硬著頭皮都得做了。
比如說在抗戰期間,常凱申說了出川立刻給補充各種裝備,結果憨厚的四川人就出川了……結果就以乞丐之姿奔赴千里,第一次亮相便是死守藤縣,一仗讓天下刮目相看。
更別說這邊還有何飛給盯著,出不了什么事情。
柳銘淇之前沒有做過煙草種植,但他知道一定不難。
為什么?
全世界很多地方都大量種植的東西,一定沒有什么難度。
有難度的就不可能大規模的種植了。
比如說紅薯土豆便是全國性的農作物,它們的種植有困難嗎?
所以只要找對了地方,只要能認真的照料,那就沒有問題。
這里插一句。
少年的知識點其實也不夠全面,準確的說,除了環境極端惡劣的地方,煙草是南方北方都能種植的。
哪怕柳銘淇現在把煙草拿到嘉峪關去,拿到山海關去,一樣的能種植出來。
只不過是質量不一樣罷了。
柳銘淇喜歡耿直人,見到大家都這么耿直的答應了,他一高興,直接便讓大柱給每家人了一個金元寶。
一個金元寶十兩,折算成白銀是一百兩。
讓這群士紳地主們每人種植三到五畝的煙草,卻給他們一百兩銀子,那簡直是爆賺,比起去年小葛村五兩銀子照看一頭豬更劃算。
柳銘淇的提前結算,讓大家更是不好意思。
大家推來推去了半天,在何飛的勸說下,這群士紳和地主還是不肯要。
最后柳銘淇干脆說了,“這樣吧!我回京以后,給諸位多送來一些白糖和大白兔奶糖,也就當謝謝大家了!”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呀?”剛才吃大白兔奶糖吃得最歡的一個胖子地主,笑得簡直合不攏嘴。
對于金錢他們肯定不好意思要。
但對于白糖和大白兔奶糖,他們卻是沒有什么抵抗力的。
連那個最崇拜柳銘淇的老士紳,也沒有反對,扭扭捏捏的謝過了。
何飛為此大開眼界,也更加明白了白糖和大白兔奶糖的威力。
實際上這群人不曉得,哪怕是給同樣價值的白糖和大白兔奶糖,柳銘淇也是爆賺,最多花費十幾兩銀子就能搞定。
相比起來,他們還是收金元寶劃得來一點。
可有些時候并不是金錢能代表一切的,在稀缺資源這一方面,還是白糖和大白兔奶糖更惹人喜歡一些。
大家談得很順利,何飛便邀請柳銘淇去實地看一看。
看看那些選好的地方合適不合適。
這個事兒可馬虎不得。
柳銘淇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帶著池三、大柱、樊山,還有一百五十名侍衛出了門。
昨晚南宮丘成他們去浪了一晚上,現在正在呼呼大睡呢,倒是用不著給他們太多防衛。
不過在出門的時候,熊大寶卻跟了出來。
他昨晚也出去了,可今天一大早便拋開了一起睡的姑娘,起來鍛煉。
看到柳銘淇要出去,他自然要行使保護職責。
畢竟上一次在發財賭坊發生的事情,讓熊大寶都有點后怕,這一次柳銘淇要外出,他就更不會放松警惕了。
一群人在那邊整理馬匹和裝備的時候,何飛帶著一群士紳地主們在旁邊看著。
“喏,你們知道這是誰嗎?”何飛指著熊大寶道。
“是裕王府的侍衛統管?”一個地主羨慕的道,“好高大好雄壯啊!”
“錯了!”
何飛道,“這位是千牛衛校尉熊大寶。”
“千牛衛是什么?”沒有見識的地主脫口而出。
“千牛衛是禁軍九衛之一,他們的最主要職責只有一個,那就是在皇宮里保護皇上!”
“啊!?”
老士紳倒吸了一口冷氣,“那豈不是御前侍衛!?”
“對!”
何飛點點頭,“可以這么說!而這位熊大寶校尉,級別比毛石竹將軍還要大一級。”
“哎呀呀……”
“我滴娘親喲!”
一群人驚呼了起來,望向熊大寶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禁軍校尉是什么他們不知道,但毛石竹就是宜賓的天了!
比毛石竹都還要大一級,那還得了?!
又有人問了,“可為什么這樣的高官,會來這里啊?”
何飛解釋道:“皇上很重視世子殿下,所以特意派了熊大人來護衛他的。”
“嘶……”
大家倒吸了一口冷氣,有點麻木了。
不過對于柳銘淇的地位尊崇卻是有了新的認識。
他可比起一般的小王爺來說,更加的有地位呢!
幸好剛才自己等人爽快的答應了,不然惹惱這么一位深受皇上喜愛的小王爺,不知道有多么糟糕!
何飛選擇的這群士紳和地主們,都是按照柳銘淇的條件來選的。
盡量選水源充足、日照時間長的土地。
而且是分成了東南西北幾個方向。
免得都在一個地方的話,有一處不行,其余地方的煙草也不行怎么辦?——沒有種過地的柳銘淇,也延續了在京城四周種植紅薯的小心謹慎。
這些土地距離城池都不算遠。
第一個地主的家園在十幾里開外,他在那里有超過五千畝的田地。
在宜賓來說,有這么多土地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中等地主了。
因為剛才得了柳銘淇的尊重,又收了柳銘淇的禮物,這個地主殷勤的帶路不說,到了田間地頭,他還專門豪爽的來了一句。
“小王爺,這邊的地兒你隨便選,只要看中了都行,我馬上把它們給鏟除了,種上煙草!”
柳銘淇他們出京時是五月下旬,現在已經到了六月上旬,麥苗已經長得比較高了。
距離收獲也就是一兩個月的事情。
眼看著一望無垠的旺盛稻穗,柳銘淇很高興,答非所問的道:“這么看起來,今年也是一個豐收年吧?”
“應該是的。”地主回答道:“說實話,今年的雨水也過于充足了,而且長江的流水量也大大增加……我們這兒水庫的水都快存了大半呢。”
“嗯?”
柳銘淇心頭一驚。
這已經是兩天之內,第二個人跟他說今年長江水流充沛,雨水多的事情了。
他忍不住回頭道:“何大人,這長江水位過高,會不會引發洪澇災害?”
何飛一愣,旋即回答道:“依照這種情況,是有這樣的可能的。不過水位還是沒有達到前些年洪澇災害的標準,下官也無從判斷。”
柳銘淇問道:“那如果洪澇災害來了,有應對的法子嗎?”
“我們這邊有。”何飛道,“剛才彭健說的水庫便是一個,我們一共有三十多個水庫,實在不行還能放水到流向南詔的河里去,但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
放水到南詔那邊,那就是直接淹掉他們的田地和道路了。
這樣的法子雖然能保全宜賓,但是卻很損陰德。
可轉而一想,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我能保住我的一方民眾就好了,還管別人干什么?
再說了,南詔是我大康的領土嗎?
不是!
那還說什么?
柳銘淇也覺得這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
所以他不糾結,但是他多說了一句:“能不能勞煩何大人寫一份奏折上去,跟朝廷稟報一下今年長江水位上漲的事情?我總覺得有點不安。”
“好吧!”
何飛卻是點點頭,“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別看何飛答應得利索,但他寫奏章的時候,一定會寫明白是裕王世子先提醒,要把柳銘淇擺在責任的第一位。
柳銘淇滿意的一笑。
他最擔心的就是別人不把自己的擔心當成一回事兒,從而忽略掉這些可能的危險信號。
畢竟宗室出門在外,很多人都是不以為然的,許多時候還把他們當成一個負擔,恨不得馬上送走,哪里有什么尊敬?
這也就是柳銘淇的身份不同,堂堂圣人,雖然不至于讓這些文官們納頭就拜,但必要的尊重是肯定的,那還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不尊重?
你去寫一篇《勸學》來看看?
你去說一說“舍生取義”來瞧瞧?
他接著又跟著一群士紳和地主們到處去看田地。
不得不說,宜賓的土地果然是肥沃。
比起柳銘淇在京城看到的肥沃土地是一點兒都不差。
要知道,帝京城所在的京畿地區,可謂是整個華夏的起源,那是古代就被稱之為“中原”的地方。
它的土地最為肥沃,靠著它的出產,才能養活我們的祖先,并且能保證我們的發展壯大。
而今宜賓能有這樣的水準,真的令人感慨,不愧是天府之國的土地啊!
漸漸的,他們有點越走越遠,在看最后一塊土地的時候,都能看到一座座的山丘了。
“我特意給殿下您選擇的這塊地方。”何飛專門解釋道:“它距離這邊的山不遠,是另一種土壤和地理環境,如果這里能種植,那么我們整個宜賓可供種植煙草的地方就多了。我……”
“那是什么!?”
忽然之間,熊大寶竄到了柳銘淇的跟前,一只手指向了遠方。
何飛等人往左前方一看。
只見大約三五里開外,濃濃的黑煙直升天空,而且還不止一股!
“那里是什么地方?”何飛轉頭問旁邊這塊地的主人。
這個地主道,“那是羅家村,住了大概一百多戶人!奇怪了,按照這個天氣和情況,不該走水啊……”
柳銘淇眨了眨眼睛,轉而便跑到了馬匹跟前,翻身上馬,“來呀,跟我過去看看!”
熊大寶趕緊揪住他,“銘淇,你不要去,我去就是了!”
少年卻根本不聽,“我覺得情況不妙,寶哥,你和銘璟帶著人先走前面,我和大柱山哥跟著就來!”
“好……好吧!”
熊大寶這才點點頭。
柳銘淇身邊有大柱和樊山,應該不會有問題。
而他和柳銘璟兩人帶著大隊人馬在前面,有什么危險,直接鏟平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