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費鄂他們四個老朋友,還是坐在了旁邊的酒樓吃飯。
喝的還是谷老板帶來的紅羅香。
氣氛肯定不如之前想象的那么熱烈,但終歸是帶著喜悅。
雖然這喜悅里面還有點惶恐和忐忑。
酒過三巡,酒意涌了上來,大家的說話便放得越來越開。
“唉,今天我被勒索了兩千兩銀子,真心疼啊!都是我一年的利潤了!”谷老板不無哀嘆的道。
“你就吹吧!”
汪老板白了他一眼,“你的絲綢向來賣得挺好,一年下來沒有個兩三萬兩的收入誰信?”
“沒那么多!真的!”谷老板連連搖手,一臉的正經。
可這事兒誰都不相信。
但賺多賺少是人家的事兒,別人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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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旁邊的朱老板笑了笑,“我覺得這一次室韋人有些怪!”
“哦?怎么怪了?”費鄂喝著酒問道。
“他們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根本沒有之前的囂張跋扈,更沒有任何傳說中的暴戾。”朱老板道:“你們知道他們向我要了多少銀子嗎?”
“你那么多馬車停靠在后面的大院子里,怕是怎么也得兩三千兩吧?”汪老板道。
“錯了!”
朱老板道:“他們只要了我五百兩銀子。”
“怎么會!?”
費鄂當即就不滿意了,“我都給了一千兩……老朱你生意做得那么大,怎么才五百兩?”
“別鬧!”汪老板此時若有所思的道:“老朱,你是怎么想的?”
朱老板道:“我覺得他們好像對我們每一個行業都有所了解,基本上按照規模和大小來收費,甚至是要按照一種運營的好壞來收費!”
“嘿,你怎么不說他們像是朝廷的稅吏?”谷老板嗤之以鼻的道,“這些蠻子怎么懂這些?”
“不,真的有可能!”朱老板道,“否則你怎么解釋他們只向我要五百兩銀子?”
“呃……這個倒是說得不錯。”汪老板也贊成道:“你們難道沒反應過來嗎?這一次他們的態度除了有些生硬外,只要你老實繳納錢,他們根本沒有什么粗魯的行為!而且收了錢就離開,沒有半點的騷擾,更沒有搶奪什么東西。”
“難道是室韋人忽然發瘋了?”谷老板嗤之以鼻的道:“不管怎么說,像是這種搶奪我們財富的行為,還是蠻夷才做的事情!”
“反正我覺得他們改變得有些大。”朱老板嘆氣道。
“要都是這樣的改變,難道有什么不好嗎?”費鄂吃了一塊肉,笑著道。
“看吧!你都這么想,不知道多少人這么想!”汪老板輕輕拍了一下桌子,“他們如果變了,那么對我們大康就危險了啊!”
“我們在這里好好的做生意,無論大康還是室韋,能讓我們好好做生意就行。”谷老板卻是無所謂,“他們變得好了,我敢把買賣開到他們的四京城里去!”
室韋有四大城池,分別是上京、中京、左京和右京,都是人口超過三十萬的“大城”。
這里面居住著很多富豪和貴族,傳說中很是富裕。
可惜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大康商人們沒辦法直接進入。
倘若室韋人對商人有了更多的轉變,那么大康商人一定愿意去那邊做生意的。
為了賺錢,他們膽子說多大就有多大。
朱老板聞言冷冷的一笑,“你可是要記得清楚了,倘若室韋人因為你們的幫助富裕起來了,有了更多的各種物資,那么他們打到江南以后,當他們控制住一切后,你的妻女子孫,你的家產,還能保得住嗎?”
谷老板啞口無言。
旁邊的費鄂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他們可就在山東!
一旦室韋人這次攻破了遼西防線,那下一步就可以直接攻打河北跟山東!
這對于費鄂來說,是絕對不可接受的!
以室韋蠻子的性格,進入了那花花世界,哪里還能像現在一樣的克制?
“你們說,這一次室韋不會成功吧?”費鄂吞了吞口水,問道:“咱們在錦州城、寧遠城和山海關的防線固若金湯,他們不可能打得下吧?”
“這可不一定。”
剛才還慷慨激昂的朱老板嘆了一口氣:“室韋人如果有了很大的變化,一定不單單是在對待我們上面,很有可能他們對待攻城這個事情,也有了大量的準備。”
谷老板道:“我還以為他們是來勒索一次,然后在錦州城下做做樣子,便興高采烈的回家呢!”
“希望強大的錦州城城防,能讓他們知難而退吧!”汪老板道:“倘若不行的話……那可就麻煩了!沒有了大康在這邊和他們對峙,遼西走廊成為了他們的囊中物,你說我們這些在這里做生意的人,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呢?”
費鄂和谷老板當即倒吸一口冷氣。
對啊!
本來只是在兩國交界的地方,通過左右逢源來做買賣。
倘若錦州城失守,這里便成為了室韋國的領土,他們就是在室韋境內做買賣了,那又能討得了好?
幾位老板談論的時候,越過了凌河,在凌河周圍安營扎寨的室韋大營里面,
室韋國三皇子耶律飛揚,正在和一群將軍們商談著事情。
坐在他左手邊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長相威武,雙目炯炯有神,氣度非常沉穩。
第二位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材很是雄壯,雙手滿是老繭,顯然是軍中宿將。
第三位則是一位矮小的男子,四十多歲的樣子,面相有些兇悍,哪怕是沉默不語,也仿佛散發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第四位是身材有些瘦削,膚色非常的黑,看上去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
最后一個身材高大魁梧,比在座其余的最高的一個,都還要高出一個腦袋,只穿著一件單衣的他,渾身上下都是爆鼓鼓的肌肉。
至于右邊的一群人,有他的堂弟耶律安翔,有他最信任的軍師韓沐,還有幾位擅長布陣謀略的幕僚,其中有兩個都是大康的士人學子。
一個剛剛走進來的幕僚高渡,拿著一張清單道:“附近鎮子上的所有商鋪店家,都按照要求給出了獻金,一共是八百三十五二千兩銀子。”
“這么多?!”
曾經跟隨耶律安翔去過大康的祖蒲古茲驚嘆道:“這么多的銀子,這一趟即便是打上一兩年,咱們都不用擔心軍費和撫恤費不夠啊!”
“要我說,既然都已經要攻打下錦州城了,那還管這群商人干什么?”那個矮小的男子冷哼道:“全部把他們抓起來,不榨干每一滴油,就不放他們離開……這樣的話起碼都是三五千萬兩銀子吧?不但能應付開支,那些炮灰仆役軍,更是要多少有多少,不用我們去催促,他們自己都能來!”
“爾怯留影!”
左手邊第一的兀離軫呵斥道:“你這是在質疑三皇子殿下的決定嗎?”
矮小的男子便是室韋軍隊中野狼軍的統領將軍,名叫爾怯留影,生性殘忍,經常奉命去剿滅那些不聽話、反抗室韋的部落。
凡是經他手鎮壓的小部落,完全可以用寸草不生來形容。
所以在這個草原上面,這位爾怯留影的兇名非常盛。
但他再怎么的兇殘,也不敢在兀離軫面前放肆。
因為兀離軫乃是室韋唯一的大元帥,勞苦功高不說,而且用兵出神入化,手里五萬鐵皮軍也是吊打爾怯留影。
草原上就是這樣,誰的能耐最大,說話聲音也大。
故而聽到兀離軫呵斥,爾怯留影也沒有再口出狂語。
當然了,也不是大家都這么以為的。
同樣的將軍之一的呂突刺幹,也就是那個黑黑瘦瘦的男子,便跟著道:“錢越多自然越好,再多兩千萬兩銀子,咱們光是用錢砸,都能把錦州城給砸下來。”
“你說得倒是容易,哪有那么多人來賣命的?”耶律飛揚道:“我們能征召十五萬這些附屬大軍,已經是最大的限度。倘若再多的話,我們自己也吃不消,控制起來也有巨大的麻煩。”
“嗯,三皇子說的是。”第一幕僚韓沐道:“現在我們本部兵馬才出了七萬,如果他們來二三十萬,有些事情不好說。”
“有什么不好弄的?”爾怯留影淡淡的笑道:“就讓他們去攻城消耗唄,反正他們窮得只剩下一條命了,攻下錦州城、寧遠城,那想要什么有什么。銀子,女人,糧食,珠寶,兵器……想想這些,我都流口水,更別說這些窮鬼了!”
別看室韋已經有了四座城池,但實際上大部分的室韋人都還過著窮困的生活。
只要不種地,靠老天爺生活的民族,那就一定風險極大。
常常一場暴風雪,便會讓一個大部落崩潰。
所以說我們華夏民族是非常偉大的,我們從古至今都選擇了一條艱難的道路——靠自己。
種地是這樣,發展也是這樣。
被北極熊背信棄義拋棄后,我們咬牙切齒也是這樣。
有了這樣的精神,雖然歷經苦難,但無論哪個時候,我們都有著沖擊世界第一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