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主意里面,柳銘淇說了兩個。
第一個不行,第二個很有效果卻不大現實,但也因為它有可行之地,所以大家伙兒總算對柳銘淇有所改觀,開始更加期待他第三個主意了。
“第三個主意其實是最務實的。”柳銘淇繼續侃侃而談,“你們都知道漕運總督已經換人了吧?”
大伙兒都笑。
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漕運衙門在整個江南的權勢,可是僅次于江南總督的呢!
“新任漕運總督苗炎苗大人,是我的老熟人,我敢向大家保證,沒有一個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了,畢竟你們誰都沒有險些死在他手上的經歷。”
柳銘淇的這番話,讓大家想笑又不敢笑。
誠郡王世子柳銘貴也湊到了柳硯振和柳昱函的耳邊,“聽吧!銘淇又要開始騙人了!”
兩人連連點頭。
作為柳銘淇的損友,他們太清楚柳銘淇的風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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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他長篇大論的,一定是有什么企圖,而且肯定是要忽悠大家的。
旁邊的八姑卻是維護自己的弟弟,呵斥道:“別鬧!仔細聽!”
小胖子柳硯振只能收起八卦的精神,按耐下來不提。
這邊柳銘淇又說道:“我前幾天去了一趟漕運總督府,接收皇上給我拿來保命用的各種兵器和馬匹。結果我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你們猜是什么?”
少年環顧著四周,大家齊齊的搖頭。
他曬然一笑道:“你們都知道,苗大人大刀闊斧的改革,將四萬的漕卒削減到了兩萬。這裁減下來的兩萬人是拿來在漕運船廠做工用的,本來有點老弱病殘的味道,但苗大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虧待了下面的人?所以這么幾個月,都讓他們好吃好喝著,調養好了身體呢!
結果他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么一個無意中的舉措,在目前的情況下,卻成了一招妙棋!因為東瀛人要殺過來了!他這兩萬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場,用來護衛淮安城周邊的安寧!
淮安本來就有漕運衙門軍隊五千人,另外還有大批的衙役、工匠、碼頭工人等等。這些人本來就夠用了,如今多了兩萬人,苗大人完全可以保護更多的人嘛!”
“哎呀!”
有聰明的人馬上反應了過來:“我們是不是可以請苗大人派兵駐扎在蘇州城呢?”
司馬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能有點頭腦嗎?你請漕運總督的兵在蘇州城里駐扎,這是多不給江蘇巡撫面子,這是對劉總督、完顏將軍不滿啊?”
那個人聞言秒懂,訕訕的笑了。
本來就是。
漕運總督怎么可能管地方上的事兒?
哪怕現在的漕運總督苗炎還兼領了欽差大臣,名義上是有管轄江南的權力的,但人家基本上從來沒有對江南的民政軍政發表過半點意見。
別以為法家都是一些冷酷無情的蠢貨,他們精明著呢!
苗炎要不聰明,他能在儒家的圍剿之下冒出頭來?
知道自己的權限所在,遵守規矩,并不逾越,這才是和同僚們的相處之道。
這才是聰明人!
就比如現在,如果苗炎真的派了幾千人駐扎蘇州、保護蘇州,江蘇巡撫可能不敢表達意見,但劉仁懷和完顏翼肯定不高興呀。
這兩位一個是未來妥妥的丞相,另一位是禁軍九衛之首的大將軍,哪個比苗炎弱?
你漕運總督來干涉我們地方上的防衛,這是覺得我能力不足,不足以保護老百姓吧?
這是赤果果的打我的臉呀!
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所以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么做。
既然如此,為什么柳銘淇會這么說呢?
少年揭曉了答案:“如同司馬公子所說,直接請苗大人派駐軍肯定是不行的,這不合規矩。但咱們又回到剛才的問題來說,咱們知道了苗大人手里有兵,倘若蘇州城沒有事兒倒還好,但如果有事兒,我們火速飛鴿傳書給苗大人,請他派兵救援,這不就挺好嗎?
從淮安到蘇州,坐船頂多兩天就到了啊!咱們蘇州現在的實力,難道兩三天都堅持不下去?而且知道援軍會來,大家難道還不拼死抵抗呀?蘇州必然無事兒!”
“噢……”
這一次,大家才是真正的興奮起來。
相比起之前那個蠢貨的提議,德王殿下的這個辦法才是最好的!
咱們先聯系好,等到被倭人圍困的時候,再請苗大人派兵救援,加上一切的來回步驟,最多也就是三天。
蘇州城起碼能號召兩三萬人來守城,而且守城的各種兵器器械也很完備,哪怕是倭人再精銳,三五天都別想攻下這座城池!
外有援軍即將到達,城里面也是眾志成城保護家園,倭人當不足為慮也!
眾人歡喜之中,柳銘淇不著痕跡的踩了一下柳銘璟的腳。
這么久的兄弟了,他相信柳銘璟一定懂自己的意思。
這個豿日的!
柳銘璟心中鄙視了一聲。
果然和他之前料想得不差,銘淇果然是歪主意一大堆,又在坑人了!
這群江南的富貴白癡,已經被引入圈套了,居然還在興高采烈。
真是白癡啊!
鄙視歸鄙視,柳銘淇現在要他幫忙,柳銘璟還是要幫忙的。
他輕咳了一聲,露出疑惑的神情道:“銘淇,苗大人從來都不是那種熱心幫忙的人,他憑什么來幫助蘇州呀?還有,幾千上萬人的調動,再加上船只的配合等等……這么麻煩的事情,他會愿意做?不說別的,光是開拔費和各種獎勵賞賜,都得一大筆數目吧?以他吝嗇的性格,會舍得?”
眾人熱烈的討論聲嘎然而止。
然后他們就面面相窺。
是啊!
憑什么要別人無緣無故的來救你呢?
你面子大?
還是城里有皇親國戚,他不得不救?
皇親國戚?!
大家伙兒情不自禁的望向了柳銘淇等人。
吝嗇鬼!
尼瑪保護你們自己,居然還想著不出錢白嫖?
商人都是這么無恥的嗎?
柳銘淇心中瘋狂吐槽,臉上笑著道:“你們別看向我,我們這兩天就要離開蘇州去松江府了,我可不愿意和苗炎打交道。”
眾人一陣失望。
有人忍不住道:“那……那我們該怎么辦?”
“很簡單嘛。”柳銘淇道:“如果你們想要給自己的命加一點保障,那就給漕運衙門捐贈呀!你們捐贈得多了,苗大人自然就師出有名的來保護你們!不然的話,他都沒有這個職權的,要是為了幫助你們,淮安出現了問題,那豈不是糟糕透頂?”
柳銘璟點點頭:“是的!更何況之前我都去看過那些漕卒的訓練,現在漕運衙門窮啊,雖然訓練得不錯,但兵器什么的都沒有,盔甲更是看都看不見,只能拿著木棍來練習!要是沒有足夠的軍械,這群人來到蘇州都是送菜的!”
一群蘇州的公子哥小姐們,心頭更是一沉。
這樣的漕卒來了有屁用!
他們敢下船嗎?
柳銘淇卻搖頭道:“話不能這么說,他們沒有兵械,咱們誰需要保護,誰就給配上唄!難道你又想馬兒跑,又不想馬兒吃草啊?”
頓了頓,他又說道:“還有一點,給錢不給錢的差別,可就大了去了!倘若我是蘇州的商人,我不但要把上述的費用給了,還要給他們懸賞!
殺死一個倭人給十兩銀子,殺死一個軍官五十兩銀子!殺得越多得到的獎賞越多,他們才會拼了命的來救援,來殺倭人!”
“對!”
八姑此時也反應過來了,她昂首道:“相比起這些身外之物,咱們家里的父母孩子才最重要!一旦被倭人殺進城里,他們第一個要燒殺搶掠的肯定是富豪的家里!我可不覺得他們會彬彬有禮的讓富豪們獻出家產就行了!
哎呀,遇到殺戮的時候,男人倒是死得痛快,一刀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女人的話……唉!”
她這么說起,在場的其余女人,全部小臉兒嚇得蒼白。
在戰爭之中女人的遭遇是什么,哪怕沒有任何經歷的她們,閉著眼睛都能想得到。
別說她們,那些“一刀下去什么都不知道”的公子哥們,也是吞了吞口水。
誠郡王世子柳銘貴連連點頭:“生活這么美好,死了可劃不來啊!那些窮人反正也沒有什么奔頭,死了也就死了,說不定他們還愿意來世再修呢!
但像是我,這么年輕,嬌妻美妾無數,兒子女兒一大堆!我憑什么要去死?還得讓他們受苦?我肯定愿意花錢免災!而不是做夢敵人不會殺我!任何時候都不能有這樣的僥幸心理!”
要不怎么說京城人的嘴巴焉壞呢?
就他們幾個這么說相聲一樣的此起彼伏,相互應和,嚇得這些蘇州煙花繁華之地的年輕人們,那是魂飛魄散。
本來一開始都沒事兒的,可是越聽越覺得害怕。
甚至不少人都順著柳銘貴的想法去深入想。
我爹娘倒是四五十歲了,活得已經夠本了。
但我不同啊!我才十幾歲(二十幾歲),還有大把的人生,怎么能就這么死了呢?
不行不行!
不能心存僥幸,一定要讓蘇州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