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是全天下最繁華的城市。
來到江南之前,大家覺得京城天下第一。
結果見到了蘇州之后便沒有這么想了。
緊接著又是各種新式花樣的松江府,最后見識了杭州之后,宗室子弟們紛紛覺得,能一直生活在杭州,絕對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當然了,前提條件是你得有錢。
他們一路上都不知道節約,帶出來的錢花費得七七八八了。
可他們身邊還有柳銘淇這個大財主,可以免息借錢給他們,那大家的日子就過得很痛快了。
“人生就這么一次來杭州的機會,不好好玩玩怎么對得起自己?”
有著這樣想法的宗室子弟們,連同八姑她們幾個女孩子都一樣,四處游山玩水,玩得不亦樂乎。
柳銘淇和柳銘璟卻沒有他們這么悠閑。
柳銘璟忙著訓練二百五十八個侍衛和橄欖球隊隊員。
在完成了初步的站樁隊列,以及令行禁止后,現在他們主要訓練的就是騎術和弓箭。
張勤和熊大寶負責在旁邊協助。
兩人都以為柳銘璟是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危險,訓練強力軍隊以便能順利逃脫回京,因此也都不敢怠慢,卯足了精神來訓練這群人。
只是他們都不明白,為什么柳銘璟會特意的要求增加一項“拋石塊”的訓練。
難不成弓箭射完之后,就扔石頭過去殺敵?
這不開玩笑嗎?
也幸好是這二百五十八人已經被訓練得完全服從命令,叫干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沒有半點猶豫,不然換了別的人,都練不下去了。
大家當然不曉得,這石頭的重量全都是經過稱重的,和標準的手雷重量一樣。
只有現在扔得熟悉了,以后拿著真家伙才能迅速的上手。
比如在今天,柳銘淇便帶著長柄手雷來到了隱秘訓練場。
隱秘訓練場在一座平坦寬闊的山谷里面,這里遠離杭州城,騎馬都要半個時辰才到。
特種小隊除了日常的訓練,經常進行的穿插訓練、夜間訓練,都有著苛刻的要求。
比如在半個時辰急速奔馳五十里,抵達目的地后只休息一刻鐘,便再次急速奔襲,這樣的項目簡直是司空見慣。
連張勤和熊大寶這種見多識廣的人,最近跟著訓練也學習到了不少的東西。
柳銘璟更不用說了。
他雖然一直想要當大將軍,也看了不少的兵書,但從來沒有實際操作過。
柳銘淇寫給他的“特種作戰指南”,讓他如獲至寶,每天晚上都認真的呆在房間里看,琢磨,然后白天就來實驗……連松江府、杭州城的姑娘們,都沒來得及去照顧生意。
只有充滿了熱情,才能積極的投入。
就好像俊秀才一樣,雖然成績不怎么樣,但每天寫書也樂在其中,哪怕經常被罵。
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喜歡,誰愿意受這種氣呢,對吧?
隨著訓練項目的開展,時間的累計,柳銘璟自己的領悟也在不斷的提升。
和柳銘淇說起來,少年已經明顯感覺到了柳銘璟在特種作戰方面的敏銳眼光,以及對時機和綜合狀況的判斷,明顯是有了點名將的風范。
山谷里面有著綠綠的草坪,都是天然生長的,連帶著旁邊的小山都充滿了綠色,和后世許多山谷的水土流失嚴重截然不同。
二百五十八的受訓隊員坐在了平地上,無論從左從右,從前從后看,他們都是一條標準的直線。
如今這種紀律和規范已經深入到了他們的腦子里,只要經過戰爭的洗禮,便會融入到他們的骨髓里。
那個時候,他們才能被稱為真正的精銳。
大柱和樊山小心翼翼的從馬車里面抬下了一大筐的木柄手雷。
就擺放在受訓隊員們面前幾米的地方。
而距離隊員們三十米以外,還有一個用大量沙包堆積起來的堡壘,面積大約在五十平米上下,高度超過了兩米。
當然中間是空的。
柳銘淇走上前去,示意兩人從里面拿出了十來個手雷,遞給了隊員們,順便讓他們依次傳遞,大家感受一下。
沒一刻,手雷又被傳回了竹筐里面。
柳銘淇手里拿起了一個木柄手雷,問道:“拿在手上的感覺是不是很熟悉?”
“是!”
眾人齊聲回答道。
廢話。
他們這么十來天時間里,扔這個重量的石頭已經扔了數千次了,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同等重量。
大家還特別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柳銘璟會讓他們“延遲三個呼吸扔出去”、“直接扔出去”、“目標二十丈外”、“目標十丈外”……
弄到最后,他們自己都覺得是不是以后準備沒常規武器的時候,會用這種小石頭砸敵人了。
莫名就感覺有些喜劇。
但是下一刻,他們便看到柳銘淇擰開了下面的鐵皮蓋,扯出了一根麻繩。
“認真看著我的動作。”柳銘淇提高了聲音,“用力扯下導火索,看到冒煙了之后,如果目標在十丈外,就三個呼吸之后扔出去……像是這樣……”
大家看見柳銘淇手里的木柄手雷拋出了一個漂亮的拋物線,直接扔進了那個沙包堡壘之中。
“轟轟”
一陣巨響傳了出來時,坐在地上的大家覺得似乎地面都震動了一下。
同時一陣黑煙順勢飄上了天空。
一群人臉色頓時變了。
這種爆炸聲音他們太清楚了,之前在鬼門關的時候,天天都能聽到。
只不過現在的聲音要小了許多。
但這種爆炸的方式,卻又比鬼門關時,要方便簡捷。
他們來不及多想,柳銘淇便道:“現在,大家過去看一看,沙包堡壘里面是什么狀況吧!”
這些人都是后面才過來的,負責搭建沙包堡壘的那一百個千牛衛,如今在山谷之外的三十丈,他們負責警戒,也沒有參與到真正的秘密之中。
所以他們沒看到沙包堡壘里面是什么。
不過被訓練一定要聽從指揮的隊員們,還是站起來,先排成了整齊的隊伍,才踏著整齊的步伐往沙包堡壘而去。
在那么一刻,柳銘淇仿佛見到了解放軍叔叔。
可是等到他們抵達沙包堡壘,墊著旁邊的大石頭一個個的望下去時,就沒有那么整齊劃一了。
驚呼的聲音不絕于耳。
連張勤和熊大寶兩位也不例外。
大家看到的是,在沙包堡壘里面有五六根一人高矮、拳頭粗細的木頭樁子,但此時爆炸過后,有兩根木樁已經斷掉,剩下的無不是鑲嵌著大大小小的碎鐵片。
就那么一個大概不到一斤重的木柄東西,居然爆炸開來有這樣的效果?
如果扔進人群里面,那會是怎樣一副場景?
“哈哈哈!”
遠處,站在柳銘淇旁邊的柳銘璟,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他早就見識過幾十次木柄手雷的威力,如今看到這些人被震住了,心中很有些驕傲。
至于說木柄手雷是他堂弟做的,和他沒什么關系,柳銘璟不管。
反正大爺我就是高興。
聽著這猖狂的笑聲,忽然間張勤和熊大寶眼睛亮了起來。
他們互望了一眼,齊刷刷的飛快跑回到了柳銘淇身邊。
“銘淇!”
私交和柳銘淇比較好的熊大寶徑直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柳銘淇笑著道:“我叫它手雷,木柄手雷。”
“殿下,它是什么樣的原理?為什么可以這么輕而易舉的爆炸?”張勤一天到晚都跟著柳銘淇,也學會了一點現代詞匯。
“這里面牽涉的東西多了去了。”柳銘淇回答說,“它也不是輕而易舉的爆炸,需要拉動導火索,引起燃燒之后,最后再爆炸。”
“您這樣不怕傷到自己?”
“當然不怕。”柳銘淇道,“我對木柄手雷做了延時處理,從拉開導火索到爆炸,有八個呼吸那么長的時間,再怎么也夠拋出去了吧?”
柳銘璟在旁邊插話,“不然你們以為,為什么要訓練大家扔出石頭的時間?為什么要那么精確?不就是為了讓他們扔手雷不傷到自己嗎?”
張勤和熊大寶這才從震撼之中反應過來。
原來如此啊!
原來是為了這么一個大殺器準備的!
熊大寶當即有些不好意思,“銘淇,我還以為你和銘璟在胡鬧呢……真是對不起!”
柳銘淇搖搖手,“沒關系,所以我才要叫你們來,實地看一看,然后再實彈演習,自己多扔幾遍、十幾遍,這才能如臂使指的使用木柄手雷。”
張勤表現出很心疼的樣子,“殿下……木柄手雷這種神器,一次用就要用兩三百個,用十幾次就是五六千個,多浪費啊!
這些要是用來殺敵……拿給防守的錦州城、西寧城、大同城……等等來使用,不知道要殺死多少個入侵的敵人!”
“這是很有必要的演習。”柳銘淇拒絕道,“如果我們的戰士們都不熟悉使用方法,因為各種緊張和失誤,使得木柄手雷沒有達到最大的威力,那才是浪費了我發明的這個木柄手雷!”
頓了頓,柳銘淇又道,“他們都不熟悉,以后怎么教別人使用?比如在守城之中,由于太過緊張,直接木柄手雷落在自己腳下,這么一炸就把自己人炸死一片,這不是在幫敵人攻城嗎?
況且這不僅僅是靜止狀態下扔手雷,他們還需要在騎馬的過程中扔手雷,沒有一定的實際操作,怎么能殺傷更多的敵人?怎么來保家衛國。”
張勤此時不說話了,但還是一副很心疼的樣子。
他的心疼其實是有道理的。
木柄手雷這是多么方便的犀利武器啊,扯開導火索扔到了城墻下面就能炸死一堆人,簡直是防守的神器!
無緣無故的來什么演習實彈操作,完全沒有必要啊!
在現代抗擊倭寇時,我軍的戰士基本上很少有實彈演習,基本上全是上陣了才用。
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們雖然沒有經常用,但也見過許多次別人用,對于各種使用常識牢記于心,很少鬧出炸傷自己人的笑話。
但現在不行,這么二百五十八人全是柳銘淇的心頭肉,是他特意訓練出來保家衛國的精銳之中的精銳。
死了一個他都覺得劃不來。
因此就更需要他們能通過實彈演習,來熟悉自己的新武器。
即使是之前他們扔了上千次的石頭,也是比不上用真的會冒煙的木柄手雷炸一次的。
于是,在接下來的兩三天時間里,山谷里面不斷的響起了“轟隆轟隆”的爆炸聲音。
周邊無數的飛禽走獸,全都被這股子不斷的爆炸聲音給驚動,往四處逃命,卻是便宜了附近的山民和獵人們。
山谷外面負責守衛的千牛衛們心癢癢的,但卻不敢有半點去窺伺的心思。
里面他們的兩位頂頭上司都在呢,去了不是在找不痛快?
好不容易等到張勤自己和二百五十八人都實際投了十來輪,耗費了接近三千枚木柄手雷,柳銘淇才停了下來。
看著遠處一陣陣的硝煙,熊大寶實在是忍耐不住,湊到了柳銘淇身邊,小聲問道:“銘淇,這木柄手雷咱們還有多少?”
張勤就在柳銘淇身邊守衛,聞言立刻豎起了耳朵。
“三兒、方磊、銘宥,帶著德王府的少年學徒們在一起做,大概一天能做兩千多枚吧!”柳銘淇道,“現在存貨已經差不多有三萬枚了。”
“才三萬呀?”熊大寶一陣失望。
“夠了!他們每天還在繼續做呢,我們用完了回來補充就行。”柳銘淇順口道。
他說完才發現柳銘璟瞪了自己一眼。
少年驀的驚醒,這作戰任務還沒有開始呢,怎么就差點泄露了風聲?
要是熊大寶和張勤有了懷疑,這計劃可就不好實施了呀!
旁邊柳銘璟就補充道:“這些木柄手雷,一是為我們自己準備,二來也是給江南準備的!你們都知道江南對于大康帝國的重要性,倭人又兇殘成性,我們多一些神秘武器也是好的!
這邊劉仁懷大人要用,那邊苗炎苗大人好歹也是咱們京里出來的,難道有了好東西不分給他一些?他手里漕卒軍的隊正軍侯們,可都是咱們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