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的過程沒有什么好水的。
這些不是柳銘淇的長項,但在全天下都關注著的情況下,北方水師也是拿出了最積極的干勁兒。
僅僅是方磊他們抵達的第二天,浩浩蕩蕩的九十多艘船只,就已經從連云港開出。
這還不是全部。
登州水師還要出三十多艘船只來護衛,都是大型戰艦。
這個幾乎集中了大康北方水師三分之二實力的艦隊,只要不遇上東瀛人和南北海盜的大匯集,基本上就沒有什么問題。
況且南方水師早就聯合舟山水師一起,封鎖了夷州海峽和東海。
海盜們只喜歡炎熱的天氣,不喜歡寒冷的天氣。
越到北方越是寒冷,顯然他們也不會主動的跑來北方的。
至于說倭寇,他們水師還不具備和北方水師決戰的實力,否則也不會之前用那么多小動作了。
當一個認真起來的大康水師出現在這片海域的時候,它就是十足的王者!
船上除了一應的物資之外,還有五千名騎兵。
這些騎兵里面一半是羽林衛,另一半是這一次戰斗中表現優異的江南駐軍,經過選拔來和羽林衛一同戰斗。
沒辦法。
羽林衛只有兩千多人,根本沒辦法形成巨大的威懾力,以及接應能力。
所以朝廷命令劉仁懷選拔了五千人,緊急運送到了連云港,然后再選拔調配,最后連人帶馬的上了船。
就這五千騎兵和他們的隨身物資,都占據了十幾艘大型運輸船。
從出海的第一天,天空上面便漂浮著十幾個熱氣球。
每天早上升上去,中午降落下來;黃昏升上去,晚上再降落下來。
最理想的自然是降落到靠邊兒的船上,但很多時候他們都只能降落在附近的海上,再由船隊之中最小的艦船跑去打撈救援。
甚至還有直接掛在了船帆上面的,沒幾天的功夫,出意外就重傷了三個,輕傷了七個人。
其中一個受傷的便是方磊。
他純粹是被一陣忽如其來的風給害了,直接撞在了船上,然后就栽了下去。
他們總共才三十七人,如此的受傷比例,讓一群吃瓜群眾都心驚膽顫,可哪怕是方磊,第二天纏著繃帶,又精神抖擻的出現在了熱氣球里面。
能跟著方磊來的,就是從一開始柳銘淇配給他的裕王府家丁侍衛們。
這些人都是最可靠的人,家里至少兩代在裕王府干活兒,屬于完全的死契家生子。
來的時候,他們的父母妻子都叮囑過,這一次你們很有可能載的就是殿下,咱們裕王府可就這么一個殿下,你哪怕是再怎么辛苦,也要保證他的安全啊!
因為,他的安全就是我們全家人的安全。
這個道理很簡單。
柳銘淇死了,裕王府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二三十年之后,這個王府就不存在了,連降爵繼承的資格都沒有。
一旦裕王府不存在,那這些家生子們就成了孤墳野鬼,一下子破落了下來。
到時候一大家人的生活怎么辦?
所以哪怕是從最現實的角度,他們都寧愿自己死,也不能讓柳銘淇死。
他們還帶來了裕王夫婦、素姐姐給柳銘淇的信件。
裕王是中規中矩的寫了幾句勉勵的話語,裕王妃可就一通大罵了,罵這個小王八蛋不孝,竟然敢拋開他們去干這種事兒!
一次不夠,居然還來一次?
不過雖然老媽是痛罵了自己,但柳銘淇拿著明顯是被淚水浸透,然后又干了的硬邦邦的信紙,心中還是很感動和愧疚的。
自古忠孝難兩全。
他現在算是明白這個意思了。
蕭素琴寫的信件也是頗有些哀怨,有擔心柳銘淇的,也有自己居然承恩雨露兩個月卻絲毫無所得的愧疚。
幸好素老板沒有說出“沒能給你留個孩子”這樣的喪氣話。
當然了,這些對柳銘淇并不重要。
現在談一切的親情愛情都不大現實,活著回來這些才有意義,不然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從連云港出來,三天之后,船隊便已經匯合了登州水師派來的戰船。
登州水師的大型戰船也就是這么三十多艘。
剩下的他們也都出動了,不過去的地方卻是百濟半島和九州島的百濟海峽周圍。
這一方面是防止那群立場不明的海盜們的再次偷襲,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有提前預警的功能。
不然晚上被人家的火船給燒了,在大海上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如今已經是秋天,海面上倒沒有結冰,不過吹來的氣息卻已經開始寒冷了。
柳銘淇他們已經換上了一套薄棉衣。
大康是有棉衣的,不過這種棉衣并不是柳銘淇熟悉的棉花,而是由一種叫做“木棉”的做成。
效果比起真的棉花來要差許多。
也不知道為什么大康居然還沒有大規模種植棉花,這一點還得等柳銘淇回去之后,派人去南方看一看,尤其是海南。
那可是黃道婆她老人家的故鄉,也是中華棉紡技術的發源地啊!
和柳銘淇的悠閑不同,這邊一大堆人每天忙著打撈熱氣球,然后進行各種修繕和更換零部件。
為了他們這一次的行動,連云港周圍最好的木匠,最好的鐵匠,最好的針織縫補大能,都已經全部被請到了兩艘中等船只上面,隨時準備各種補救。
這群大拿不愧是精英之中的精英,他們短短幾天之內就掌握了熱氣球的一切零部件制作縫補過程,哪怕是撞得稀爛,他們也能很快的復原,或者干脆重做一個出來。
嗯,這群人以后也不可能出去的了。
等到打仗完畢,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就會被送到京城里去,直接進入熱氣球工坊做事情,繡衣衛全程溫馨陪伴護衛。
當然了,待遇不用擔心,裕王府德王府是出了名的大方。
話題扯遠了。
正是在怎么不斷的出事故、不斷的修補過程中,三十七個駕駛員的技術有了極大的長進。
超過有二十人次,居然能穩穩的降落到了甲板上面。
雖然是最大的船,可也讓人目瞪口,一群水兵忍不住就高聲叫好。
在此過程中,大船堅定的往遼東灣奔赴而去。
別看地圖上的距離很短,實際上海上的行駛還是很花費時間的。
畢竟現在可不是蒸汽動力時代,而是人工劃槳時代。
你要是順風順水還好一點,那大部分都是只要掌握好方向便可以,如果是逆風的話,就得靠粗壯的水手們瘋狂劃槳了。
現在是秋天,風還有點冷,不過是從北往南,而恰好他們的行駛方向是從南向北,自然就顯得很艱難。
不過水兵們都知道什么叫做救急如救火,現在錦州城和寧遠城都在等著自己的救援,晚一天就很有可能導致兩城淪陷。
所以他們都是拼了命的劃船,一天除去必要的船只休整時間,其余的七八個時辰,都是一刻不停的劃船。
如此這般,短短七天時間,便已經進入了遼東灣,再過了兩天時間就抵達了寧遠城外面的菊花島。
別笑。
真的是菊花島。
因為東北天寒地凍,這里并沒有什么固定的居民。
夏天時有一些漁民回出來打魚,但后臨時住在菊花島上,但冬天卻完全空了。
東北的冬天可不是開玩笑的,特別是這海上四面都沒有阻擋物的地方。
不過這個菊花島對艦隊卻是一個優點,因為這就代表著他們在此有了一個據點,用現代化來說,他們已經擁有了一艘不沉沒的航母。
分寸了三分之一的艦隊船只,柳銘宥和十一個助手,以及三十個即將乘坐熱氣球降落寧遠城的德王府侍衛們之外,剩下的船只繼續往北而行。
光是給木柄手雷是沒有用的,只有這些有過豐富使用木柄手雷經驗的人去教導,去做總籌,木柄手雷才能物盡其用,而不會被浪費。
之前在浙江第一道防線的三大城的浪費情況,是再也不能出現了。
這一次方小胖他們過來,之前被柳銘淇差遣去保護他們的一百千牛衛也跟著回來了,這群人也受過一個多月的特種訓練,比一般的千牛衛強許多,倒是多了一份戰斗力。
“銘宥,盡量讓他們活著回來!”
臨走之前,柳銘淇給了堂哥一個熱情的擁抱。
柳銘宥很顯然不習慣這樣的熱情,不過他還是認真的點頭:“放心,我在,他們在。”
“還是算了。”
柳銘淇趕緊苦笑,“如果事不可為,你也不要勉強,千萬不要把自己搭進去。如果我有不測,大康的科技樹就靠你們攀登了!”
少年說得輕描淡寫,柳銘宥聽得卻是心頭一顫。
攀科技樹這樣的詞匯,他聽得已經習慣了,但這位堂弟師父如此的淡然說出決絕的話,卻讓他心頭很是難受。
柳銘宥生性淡薄,可他不是不懂事。
知道在這種事情上,柳銘淇肯定會把所有該交代的交代好。
可一想起柳銘淇很有可能會死的時候,他還是有點黯然神傷。
黯然神傷之中,柳銘宥沒有看到,旁邊站著的方磊也是同樣的皺緊了眉頭。
沒錯。
這話柳銘淇給他也說了一次。
在事不可為的情況下,千萬不要去錦州城救他,及時止損最重要。
但你說得那么輕巧,做的話,哪有那么容易啊!
方小胖臉色陰晴不定,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這么著,分開了的艦隊,又繼續飛速行駛了一天多的時間,才抵達了錦州港。
錦州港是這片區域最大的港灣。
之前在那片無主地帶上的成千上萬的商戶們,他們的貨物就是從這里進進出出。
靠著商貿往來,以前的錦州城周圍民眾可是富裕得很。
可惜戰亂一來了,這邊就完全沒有了人煙。
室韋聯軍早就派了數千騎兵,在周圍巡邏審查,時刻預防著大康軍隊從這里上岸。
比如說現在。
早就得到消息的他們,已經火速派出一萬精銳的騎兵,齊刷刷的就這么站在碼頭不遠處,盯著這越來越近的船隊。
在這種情況下,強行登陸是絕對不行的,哪怕是損失慘重的上了岸,也是被人屠殺的對象。
碼頭是他們大康人自己修的,又寬敞又平坦,騎兵在這邊正好發力。
人家室韋天下第一騎兵的美譽,可不是吹噓得來的!
在這個上面,別說是大康了,就是西羌和回鶻都不敢頂嘴。
上一次柳銘璟他們帶著羽林衛殺過去,最主要的就是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室韋人沒有想到還有靠著船只投送這么多軍隊到自己后方的騷操作。
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了,一路圍追堵截,殺得那叫一個如火如荼。
要不是柳銘璟他們帶夠了木柄手雷,還有柳銘璟這樣的絕世猛將沖鋒陷陣,恐怕這五千多人,頂多能有幾百人能逃出生天都算謝天謝地了。
不過幸好柳銘淇根本沒有想過要和他們正面對決。
只是瞧著那整整齊齊的騎兵隊伍,柳銘淇開始幻想,如果自己有炮艦,哪怕是十九世紀的,這么一陣齊轟過去,無論多精銳的騎兵,都得崩潰掉。
可惜了!
只有等著再有幾年,江南那邊的造船技術更加精湛了,把四桅帆船做得盡善盡美了,才可以考慮安裝火炮的事情。
但那時候自己已經能做出合格的鑄鐵炮了嗎?
想到這里,柳銘淇不覺有些分神。
當然了,他的分神并不影響熊大寶和張勤他們的操作。
事實上錦州城、寧遠城和外界的聯系,就一直沒有斷過。
那些書上說的什么鷹隼專門捕捉信鴿的傳聞,并不怎么真實。
特別是在晚上,鷹隼根本看不見,靠的是自身的紅外感應才能捕捉一些食物。
鴿子在晚上精明得很,鷹隼基本上都抓不住。
所以存貨有幾百只信鴿的兩座城池,一直對外面的消息了解,外面對里面的情況也了解。
不然也不會在最危機的時候,這邊拼命派人去救援他們,以及燒毀室韋的糧道了。
包括了那些三不管地帶的商人們之中,也有不少大康軍的間諜。
在船上也是,廖石聰和張勤一直和他們在聯系。
于是柳銘淇他們不但知曉了錦州城的情況,還知道了三不管地帶的商人們被洗劫一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