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飛揚微微一笑，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掉，才道：“父皇，我準備開春之后，就率軍掃蕩乞顏高原。”
平智帝：“！？”
什么意思？
他下一刻旋即明白了過來：“因為金沉白？”
“不僅僅因為他，不過他也是我們的借口導火索。”耶律飛揚道：“之前金沉白伙同五個部落，一口氣掃蕩了三百多里的范圍，滅了七八個和我們親近的部落，俘獲了數十萬的人口、數百萬的牛馬羊。
所以這一次金沉白他們雖然在大康北部邊境做出了一點事情，但實際上不但實力沒有損耗，反而是大大的加強了！”
“哼！這群野人，其心可誅！”平智帝點了點頭。
沒有人比乞顏這群雜碎更加惡心了。
明明是他們牽頭的，而且保證得好好的，結果除了一開始點燃烈火之外，他們基本上都在看戲，看著大康和眾家勢力打得你死我活，互相消耗大量的兵力物資，消耗元氣！
最后他們不但沒有損失，就如耶律飛揚說的那樣，因為鏟除了那些傾向于室韋的小部落，他們反而是發展壯大了。
平智帝也很贊成去鏟除他們，畢竟如果等這些人消化了人口，多發展十年八年的話，一定就是室韋的心腹大患。
耶律飛揚繼續說道：“我這一次除了要把他們鏟除之外，還要把那一片游離不定、對我們不夠忠心的部落全部都給清除掉！這樣不但能震撼乞顏高原，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草原的主人，更能進一步打壓乞顏族，免得他們實力壯大后囂張。然后最后一個，只要鏟除了他們，咱們需要的人丁、財富、牲畜，不都有了嗎？”
“哦！！”
平智帝猛的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小桌：“好！好！就這么做！！”
本來他還在遲疑憤怒忐忑的時候，忽然間聽到兒子這么一個一箭三雕的絕妙主意，頓時覺得渾身上下一股濁氣一下子就爆發了出去，只剩下清爽。
草原人本來就習慣這么干。
只不過室韋這些年已經沒有如此大規模的動作了。
他不傻，知道兒子這一次恐怕出動的軍隊很有些多。
但這樣不是更好嗎？
可以有更多的收獲！
可以殺更多的乞顏狗！
很好！
非常好！
不過旋即平智帝又有疑問：“可是乞顏高原那么大，他們如果不顧一切的拼命逃竄，我們能追得上嗎？是不是就耗費太大了？”
“不會。”
耶律飛揚笑著道：“我準備去和西羌商量一下，我們一東一西都出兵，一起滅掉大部分的乞顏部落！這些乞顏人，實在是太不可靠，太桀驁不馴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干掉他們！”
好家伙！
這么一東一西的圍攏追殺，乞顏人能躲得過去才怪！
除非他們敢深入漠北。
可漠北條件極其惡劣，如果沖進去的話，十個能有五個還能出來，都是長生天保佑了！
經此一役，乞顏族不死也得完全殘廢，三五十年之內沒有半點威脅。
平智帝望向兒子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變得欣賞、佩服，甚至多了一絲忌憚。
如此聰明絕倫的想法，如此狠毒的計劃，如此周詳的規劃，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我室韋人只要有了腦子，那真的是不比大康那群黑心士人差呀！
皇帝沉吟了一番，問道：“你親自去？”
“不是我，兀離軫元帥準備去。”耶律飛揚道：“在錦州城下的時候，他就曾經跟我這樣說過。等到大康攻略一結束，他一定會好好的教訓那些乞顏部落。”
聽到兀離軫這個名字，平智帝的臉色就放緩了許多。
兀離軫是室韋的大元帥，素來能征善戰，而且對平智帝是忠心耿耿，兩人相識已經有三十年，平智帝對他的信任尤甚自己的兒子們。
“好，這事兒我和太師、大元帥他們商量一下，然后做決定。”平智帝頜首道：“飛揚，這一次你做得很好！……對了，你不會埋怨之前我把你給調回來，給老五機會吧？”
耶律飛揚搖頭：“父皇您決定什么，是您的決策，兒臣只要去認真執行就行了，至于是不是錯誤，有沒有什么后果，那都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我只知道一旦您給我任務，我就一定會全心全意做好它！”
“嗯……”
平智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卻又忽然問道：“如果你當了皇帝，你怎么對待老五？”
這一代的皇子里面，也只有耶律飛揚和耶律立隼兩人最有皇帝相。
一個儒雅又聰明，非常善于團結更多的人，而且智謀、能力、品德都很好，為上上下下所稱頌。
另一個卻是典型的室韋君主性格，多疑、暴躁、勇猛、粗獷、冷酷，事事都以擴展室韋領土為先，是積極的大室韋主義者。
所以兩人在朝中的擁護者都不少，耶律飛揚在朝廷里面要多一些支持者，但出了朝廷，在黑山白水的各位小旁系族長的眼里，顯然是耶律立隼更加對味道一些。
因為在他們看來，不斷的打仗討伐，才能獲得更多的奴隸，獲得更多的女人，獲得更多的財富。
這才是室韋人最喜歡的東西！
耶律飛揚聽著平智帝這么一問，還稍微的愣了一下。
考慮了片刻，他才說道：“兒若為皇，自然要有皇帝的氣度和寬容，有容得下別人的心胸。”
“倘若他一直和你作對，阻擾你的各種政策呢？”平智帝追問道。
“那么就把他給圈養起來，給他一個大大的府院，給他配夠各種吃喝玩樂的東西，美女也一個不少，讓他當個富貴閑人吧！”耶律飛揚回答道。
平智帝點點頭，也沒有評價，而是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是！”
耶律飛揚站起來躬身行禮，然后離開了。
等到他走開，在這個書房的書架子后面，才施施然的走出來一個瘦弱卻又很精神的中年人。
看著他，忽然就好像看到了大康朝廷上面個高官一樣，充滿了睿智、權謀和算計的眼神。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他在剛才耶律飛揚的位置上坐下。
平智帝給他拿出一個新的杯子，倒了一杯新茶，問道：“太師，他的話你都聽到了，感覺怎么樣？”
這個中年男子便是室韋太師韓竹屏，最為平智帝倚重的人。
“三皇子做事非常有章法，也很有條理。”韓竹屏慢悠悠的道，“像是安撫下面的人，換做別的人去，起碼要鬧個兩三個月，說不定新年都得不到安寧。可他這么快刀斬亂麻的做，還沒有半個月便上上下下全都安撫好了，這真是極好的能力啊！”
“可是他給得太多了。”平智帝在韓竹屏面前說出了心里話，“倘若讓這些人都富裕了起來，我擔心一些人會有不該有的心思，連帶著我們皇室都會受到影響。”
“您說的是本部，還是附庸部落？”韓竹屏喝著茶，平聲的問道。
平智帝道：“都有。”
“本部不用擔心，他們富裕了，會更加的擁護朝廷，畢竟現在已經不是部落制度了，他們的上面直接就是朝廷，而不是部落的頭人、族長。這種切割，就是我們一直追求的！”韓竹屏道：“只要朝廷還掌握著他們，還掌握著巨大的分配權力，他們就會是我們最忠實的仆人！”
頓了頓，他又說道：“之前三皇子不是說了嗎？這些人還可以派出自己的子弟，參加我們的軍隊！您說如果給了他們這么多好處，他們會不會派出最優秀的子弟參軍，從而給室韋軍隊帶來更加優質的兵源，補充我們的損失呢？”
韓竹屏分析得非常清楚，讓平智帝的心，馬上就沉穩了一半。
可是他有疑惑：“附庸部落呢？”
“附庸部落更加好辦。”韓竹屏說道，“他們損失太大了，即便是我們給了他們每個部落十萬人，他們想要重新強大起來，起碼要超過十年的時間，甚至是更長一點。
您想一想，有了這么十年，我們的發展不比他們更強？三皇子有句話可沒有給您說出來，既然分配給了他們人口和財富，難道我們室韋朝廷就不該擁有最大的一份兒嗎？”
“是這個道理！”
平智帝笑了笑，豁然開朗。
只要室韋能保持強大，就算他們恢復了又怎么樣？
是要十萬金虎軍，他就能壓服所有的不臣！
高興之下，他又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那么關于老三對老五的態度，太師認為怎么樣？”
“寬厚而不迂腐，有皇帝的手腕，卻又不會狠辣無情。”韓竹屏笑道，“作為一個室韋的君王，他或許不是最好的，但對于老臣這樣的人來說，他卻最為合適。因為這樣我的心才會妥當，不怕自己的后人被他給殺得一干二凈！”
韓竹屏的話語，直接戳中了平智帝的心。
作為室韋皇帝，他深深知道在每一次皇權更迭的時候，要流多少的血，什么兄弟相殘，叔侄相殘的悲劇，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
如果是年輕的時候，他會覺得這樣才是室韋的風格。
可現在他都是五十七歲的人了，人老了就容易心軟，容易懷舊，容易包容，不喜歡那種太過有悖人倫的事情。
耶律飛揚是不是在說好聽的話，他心中有數。
耶律立隼如果當了皇帝，會干什么事兒，他心中同樣了解。
太師韓竹屏的話語，便是在天平上面加了一個重重的籌碼，讓他的心迅速發生了偏移。
況且經過這一戰，兩個皇子的能力有了很直觀的比較。
經過耶律立隼的映襯，大家才知道并不是耶律飛揚不夠強，而是敵人太過狡猾和奸詐了。
如果讓耶律立隼繼續折騰幾次，室韋的底子都被他折騰光了，室韋迅速的衰敗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兒。
到了那個時候，哪怕他是在地底下，也是愧對先祖的。
想到了這里，平智帝微微頜首：“那就等著看看吧！倘若他這一次做得漂漂亮亮的，那我又何妨給他一個機會？”
“陛下圣明！”
韓竹屏也跟著笑了起來。
哈哈，想不到吧！我設計的是室韋和西羌一起搶掠乞顏來恢復元氣。
我覺得我構思情節的能力，還是有增強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