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可惡!!”
禮王府,禮王書房。
在獨自一個人在書房里的時候,禮王猶如瘋了一樣,到處摔打著書房里的書籍、文具等等。
任憑誰看到他這副猙獰的模樣兒,都不會認為他是那位文質彬彬的天下賢王。
但禮王發瘋是有原因的。
至少他是自認為原因充足。
我踏馬的本來從沒有奢望過什么王位的,我只想一輩子讀書談經,一輩子吟詩作對,開心的過日子。
可是你皇帝忽然出了問題,三個兒子死得一個都不剩,你和朝廷大臣們想要有一個后手,才攝封了我兒銘觀為親王,這不是一個太子的候選嗎?
那時候我都沒有太多的想法,倘若是你以后再有兒子,我兒銘觀退下來也行,多一個親王,我家里也算劃得來了。
但第二次,你生了兩個女兒,便讓我兒進入禮部來辦事,這不是讓我兒有意成為太子嗎?
好嘛!
如今你三個妃子懷孕之后,你第一時間就讓我兒回家休息,不再入朝廷辦公,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何等的羞辱?
好歹你等著新的皇子出生了再說啊!
如今毫不猶豫的就拋棄了我兒子,你這樣做有意思嗎?
太不要臉了!
為了一個皇位,你什么折磨我們一家人干什么?
從希望到失望,再從失望到希望,緊接著又是失望……
這是要瘋啊!
“砰砰!”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坐在地上的禮王頓時怒了,“我說了什么事情都不允許來打擾我,你們是找死嗎!?”
外面沉默了一下,傳來一個聲音:“爹,是我。”
禮王一愣,趕緊的站了起來,想要收拾東西,卻發現這里一片狼藉,充滿收拾是不行的了。
所以他只能是暗嘆一聲,把門打開了來。
柳銘觀進來先看了一眼,再把書房門給關上。
然后他攙扶著并不老的禮王,坐在了椅子上。
禮王此時的確是很疲憊了,被兒子這么攙扶著,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有點老了。
但看著兒子年輕的臉龐,他又有一股子自己什么都幫不了兒子的羞愧。
“爹,你這個有什么好生氣的?”柳銘觀笑著坐在了他的對面,“不就是讓我回來休息嘛!這禮部其實也沒有多好,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卻都是迎送往來的事情,我早就疲憊不想干了呢!”
禮王此時已經沒有了半點憤怒,搖頭道:“觀兒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這事兒是皇帝對不起你,也是爹沒有用,沒辦法為你爭取什么,反倒害得你丟臉丟盡了!”
柳銘觀微微頜首,“剛剛聽聞圣旨的時候,孩兒的確是有些難堪,還覺得有些羞辱。可過了一會兒就不覺得有什么了!皇上這樣做,也是很正常的,換做是您,您肯定也會這么做了,對吧?”
禮王先是點頭,然后搖頭:“但他這樣做,一句對不起和寬慰都沒有,直接硬生生的就把你趕出朝廷,實在是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也沒有一點對你的寬容,真的是天性炎涼!”
柳銘觀啞然失笑道:“爹,你胡說什么啊?論到受委屈,我有銘淇受委屈多嗎?人家剛剛才救了天下,轉而回來就被降爵成為親王世子,而且還罰沒了他一千萬兩銀子,現在回復他的親王爵位,卻又要了一千萬兩銀子,這又是多大的羞辱?”
禮王愣了愣,“不一樣……”
“沒有什么不一樣的,銘淇受的委屈大了去了,可人家一天到晚還是嘻嘻哈哈的,忙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這就挺好啊。”柳銘觀道:“孩兒覺得我之前還是有些著相了,所以心也亂了。如今沒有了這個職務,反而是覺得輕松了不少。”
“真的?”禮王訝然的看著兒子。
“真的。”
柳銘觀笑著說道:“還是銘淇灑脫啊,從來不去想自己不該想的東西……現在孩兒一旦放下來,覺得一切都放松了!
爹,我已經許久沒有和朋友召集文會,許久沒有出去游歷了,這些本是我最喜歡的,但現在為了那個位置卻全部拋棄了,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嗯……”
禮王一時半刻還沒辦法接受兒子的轉變。
但他也確認了柳銘觀的心情的確是不錯。
畢竟是自己養了三十年的兒子,他的性格自己還是知道,這樣的假裝,他裝不來。
只不過禮王的心還是有點放不下,只能緩緩道:“這樣也好,你先休息一陣子,別的不多想。這兩年你的文學功法都有些退步了,可以好好的補一下。”
“是!”
柳銘觀答應道,“不過爹,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您能答應。”
“什么?”
“銘淇和銘璟這幾天不是就要去西北了嗎?孩兒我也想去!”
“不行!”
禮王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他們是有秘密任務的,不然你覺得為什么最近羽林衛和千牛衛都在緊急準備?你難道沒看到他們的緊張陣勢嗎?”
羽林衛和千牛衛的駐地都在皇城,所以尋常親王府的人都能看到他們的動作。
最近明顯羽林衛和千牛衛都在有積極的準備,一批批的物資都運進了軍營,顯然是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禮王不知道什么軍事任務,但他曉得只要是這么大張旗鼓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輕松的事兒。
“我知道。”柳銘觀和聲的道,“他們是要出關的,但是我不會出去,我只會跟著他們到了甘肅,然后自己在甘肅那邊游覽一番……我也會帶足侍衛們,一個無權無勢的親王,也不值得誰下手吧?”
“你這樣還是有點危險啊!”禮王還是搖頭。
“沒有多大的危險的,頂多我讓陛下賜我一些侍衛好了。”柳銘觀正色的道,“好不容易能趕上這么一個機會,他們兩個親王出去,我這個親王想要出去一趟,也不該被區別對待吧?要是換成了別的時候,恐怕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這個……”
禮王有些頭疼,自己的兒子自己太了解了,他一旦這副表情,就是已經決定了。
只要他決定的事情,一般情況是勸不回來的。
轉念一想,兒子最近也是憋屈了這么久,出去散散心倒也是挺好的。
至于說宗室子弟沒有允許不能出京這個祖訓,只要有皇帝的允許那不就好了嘛?
反正銘淇和銘璟都要出去,憑什么我兒子不行?
“好吧!”
想了片刻,禮王答應了下來,“我明天進宮,跟皇上說一下,順帶著也把安全措施給弄好……不過你可要答應我,不能將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好!”
柳銘觀也是爽快的答應了。
他此時還有點興奮。
這可是自己第一次出京。
以前都是太循規蹈矩了,所以一直在京畿地區轉悠,根本沒有感受過外面的世界。
這一次是去西北,等到下一次,自己就要去江南一趟。
既然不在意這個皇位了,那么我想要去哪里游玩,應該也沒有問題的吧?
皇上肯定也愿意看到我這么寄情于山水之間,所以對我應該比較寬容。
可惜了!
我沒有任何的武勇,不然去年銘淇和銘璟遇到的大戰,我如若能遇到的話,揮兵千里,斬殺敵寇,護我大康,那才是不負人生!
另一處,內城的一個小宅院里面。
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子,從桌腳上的暗門處取出了一張銀票和一張紙卷。
看著上面寫的字樣,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來回的看了三遍之后,把紙條又揉成了一團,吃進了肚子里。
然后他才點燃了燈火,露出了面容來。
中年男子心中忍不住冷哼。
這個家伙真是陰魂不散啊,都已經躲到那么遠的地方了,居然還可以遙控京中的情報網。
天知道他是怎么隔得這么遠,還能布置下如此緊密的情報網,居然可以在繡衣衛那群獵犬底下如此的行動自如。
可恨的是,自己又不敢大張旗鼓的來監控,或者準確的說,自己又不敢抓捕他的人。
不然這些人萬一泄露了秘密,自己豈不是也跟著倒霉啊?
但是有一句說一句,他真的是心狠手辣啊!
以前自己只知道他黑,可是沒想到他居然能惡毒到這種地步。
倘若真的讓他的計劃達成了,整個大康就算是毀了。
真不知道到時候會亂成什么樣子。
中年男子幻想著之后的情形,心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同時他心中又有一種毀滅的快感。
畢竟長期處在壓抑和恐慌之中,他的心理已經接近于變..態,這種心情讓他經常有一種毀滅一切的沖動。
死吧!
都去死吧!
大家一起死,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哈哈哈……
和這位中年男子一樣感覺的,還有一個人。
只不過更加詭異的是
這個人
出現在
冷宮。
號稱隔絕一切的冷宮里面。
這個宦官坐在了門檻下,嘴里不住的咀嚼著紙條,似乎是想要把它徹底咀嚼成空氣一樣。
與此同時,他的一張臉陰冷無比。
比起今天下的雪還要寒冷。
老天爺,你既然不要我好好的活,那就所有人都不要活好了!!
(第二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