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湊巧,柳銘淇才從冷宮溜達回來,就一頭撞上了柳銘璟。
“銘璟!”
看著在一群千牛衛的陪伴下,走過來的他,少年趕緊打招呼。
“哦,銘淇!!”
柳銘璟本來有點垂頭喪氣的,可看到了少年,他也是精神一振。
“你怎么回來啦?”走到了跟前,柳銘淇好奇的問道:“你不是正在訓練山地特種兵嗎?”
“嘿!”
柳銘璟想說什么,但又看了看后面的千牛衛軍侯,“老李,我能和銘淇一起坐會兒,吃個飯喝點酒嗎?”
在宮里的這些千牛衛,還有皇城的羽林衛們,全都是柳銘淇、柳銘璟的徒弟。
他們都在兩人的帶領下,學習了各種特種作戰的知識和訓練。
柳銘璟比柳銘淇更熟悉他們,甚至能叫出每一個隊正的名字。
見到柳銘璟發問,那個軍侯一臉的苦澀:“這個……殿下……”
柳銘淇看到柳銘璟不高興,趕緊一扯他的袖子,對軍侯道:“你去跟太后說一聲,如果太后不同意也就算了。”
“好吧!”
聽到這個,軍侯倒是樂意效勞的。
雖然丞相們叫他不要讓柳銘璟和別人接觸,但太后的命令還是大過于丞相們的。
兩兄弟就這么等著,不一會兒軍侯便回來了。
看著他的笑臉就曉得成了。
“兩位殿下,太后娘娘說了,你們去吧,不過過了今天,最好這段時間都不要再接觸了……在宮外也是一樣。”軍侯傳達著太后的旨意。
“好嘞!”
柳銘璟心情好了起來,拉著柳銘淇就往前走,“走走走,先去吃點東西,我這趕了五天五夜的路,吃不好睡不香,真是累死我了!”
皇宮里面柳銘淇和柳銘璟兩人都經常來,不過卻也不是哪里都能闖的。
在軍侯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一個小院落,這是平日里千牛衛的大佬們休息時所用,現在當然是空著的。
隨便找了一間屋子,等了片刻過后,御膳房做的四盤涼菜、四盤炒菜,四盤蒸菜,兩份湯,還有兩壺好酒就斷了上來。
即便是在皇帝昏迷的日子里,御膳房也十分忙碌,隨時都有飯菜供應。
柳銘璟也沒管好吃不好吃,一股腦就先把一盤回鍋肉給吃完,再啃了一個大鹵豬蹄子,再喝了一碗烏雞湯,這才暢快的“呼”了一聲。
“草!”
這里面沒有外人,柳銘璟也不裝蒜了,一拍桌子,“這個禮王伯太過分了!還有太子!他們怎么是這種人呢?啊?你說這一家人開開心心的,你好我也好,這不是挺好的嗎?非要為了這么一個破位置,爭個你死我活的!我呸!”
他越說越激動,直接拿著酒壺灌了幾口后,又道:“你說這當了皇帝,是能吃飯多吃兩口,還是能長兩個xx來干女人啊?還是能萬歲萬萬歲啊?
咱們大康的皇帝和別的朝代不能比!這皇帝是吃苦的啊!哪里有當親王快活?哪怕是一個子爵,你不干活兒那也能吃喝不愁一輩子,這不好嗎?
你說非要殺啊殺啊殺啊,爭啊爭啊爭啊的,弄得一個個家破人亡,弄得一個個妻離子散,現在好了吧?該死的都死干凈了,不該死的也死得干干凈凈了!
可憐的銘浩太子啊!可憐的銘觀哥啊,還有三個無辜的皇子……銘淇,你聰明,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兒?太祖千防萬防,怎么還是沒把這個事兒給防住啊!?”
說著說著,柳銘璟就吼了起來。
吼著吼著,他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柳銘淇也被他說得一陣心酸。
不過幸好,他是來自現代的人,淚點比較高。
或者說,昨兒個晚上,他一個人睡的時候,已經發泄了一次了,現在還能忍得住。
少年也喝了一口酒,然后才拍了拍柳銘璟的肩膀,“所以人心是最難測了。我之前也不覺得仁王有多壞,甚至覺得他是受了手下們的連累……結果好了,殺兄殺弟,真是狠到家了!
還有禮王伯,平日里多講理的一個人啊,風..流倜儻,都說他是仁人君子,可結果呢?不但殺了兩個嬰兒,連自己的兒子都坑了!銘觀哥才是最可憐人!
但我們有什么辦法呢?只要有人還存在,那么這些貪欲就不可能避免,以前有,現在有,以后也更會有。”
柳銘璟驀的抬起頭,紅著眼睛道:“就不能避免了?”
“很難很難啊。”柳銘淇搖了搖頭,“上下五千年,咱們大康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我就不信你沒有辦法!”柳銘璟還是不放棄。
“你要說辦法,其實倒也不是沒有。”柳銘淇道,“只要我們把皇帝的權力無限制的給他降低,讓這個皇位當得和尋常的親王沒有區別,那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了。”
柳銘璟一愣,“這不是太祖的辦法嗎?”
“不,他還不夠徹底。”柳銘淇正色的道,“以后就讓丞相和大臣們形成內閣議會,所有事務都由他們討論決定。皇帝就當一個國家的名義上的頭腦,沒有決定任何政務的權力。當然生活待遇也要保留,給皇室足夠的錢財,讓他們住在皇宮里,也就足夠了。”
柳銘璟琢磨了片刻,馬上倒吸了一口氣,“你這是廢了皇帝啊!都不能管事,還當什么皇帝?”
“誰說皇帝一定要管事兒的?”柳銘淇道:“皇帝可以對外外交的時候出現,比如每年接待來訪的外賓,比如說經常出去探訪老百姓……等等,甚至每年表彰那些合格的官員、英勇的將士們……這不就夠了?”
“不不不……”
柳銘璟苦笑著道:“這樣的皇帝,沒有人愿意當的!”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柳銘淇道,“慢慢的削減皇帝的權力,讓一代又一代的皇帝慢慢的適應,自然而然就行了。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肯定也不是三五十年就能扭轉的。”
“嗯……”柳銘璟這才點頭,“這還差不多。”
不過他還是有疑問,“把權力都交給這些丞相、大臣們,真的沒有問題嗎?他們難道不會勾結在一起,聯合起來貪腐,聯合起來欺負老百姓?”
“有這個可能。”柳銘淇頜首道,“所以要分化這些人……咱們不是有儒家、法家、墨家、農家……等等派別嗎?就把他們都給納入進來,不要讓任何一派獨大,什么事情都商量著干,投票決定。
這樣誰都不能任性,誰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思來做事兒!別說是一個派別了,就是這個派別的老大,他不能擺平手下的人,連上臺和別的派系商量的資格都沒有!”
“咦,這個挺好啊!”柳銘璟拍了拍手,“好!好!銘淇你果然是天才!!”
心頭一高興,他又是一頓胡吃海吃,填飽了肚子,還在回味著柳銘淇給他說的辦法,不時還露出了笑容。
他以為是柳銘淇想出來的,但真還不是。
這是昨天柳銘淇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從英女王等歐洲一系國王的案例之中整理出來的。
不過這個改進版本的議會制度,卻是柳銘淇琢磨出來的。
議會制度其實本身是一個很好的,只不過西方太過內耗了,以至于浪費太多、內耗嚴重,根本起不到很好的作用。
大康有著這么多派別,卻根本不用刻意的分出幾個黨派出來斗爭,便可以完美的分化這些朝臣們。
他們這些派別都是有著共同信念的人,比起那些因為利益而聚集起來的人,要好太多了。
在這種情況下,你說說看,儒家和怎么可能和法家混到一塊兒?
法家怎么可能和墨家混到一塊兒?
農家又怎么會和上述的幾派混在一起?
等等等等。
就連最強大的儒家自己里面,也是拉幫結派,根本沒辦法統一。
這就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專權。
一旦沒有了專權,大家各自去做自己擅長的事情,那么就好辦多了。
頂多也就是和西方一樣,形成一些消耗罷了。
但任何的制度體系,都不可能避免這一點,所以也不用多感慨,不用杞人憂天。
當然了,柳銘淇沒有跟柳銘璟講,日后商人們也是可以參加朝政的。
別怕什么儒家就太強大,商人肯定戰斗力爆棚,因為他們可是黃金戰士。
但商人比起任何一個學派來,都遭人恨,所以通常情況下,他們只能作為一個平衡出現,而不可能占據主動。
商人強大了,就連儒家都過不去自己這一關,你更別說想要殺盡天下奸商的法家子弟了!
思索之中,柳銘璟卻忽然問道:“對了,銘淇,如果皇帝不甘心怎么辦?”
“等到這些權力全部下放下去,他不甘心又能怎么辦?”柳銘淇冷笑著道:“沒有誰愿意再把權力放下,然后交給一個人去掌控這個天下的!法家都不會!”
“妙!”
柳銘璟不顧自己滿手是油,雙手抓住了柳銘淇的肩膀,亢奮的道:“銘淇,你果然是我柳家最聰明的人!這個皇帝的位置,非你莫屬!你一定要當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