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在這里發生了變化,有人改變了繪梨衣!”耳機里傳來老板的聲音,再也沒有那種嘻哈歡樂的調子,異常低沉,仿佛牙齒間咬著鋼鐵。
而也在同時,圍在繪梨衣身邊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繪梨衣流血的眸子若翻滾的巖漿,璨若星辰的金色,有一股凌厲的意志在周遭每一個人腦海中爆開。
那是死神的意志,讓他們自己去死的意志。
不需要她揮刀,僅僅是一個意志,便令他們自脊椎根處,若爆竹般層層突破直擊內心最深處。
蘇恩曦在強烈的驚恐中,立刻開槍。
然而死亡意志給她帶去的驚恐,依舊令她第一次出現了準頭的失誤,只是打穿了她大腿。
然后她又補了幾槍,命中了她的左半身,鮮血四溢。
本能告訴她,只有殺了她,才能活下去,不然整個東京都要就此毀滅。
然而強烈的恐懼并沒有消散。
之前那個大笑說“還是我的乖孩子。”的侍者也被震懾在原地,失魂落魄。
“嘶嘶”聲自冥冥中響起。
空氣中出現了無數蛇游走的聲音。
繪梨衣沒有死!
蘇恩曦也是見識過大場面的,迅速斷定,然而接連補槍,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對抗內心的恐懼。
這就是她的殺人法則“審判”嗎?
就像高高在上的神靈,只要言靈開啟,她就是審判一切的大法官,在她的領域之內,所有人都成為了罪人,而罪人,是絕對無法違逆審判的。
接著繪梨衣后背忽然爆開出大量的鮮血,大片的黑血從中噴射出來,然后一柄柄若長劍般的骨刺自其中長出。
伴隨著金屬之間互相刮擦的聲音,伴隨著周圍人已在死亡恐懼下動彈不得的目光里。
傷口愈合,濺出的血液重新回溯。
白色的鱗片開始破開皮膚長出,那閃耀的,優美猙獰的,赤紅色的頭發猶如褪色般垂下來,可是又仿佛流淌著冰晶般的碎光。
這一刻,她不再是紅發的巫女,而是白金色的龍王。
無與倫比的美,這種美是充滿神性的,一股純粹的神性,不容人玷污的神性,區別于蘇恩曦所見過的任何龍王。
正失神沉醉于眼前驚心動魄美麗的蘇恩曦,藍牙耳機中忽然傳來森嚴的命令:“快錄視頻發給夏佐,要快!只有夏佐才能喚醒她。”
老板的聲音令她奇跡般的掙脫了對方如神靈威壓般的言靈震懾,立刻放下了裝有賢者之石子彈的狙擊槍,拿出手機錄制。
她緩慢站起,巨大的由劍叢組成的羽翼正快速的不斷變長,幾乎可以想象,當她展翅的那一瞬間,整個米其林餐廳包括其28層的大樓,都會在剎那灰飛煙滅。
當她錄制發送出去。
老板的聲音再次急速命令,“快跑!離她越遠越好!”
她立刻遵從了他的意志,幾個跳躍翻窗逃離了出去。
很快。
血紅的眼睛深處,金色的光芒越來越濃郁。
她死死地盯著那個帶鬼臉面具的侍者。
“呵!這愉悅的憤怒,我又回來了嗎?”
“嗯?身體好像被強化了,原來如此,難怪可以堅持到我蘇醒,難怪可以堅持到——朕的回歸。”
一個聲音自繪梨衣內心深處響起,然后迅速取代了她的主意識。
發出了“嘻嘻”極其邪惡的笑聲。
這笑聲尖利而扭曲,就像來自地獄,風吹過骷髏所組成的狹長穴竅所發出的。
“倒要感謝那個人呢,是Majesty嗎?以后,就由我來代替你愛他好了。”
“嘻嘻——”
她一邊落淚一邊大笑,在旁人眼里這是極其怪異的畫卷。
然而所有人,都聽見了最終審判的喪鐘。
“好高興,啊——”
在最后一個音節出現的頃刻,整個城市的人都聽見了,一道命令。
“神說:你們皆有罪,當死——”
神旨下達的瞬間,靜止的畫面如罡風那樣吹過東京,在這一剎那。
除了正收到短信,用瞬移快速朝這里趕路的夏佐。
除了開啟時間零帶著愷撒與楚子航成功做到了和死神奔跑及時躲進蛇岐八家地下金庫的昂熱等人。
除了與路鳴澤一體的路明非,在一道道數不清的言靈和咒語統統于死神之鐮劈來的同時間,權限全部解鎖,才硬生生抗住,但也被吹得天旋地轉,昏死過去。
所有人,所有建筑物,于片刻的死寂后,若落葉般迅速老朽,凋零,恐懼的情緒出現在了每一張臉上。
包括蘇恩曦,沒有任何人能逃出去。
當她那由劍叢組成的羽翼張開,那些劍立刻就激射而出。
無數的劍化作無數的死神鐮刀,在東京城肆意的縱橫斬切,不分敵我的剝奪生命。
死亡之罡風將她拖上了天空,如同遮天之云的羽翼,緩緩開合。
有人反應過來想要逃跑,但沒有任何人能跑過死神的鐮刀,臨近城市的人在死神領域之外,呆呆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們被切成幾斷,一個諾大的東京城,就這樣忽然支離破碎了。
......
“那就是......神靈的憤怒嗎?”
應老板之命趕來的三無妞,呆呆的望著那座籠罩在白色死亡之風暴中的城市。
當風暴平息后,東京城再無一物,連頭頂的烏云,都驚恐的逃竄了。
但仍有巨大的白色閃電,如同末日般,不時撕裂蒼穹,每一道都是那么的驚悚奪目,是人類歷史上都未見過的災難級景象。
人們見到這一幕,忘記了為身在東京的親人而哭泣,忘記了憤怒,忘記了哀傷,只有毛骨悚然的恐懼,和迷茫。
————
再次醒來,是一個陌生的房間,白色的墻壁,有點像記憶深處那個令人恐懼的手術室。
我跳下床,馬上看到了坐在旁邊椅子上熟睡過去的夏佐。
熟睡的夏佐——一個極度疲倦,肌肉完全松弛下去,黑色的風衣前所未有的布滿了灰塵,身上還帶著許久未洗澡的臭味。
“.......是因為...繪梨衣嗎?”
我放下了哪怕昏迷也一直握在手里的折刀,像貓一樣鉆進了夏佐的懷里,將他緊緊抱住。
“以后......就由繪梨衣來愛你。”
金色的眼睛在她眼里閃爍,她忽然猶如唱誦咒語,又或者是安慰她般,不使自己重蹈上次被她再度搶回來之覆轍般嬉笑道:“既然你把這具身體交給我了,我會代替你,好好愛他的。”
————
“繪梨衣,吃飯了。”
夏佐低聲道。
繪梨衣乖巧的坐在餐桌旁,像貓兒一樣看著玻璃窗廚房后忙碌的夏佐,目不轉睛,透著異樣的可愛。
夏佐皺了皺眉頭,從他把她帶回來就感覺她有什么地方不對,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
要不是系統提示她的boss進度任務又突破了百分之5,他都要懷疑她身體是不是因為龍化有了什么異常。
看來鋼鐵溶劑效果意外的好啊。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還專門召喚了虛空之蟲埋伏在她周圍伺機保護。
不然夏佐怎么可能那么放心繪梨衣在外面跑。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虛空之蟲居然也在她龍化后,露出了恐懼的情緒,遲遲不肯冒出來去制止,或者幫她擋槍。
媽的,果然只是個小蟲子嗎?
事后夏佐氣不打一處來,還好趕到時繪梨衣沒事,只是整個東京,比一萬顆原子彈爆炸過還要干凈的東京,他也是充滿了震撼。
不一會兒,繪梨衣就小碎步的跑了過來,幫夏佐遞熱氣騰騰的魚湯。
看著繪梨衣始終人畜無害的樣子,盡管性格有一點點不正常,不過這都是小毛病,夏佐暗暗松氣。
點亮手機,新聞全是鋪天蓋地的報道東京被猶如一萬顆原子彈蹂躪過的報道,整個國際都震驚了,而各種末日預言,也趁機大行其道。
漂亮國的沉重哀悼和大陸的物資救援齊齊在各大報紙的頭條,看著一個口頭上的慰問和一個行動上的支援。
身在愛知縣的夏佐,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