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族老激動地點點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我輩甚幸的表情。
他咚咚咚地重重頓著手里的柺杖。
“作人不能忘恩負義,梁柳莊陳氏的小伙子都回來坐下。這小哥的祖父蘇老神醫是我們的大恩人。”
一陣喧囂后,幾個小伙子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們的退卻像根導火索,剩下的人看看蘇武又看看他旁邊的老虎,目光再轉到地上痛哭流涕慘叫不休的陳溝寬身上,左右一衡量,也跟著默默地退了出去。
莫文斌大喜過望。
本來他還在考慮如何妥善處置蘇武這故意傷害。此時一看,地上慘叫連連的陳溝寬分明是走路時不小心扭到腳,讓他去死吧。
莫文斌先吩咐醫生們拖走地上的陳溝寬。他一路小跑地來到蘇武身邊,顧不上害怕地上的布老虎,激動得抓住他的手不放。
“果然英雄出少年,下來就擺托蘇老弟你了。一定要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其他的我們一概當沒看見。到時我代表縣里感謝你。”
蘇武把手抽出來,呵呵笑道:“莫副縣表達謝意的方式可真廉價。”
說完,他也不理會目瞠口呆的莫文斌,重新走回了場中。
“那哭哭啼啼的大老爺們陳溝寬被拖走了,這里還真是安靜,一時有些不習慣。”
他呵呵地說著并不好笑的笑話,爾后臉色一冷。
“我蘇武一向說到作到,剛才我就說過如果有人不服氣可以站出來,我一定會讓他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年半載。”
“你們不少人都有手機,可以隨時去打聽了。無論他陳溝寬去哪家醫院,不這樣痛上半個月算我輸,半年內能他能自己爬起來也算我輸。”
“現在大家沒問題了?”
現場一片沉默。
不少人雖然將信將疑,但沒人敢出頭或出聲。幾圈人就那么望著是中間侃侃而談的蘇武,臉色陰森或者百感交集。
蘇武點點頭,“既然都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們都默認了。那么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
他背著手,百無聊賴地來回踱了幾步。
“我想問一下大伙來到這大蛇窩是為了什么?”
“架,你們雙方前天打夠了。結果不用我多說,兩敗俱傷。在這里我蘇武很好奇一個問題。不知道現在你們雙方住進醫院里的人,是誰給他們付的藥費?”
“是地底下長眠的老祖宗,還是動用你們族里的族金?或者是他們自己的家人?”
周圍嗡地討論了起來,沒多久有人指著西裝革履的莫文斌。
“都不是,是他們出的。”
莫文斌差點吐血。
的確是縣里墊得醫藥費,這是事實。否則報紙網絡上“當地群眾情緒穩定”的字樣是哪來的?
敢情救人還救錯了?
莫文斌氣得直發抖,哆嗦著有種想打電話回去讓縣里各醫院立即給受傷的雙方停藥的沖動。
“沖動是魔鬼,沖動是魔鬼……”
莫文斌理智地選擇了忍,他連連默念了這話幾次,咬緊牙關全當一切都聽不見。
只不過忍字心上一把刀,沒幾秒莫文斌憋屈得想破口大罵。他使勁捂著嘴,看著前面淡然而立的蘇武,忽然羨慕直起養心谷的人來。
一言不合就動手,一動手對方就言計聽從。暢快,霸氣!
這才是硬道理!
蘇武不清楚后面莫文斌的心思,他臉上的笑容不變。
“這位兄弟說得好。確實是縣里先墊的醫藥費。那問題來了,受傷的是你們的人,憑什么縣里要幫你們墊醫藥費?你們確定回頭他們不會要求你們補交?”
“毫無疑問,這個一定要補交。”莫文斌心有靈犀地站了出來,他咬牙切齒。
“縣里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是全縣人一分一分擠攢出來的。它們各有用處。我們寧可用它來修橋補路,也決在不會浪費在你們相互打斗后擦pi股上。”
“你們以為我們喜歡打啊?還不是那邊那幫孫子硬要說我們的祖墳是他們的。祖宗也敢來搶,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誰是孫子,說誰是孫子?說這句的話孫子給老子站出來。”
“那明明是我們的祖墳,分明是你們這幫孫子不要臉硬要搶……”
幾句話下來,情緒激動的雙方紛紛站了起來。一個個臉露兇光地相互指著大罵。
一時間,各種粗鄙之語層出不窮,聽得令人側目不已。
莫文斌噢一聲,痛苦地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得,情況又一次輪回了。
他就知道每次調解到最后都會變成這樣。只要一說到祖墳歸屬,這幫人就會忘掉一切,重新變得不可理喻。
嗷嗚……
布老虎站了起來,仰天長嘯。
虎嘯龍吟,向來驚天動地。
老虎的聲音充滿了威嚴、憤怒與壓迫,在周邊的群山間來回蕩漾。嚇得所有人心神振蕩氣息不穩,一時間生生壓住了雙方的紛爭。
蘇武臉冷得像塊千年寒冰。
“又來了,又來了是不是?”
“我再警告你們一次。誰要再敢起來指手劃腳,我就讓他一家甚至整條村子在這浮shan縣呆不下去。”
“不信的話盡可以回去問問你們村里的老人,看看我們養心谷有沒有這能耐。”
“到時候可千萬別派人到我們大祖母那里,說我蘇武不尊老愛幼。”
幾名白發蒼蒼的老人聽了蘇武的話,臉都抖了抖,紛紛出聲斥責周圍。
“坐下,都坐下。”
幾圈人面面相覷,也不知從誰開始,撲撲撲地一個個氣鼓鼓地坐了下來。
他們的確是怕了。
剛才陳溝寬的例子就活生生擺在面前。也不見蘇武怎么著,他就痛得涕泗橫流滿地打滾,由不得各個年輕人不怕。
蘇武臉色松緩了些。
“這樣的打打殺殺終究不是辦法,不就認個祖墳歸屬嗎?這有什么難的。”
幾圈人想站起來開口詢問,卻又馬上記得蘇武剛才的話,一個個坐立不安,憋得臉都紅了。
莫文斌心一喜,趕緊問出他們的疑問。
“蘇武老弟,不知你是準備怎么個辨認法,說來大家聽聽?”
眾人紛紛點頭。
蘇武卻是答非所問。
他反問道:“我還是先問各位父老鄉親一個問題,你們覺得祭拜一座祖墳是為了什么?特別是那些穿州跨省過來聯宗祭祖的廖氏兄弟,你們到底為何而來?”
后面的廖金海吊著只傷腳,滑稽地跳了出來。
“蘇老弟,我是聽說你們這邊風景優美氣候宜人,想蹭免費客車過來旅游的。結果剛下了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成了這樣……”
蘇武忍住笑意,給眾人比劃了下廖金海的模樣。
“大家看,這就是我們浮山人熱情好客的結果。”
撲哧!
看著廖金海慘兮兮的模樣,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很快,笑聲再也壓制不住,哈哈哈地如瘟疫般傳染開來。
一時間這大蛇窩沉悶的空氣似乎鮮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