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敢當轉了轉腦袋，只見周圍的徒弟們豎著耳朵偷聽。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都愣著作什么？還不趕緊收拾家伙，我們去給養心谷的店鋪賀業。”
眾徒弟一愣，連忙扭頭朝羅信誠看去。
“爸。”羅信誠臉色訕訕，他小聲地提醒，“這不好吧。早上時我們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們。現在趕過去，小心碰一鼻子灰。”
“碰一鼻子灰也得去。”羅敢當更是郁悶。
望著兒子那張年輕而倔強的臉，他氣得直咬牙，有種想立即抽出皮帶狠狠教訓一頓的沖動。
“那我多沒面子。”羅信誠梗著脖子嘀咕。
“是你的小面子重要，還是我們老家重要？”羅敢當氣得站了起來。
他左瞧右瞧，尋找著稱手的工具。
“你信不信今天我們不過去道歉，明天他們養心谷就會到我們老家找麻煩。輕則和韋家一樣到養心谷的牌樓下舞個七八天的賀獅賠罪，重則像牛家莊一樣全村都得脫層皮。”
羅信誠臉色一僵，“他們憑什么那么霸道？”
“都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他們出價太低，我們不愿意去表演。這也能怪罪我們嗎？”
“出價太低？你這是強詞奪理。”羅敢當氣得手直抖。他看了看四周呆著不動的徒弟們，大聲吼道：“你們一個兩個站著不動，都是這樣想的？”
“師父，現在是金錢社會。”有人弱弱地出聲附和，“誠子哥說得沒錯。舞獅那么辛苦，他們出的價如果太低，我們拒絕表演也是正常。”
“就是，商演出價太低的話，我們還不如開網絡直播呢。”另外一人開口。
“師父，誠子哥在A站有三萬粉絲。開播后只要我們訓練時假摔幾次，粉絲們一心疼，幾千塊的打賞分分鐘到手。這不比大熱天去賀什么養心谷的門面劃算？”
“你挺有想法嘛，直播假摔博可憐？”羅敢當臉色陰森地盯著說話那小子。
“師父，對不起。”那小子嚇了一跳，連忙縮著脖子認錯，“我這張爛嘴不會說話，剛才說錯了。是真摔，實實在在地摔。”
說完，他小聲地嘀咕：“哪天訓練時我們不摔個幾十上百次？犯得著假摔啊。”
羅敢當這才放過那小子，他似笑非笑道：“這么說你們大家都知道養心谷出多少錢請我們表演？”
“不知道。”眾人面面相覷，齊齊地地搖了搖頭。
羅敢當點點頭。
四處接活以及談價大多是他主導的事，獅隊其他的成員只管練習和表演，不清楚價格也是正常。
他先說了說蘇海給出的價格，才問道：“你們剛才說這價低了？”
所有人聽了報價，不由臉色古怪地望著羅信誠。
蘇海給出的價格其實不低，相反還略高于市場價。現在又是淡季，大多數獅隊都是入不敷出。養心谷報的這個價，可以說相當良心了。
羅敢當搖了搖頭，不再理會神色羞愧的兒子。
他又看了看時間：“這只是點小錢罷了。另外我還得到個關于我們切身利益的事。或許大家更需要注意一下。”
“師父，什么事？”眾徒弟吃了一驚，紛紛好奇地圍了過來。
羅敢當笑了笑。
“近些年市里一直在努力爭取獲得國家級旅游城市的稱號，你們知道吧？”
“知道，”不少人點頭，“不過不是一直評不上嗎？”
“之前的確是沒希望。”羅敢當點頭，“不過從現在起，市里的情況或許會改變。”
說著，他掏出手機遞給旁邊的羅信誠，“你把手機上視頻投出來讓大家看看，我不會搞這玩藝。”
羅信誠雖然覺得莫名其妙，點點頭后還是接過手機把視頻投到了大電視上。
正和莫文斌一樣，羅敢當要播放的視頻也是養心谷的動物走T臺。
“視頻的拍攝地點正是養心谷。大家別只顧看彈幕，看看下邊的播放量。”羅敢當提醒。
他道：“市里研究了下養心谷的狀況。覺得它會是個旅游好賣點，潛在的游客數量驚人。所以有心想竭盡全力培養它，然后再爭取新一輪的馬踏飛燕。”
“就幾只動物，能有多少人來？”羅信誠問。
剛看視頻時他也忍不住驚訝，結果一聽拍攝地點是養心谷后，再看電視畫面時，看哪哪不順眼。
羅敢當遲疑了下，顯然他也有幾分不信，“市里作過推測，整個國慶期間估計能好幾十萬游客有意過來。”
“估計？這不扯蛋嗎？”羅信誠嘿嘿一笑，臉上盡是嘲諷：“爸，你說的和我們鑫獅堂有什么關系。”
“有關系。”羅敢當失望地看了暴燥的兒子一眼。
“市里研究過養心谷的情況，覺得可以再多加一些觀光點，以便吸引更多不同愛好的游客。”
“我得到消息，他們準備有意在養心谷架設些特色民俗點，比如舞獅駐場表演。”
圍觀的徒弟們俱是精神一振，目光紛紛從電視上轉了回來。
以現在各獅隊的經濟狀況，他們這些還能留下來專心練習舞獅的，自是對這行當充滿了熱忱，并以此為榮。
現在一聽將來或許會有幾十萬的隱藏觀眾，一個個頓時上了心。
羅敢當攤了攤手，“具體情況他們還在研究。不過這消息十之九八屬實。”
“市里有意，但要是養心谷反對呢？”羅信誠聽到養心谷就煩，忍不住潑冷水。
“這也反對？”羅敢當無語地斜了兒子一眼，“你以為養心谷人和你一樣傻嗎？”
高鐵廣場，養心谷的小店。
蘇武聽了莫文斌羅里羅嗦的描述，忽然開口：“市里是要在我們村范圍設個舞獅定場？”
“相關情況還在研究。”莫文斌笑道：“反正你們養心谷空地那么多，特別是小河這邊的地皮一直空閑甚至吊荒，設個駐場正好豐富旅游資源。”
蘇武斜視他：“如果我們拒絕呢？”
莫文斌一怔，笑道：“老弟你別調皮。我可是一直在努力促成這件事。你可別拖我后腿。”
他道：“舞獅是我們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推廣它和國家近年的復興傳統文化的宗旨一致。就連你們也是伴隨著舞獅的鑼鼓聲一直長大的。事成了以后會有專業舞獅團隊駐場進行表演，游客們也會多一項參觀的活動。沒必要要反對嘛。”
“我沒和你開玩笑。”蘇武認真望著莫文斌，“我說我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