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小時，蘇武和文藍終于回了家。
飯桌上，席秋華猶豫著開口：“小五，如果近期養心谷不方便。過陣子再北上吧。”
大年初二北上回娘家，是文藍很早之前和蘇武做出的決定。畢竟文正陽和席秋華一直念叨著，要正式把女婿和外孫女介紹給他那邊的親戚。
只是當時大家都沒有料到大祖母的身子會變得那么快。現在不免有些猝不及防。
“是啊。”文正陽父子紛紛點頭贊同，“我們家就在那里，早去晚去都一樣。這邊如果不方便，晚些時候再過去好了。”
至于他們那邊的親戚們，說明原因道個歉就是。
生老病死，這也是無能為力的事。
蘇武和文藍相視一眼，很快明白他們的意思，便笑著搖了搖頭。
大年初一的，蘇武也不避誨，“爸媽，你們不用擔心。大祖母現在還挺好的，暫時不會有大問題。”
“再說了，這年頭高鐵速度那么快。要真有什么事，無論是北上還是南下都是一天的事情，礙不了什么。”
“就是，一味向下拖也不是個事。早去早回才是正理。”文藍贊同，“要不然再過幾天，大家也該開學或開工了。再想湊在一起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說著說著，她呵呵地伸出手，抹掉女兒臉上的飯粒。
“另外，別看小晚現在叫得歡。估計和上次一樣，去不了兩天就鬧著要回來。真礙不了什么大事。”
席秋華又勸了勸，見女兒女婿堅持，也就隨意了。
既然作了決定，大家趕緊吃完飯，然后各自忙去。
蘇武主要去河對面的醒獅駐地。
駐場的獅隊們每逢春節、五一和國慶各輪換一次。今天正是時候。
新一輪的五支獅隊其實除夕已經趕到了養心谷，準備把第一輪的獅隊替換下來。蘇武得去交接提醒一下他們雙方。
不過有規有矩好辦事。
其實也沒有好提醒的，就是蘇武要見一見五支獅隊的負責人。畢竟下來幾個月他們都要在一起共事。
唯一要提及的是第二輪的五支獅隊里，鑫獅堂赫然在列。
醒獅隊生存困難，他們獅隊的技術水平高超，蘇武并沒打算對他們趕盡殺絕。
蘇雪則和文藍去了市里。
飯團每年都會從南方飛到北方迎接自己的雁群，再領著雁群從北方又飛回南方。然而它的主人活了十六七歲，并沒有離開過小小的鎮河市。
因此這次北上，蘇雪得先去買些防寒的厚衣服。
至于蘇晚，她的衣服早就應有盡有，倒是不用太擔心。
大年初一的晚上，按著老規矩，文藍在醒獅駐地唱了一首新歌一首老歌。不用半個小時，新歌又突破了春晚以及春節檔電影的種種話題，強勢登上了熱搜榜。
所謂習以為常，蘇武一家都沒有特別在意。
第二天一大清早，把安安和飯團托付給馬嬸后。一家人拎著大包小包往北而去。
剛進了高鐵包廂，席秋華就逮著外孫女，非要她多穿些衣服。
“外婆，好熱啊。晚晚不要穿衣服了。”蘇晚熱得滿頭大汗，嚇得躲到了父母身邊。
文藍哭笑不得，連忙出聲阻止。
“媽。車里有空調，氣溫不會有太大變化。一會兒車窗外看到雪了，我們再給小晚添衣服也不遲。”
蘇雪正百無賴聊地用手機上著網。
聽到文藍的話，她興奮地撲到車窗邊，“嫂子，什么時候可以看到雪？”
文藍擦汗，“急什么，高鐵才剛剛開呢。至少也得兩個多小時以后吧。出了省再往北走走就差不多可以看到了。”
蘇晚見姑姑撲到窗邊往外看，也好奇地了跑過去。
然而外面只有大片大片的田地，并沒有什么出奇的。
看了好一會兒，小姑娘怏怏地回到了蘇武身邊。
“爸爸，晚晚該做功課了。”
“嗯？”蘇武一愣。
“呃。”全家人跟著齊齊一怔。
“真是個乖孩子。”蘇武反應過來，叭地親了女兒一口。
他把古琴取出來，小心放好，“不像你的懶姑姑。雖然馬上要高考，然而自從放了寒假，她連書都沒碰過。整天就知道捧著手機和電腦玩。”
蘇晚正作著手操，嘻嘻地朝蘇雪作了鬼臉，“爸爸說的對。姑姑就是個大懶蟲。”
眾人哈哈大笑。
蘇雪氣得臉紅耳赤，“哥，你別胡說。我哪天偷過懶了？”
在小侄女面前，她也是要臉的。
“晚晚，姑姑才不是什么懶蟲。”席秋華站出來維護蘇雪。
自從進了臘月，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家里的活太多是蘇雪幫著她干完的。
席秋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姑姑她每天干完活，給安安洗完澡，都會回房間認真復習功課，或者去請教唐娜姐姐的媽媽學習英語。可勤快啦。”
“晚晚記得向姑姑學習。”
“哦。”蘇晚從善如流地向蘇雪道了歉，才開始慢慢地復習起琴技來。
練琴是很單調的，錚錚錚的弦聲直催眠。
不大一會兒蘇晚身邊就只剩下溫柔地注視著她的父母。其他人要么在玩手機，要么已經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晚徐徐停下寫毛筆字的手。
她一天的功課即將要完成。
這時，窗臺邊的蘇雪突然一聲低呼，聲音里充滿了興奮。
“快看，是雪！外面真的下雪了。好漂亮啊。”
“真的嗎？姑姑，真的下雪了嗎？”小姑娘像彈簧一樣蹦了起來，正準備撲過去看看情況。
然而蘇晚像是想起了什么，生生把腳停住。
在蘇武和文藍詫異的目光中，她又重新坐了下來，找出墨洗，認認真真地把毛筆洗干凈，理好筆尖再把筆掛起來收好。
作完這一切，小姑娘才眉開眼笑跑到車窗前，和蘇雪一起樂呵呵地看起了雪景。
蘇武和文藍相視一笑。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了女兒書法考試的情形。
果然，李雁那次毫不留情的扣分讓小姑娘印象深刻。
哪怕她現在心情再急燥再迫切，也會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有條不紊地把功課做完做好。
“多虧了李奶奶，看晚晚多懂事。”文藍連連感概。她看了丈夫一眼，“是了。老公你有沒有給李奶奶準備新年紅包？”
如果她沒記錯，作為蘇晚的師父，李雁不僅不收學費，還把寒月居里價值連城的一切都無條件地傳給了自己的女兒。
蘇武小聲地笑了笑。
李雁雖然脾氣很好，卻也很執拗。蘇武不時會給她一些錢改善生活，有時候李雁會要，有時候則直接拒絕。
“這個當然記得。年前她離開時，我給了一些。年后等她回到養心谷，我再封個大大的紅包。”
文藍滿意點頭，“這才像話。”
說完，她的目光轉著趴在車窗前的小人身上，眼里的溫柔都快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