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無雙面色有些掙扎，人他今天殺了不少，要是泄憤，那股勁兒也已經過去不少了，此時知道劍陣門并不是宗門被滅的元兇，心中更是糾結，劍陣門的人他不想放過，可如今知道了罪魁禍首萬丹閣，他更不想放過。
至于給宗門招來滅頂之災的秘密，劍陣門門主說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件事倒有幾分可信。
猶豫許久，徐無雙都遲遲拿不定注意，倒是聶瑩在旁輕輕碰了他一下，看了看張小圣，他這才回過神來，向張小圣道：
“張宗主今日援手，徐某沒齒難忘，徐某有言在先，若能相助徐某報了宗門血仇，任憑差遣，所以今日之事還請張宗主定奪，無論是殺是放，徐某都愿意聽從！”
劍陣門門主見狀，不由緊張地看向張小圣，如果看此人年輕可欺那就大錯特錯了，恰恰相反，這個年輕人現在才是掌握他們命運的人。
“門主怎么稱呼啊？”張小圣淡淡問道。
“在下姓賀。”
“賀門主方才說這個秘密是你自己揣摩而來，也就是說這可能是個假的？難道你想用一個假秘密來換取劍陣門如此多人的性命嗎？”
“在下不敢，雖然此事未有人對在下明說，但是據我觀察，十有八九是真的。”
“既如此，不妨你先說說看如何？”
“這……”劍陣門門主表情為難，他全憑著這秘密保命呢，怎會隨便說出。
“你放心，若是這秘密是真的，我自然會做主今天暫且饒過你們，如果秘密是假的……那就只好請賀門主拿點別的東西來買命了。”
“我……我怎知你會不會信守承諾。”
“哈哈，你不是讓我賭嗎？可惜我不喜歡當閑家，我喜歡當莊家，就看賀門主敢不敢賭這一把了！”
劍陣門門主再看看周圍的情形，同門慘死的悲傷已經被未來的擔憂所壓制，各位元嬰也都是眼巴巴的看著他，希望他們門主能夠說出一個足以保住所有人性命的秘密。
“唉，好吧。”劍陣門門主長嘆一聲，道：
“飄萍仙子當年冠絕天下，有《飄萍劍法》和《飄萍劍意》傳下，前者為招式后者為功法，相輔相成，也可修煉至巔峰，可數千年來再無一人可望其項背，更別提重現仙子當年風采，難道真是因為人才羅雀所致？”
徐無雙和聶瑩相視一眼，默默低下了頭，先祖之風采他們不敢輕掠其鋒，所以先祖傳下來的劍法都是兩人同練，可宗門的沒落他們也清楚，即使他這一代開始嘗試以男子為主、女子為輔，希望能夠重振當年宗門聲威，然而天不遂人愿，還未等兩人成長起來，宗門就慘遭屠戮，不復存在。
“但萬丹閣不知從何得知飄萍劍宗還有一樣傳承，據說同樣是來自飄萍仙子，對修習劍道之人有脫胎換骨的功效，因此想與飄萍劍宗交換，但飄萍劍宗卻說并沒有這項傳承所以果斷拒絕，之后才有萬丹閣逼迫我們劍陣門挑起事端，并派人協助將飄萍劍宗屠滅。”
“來自飄萍仙子的傳承？那是什么？”張小圣看向徐無雙二人。
兩人自是同時搖頭，道：
“有些事情都是宗主才能知曉，可當日師尊傳功后根本來不及交代什么，便被……”說著還死死瞪了劍陣門門主一眼道：“便被這些人追來，再后來我們師兄妹便一路遁逃，再也無暇回到宗門了。”
“你繼續說。”張小圣又看向劍陣門門主。
“是。”劍陣門門主有些復雜地看了眼徐無雙，接著道：“當時萬丹閣有上使來巡，交待我等如何按部就班滅掉飄萍劍宗，而最后的時候，那位上使單獨將我留下，吩咐了幾句。”
“那位上使說，飄萍劍宗宗主和其搭檔的佩劍一定要妥善保管，不可丟失，算是將來上繳萬丹閣的一件大功。”
“我當時隨意問了一句，說宗門都滅了，留意兩柄佩劍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稀罕東西。”
“可那位上使看我不當回事，先是臉色一寒，接著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說什么飄萍劍宗宗主的佩劍是征服一個宗門的象征，意義非凡。”
“我當時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到底哪里不對，所以也只能應下，可在后來一次巧合中，我隱約聽到兩位上使說什么‘劍宗宗主’、‘心動’之類的字眼，這才猜到那一定涉及到一件讓劍宗宗主都極為心動的寶物，所以萬丹閣勢在必得又不好自己出面強奪，只能指使我們動手，但又不告訴我們具體是為了什么！”
張小圣聽到劍宗二字時心中猛然一跳，莫非萬丹閣是想連劍宗都拉攏過去？劍宗乃是當今修仙界公認的戰力第一，而其宗主也是公認的第一人，修劍極癡，能極于劍，才能極于人。
而所謂飄萍仙子的傳承真的存在，而且就在劍宗宗主和其搭檔的佩劍上的話，確實不能將真相告知劍陣門門主，要知道他們也是練劍的，能夠連劍宗宗主都心動的東西，劍陣門的門主會不心動嗎？
可他們為什么不自己出手呢？
張小圣很快明白過來，他們目標太大，和飄萍劍宗又沒有什么恩怨，若是貿然出手萬一引起其他宗門的猜疑怎么辦！
別人會想啊，萬丹閣一個煉丹的，和飄萍劍宗又沒什么往來，為啥要突然滅了人家呢？難道是發現了什么寶物嗎？
可如果是劍陣門出手，那就合理多了，又是相鄰又同修劍道，自然內心里是誰也不服誰的，那么因為一些下屬宗門的摩擦產生大的矛盾，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么說來，那傳承是真的存在了。”張小圣微微沉思，沒有注意到徐無雙和聶瑩有些古怪的神色，半晌抬起頭來問道：
“那之前……你們進攻飄萍劍宗之時可曾尋到？”
劍陣門門主看了徐無雙一眼，道：
“當日兩宗大戰，情況極其混亂，萬丹閣派的兩位上使都是元嬰八層分別牽制住了飄萍劍宗宗主和其搭檔，而我……便出手剪除其余元嬰，多殺一人、力量懸殊便大一分，致使后面情況徹底一邊倒。”
“當時飄萍劍宗宗主和其搭檔見情況不妙，竟然燃燒元嬰將……將徐無雙兩人帶走，元嬰八層拼命，兩位上使自然無法抵擋，而我當時距離那邊又較遠，所以也一時追趕不及。”
“追趕不及？”張小圣若有所思，眉頭一抬問道：“是刻意放緩了一些吧？”
劍陣門門主干咳一句，道：
“涉及到飄萍仙子傳承，在下……也是俗人，又怎會不動心呢！”
“所以你刻意放他們一馬，在你看來，只要避開了萬丹閣的兩人，在你們劍陣門的勢力范圍內，想要找兩個身受重傷、危在旦夕的元嬰八層和兩個金丹期修士還不是易如反掌？”
“這個……在下確實曾有貪念，可換句話說，若不是當日貪念，徐無雙二人又怎么可能逃脫出來呢？”
“這可不是你買命的理由！”張小圣淡淡道。
“老夫還可以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劍陣門門主又道。
“希望這個秘密能比之前那個有價值！”
“其實……飄萍劍宗還有很多人沒有死！”
“什么！？”
徐無雙陡然雙目大瞪，雙手抓住劍陣門門主，雙臂青筋爆裂，聶瑩亦是銀牙緊咬，死死地盯著劍陣門門主。
元嬰九層的肉身自然不會被這么簡單就抓痛，但劍陣門門主還是有些不自在，微微挪動了下身體，道：
“當日，你師尊他們帶著你們潛逃之后，本來下令屠殺的兩位特使突然改變了命令，將剩余之人全部活捉，然后之前重傷的也全部封印了修為救治了傷勢，既然當時沒殺，所以現在他們也許都還活著。”
“他們在哪里？”徐無雙急切問道。
劍陣門門主搖搖頭，道：
“先是在原地看管了十來日，然后來了一批人將他們押送走了，具體去了哪里，老夫真的不知。”
“他們是想……用這些人吸引逃出去的徐道友他們去相救？”張小圣有些不解，問道：“可如果想要引蛇出洞，總得把消息透露出來呀？為何我們從來不知。”
“這種消息怎么能輕易泄露。當然是先尋找他們的下落，若是抓住了自然萬無一失，若是抓不住但是能確定他們活動范圍的，就可以小心的釋放一些消息的痕跡，讓他們自己查出來不是更真實嗎？”
“這消息的痕跡，只怕就是原本應該已經被滅殺的某位飄萍劍宗金丹期弟子吧……”張小圣悠悠道。
劍陣門門主又是一陣尷尬。
張小圣對于事情的轉折還是很意外的，雖然這賀門主暗藏私心，但因為這樣的私心卻救了徐無雙師妹二人，還保住了剩余門人的性命。
至于說這些人的性命能夠拿來引出徐無雙，張小圣是不太信的，除非徐無雙他們已經有了對抗之前劍陣門的實力，否則怎會知道不敵還冒然進入陷阱？
那么徐無雙他們有了對抗劍陣門的實力……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得到了飄萍仙子的傳承？
飄萍仙子的傳承有多厲害，張小圣不知道，飄萍劍宗的人不知道，劍陣門的人不知道，那萬丹閣的人自然更不知道！
所以那些人能夠活命的真正原因竟然是……依仗！
為了保證不管飄萍仙子的傳承有多么強大，自己手中永遠有一張可以讓對方忌憚的牌而留下的依仗！
這一刻，張小圣真的覺得萬丹閣有些恐怖了。
消化了好一會，張小圣的心情才微微平息，看見徐無雙也是面色復雜，不由開口問道：
“徐道友，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解決？”
徐無雙先是深深朝張小圣一拜，然后道：
“徐某能茍活至今，能有機會為師叔們報仇，能知道宗門被屠的真相，全靠張兄，如此大恩，徐某誓死報之！”
張小圣將徐無雙扶了起來，但是也沒有推辭，在這個時候任何謙虛和推辭都是對徐無雙的侮辱和不認可。
徐無雙再看向劍陣門門主，道：
“徐某只認因果、恩怨分明，宗門被屠萬丹閣是因，劍陣門是刀，因需了斷，刀也不能輕繞，可賀門主在巧合之下繞過了徐某和師妹性命，也因此讓大多數門人留得性命，其中雖有徐某運氣，但也確實是賀門主種的因，所以我可不再屠你宗門之人，但你……待徐某和師妹修煉到八層之后，將代替師尊和你生死一戰！”
劍陣門周圍之人均是深深出了一口氣，而劍陣門門主本人則更是長長一嘆，道：
“令師尊與其搭檔和我大戰數十次均未分勝負，如果能放過劍陣門之人，那老夫愿意和你們一戰！”
“仇恨宜解不宜結，既然你們能夠說開，那自然最好，現在的問題是，劍呢？”
與劍陣門的生死之仇化為一場生死之戰，但面臨的敵人卻成了萬丹閣，也不知道此事算喜還是算憂，張小圣實在不好過多評價，只得轉移話題道。
徐無雙和聶瑩同時拿起手中長劍，四目相對，徐無雙有些凄涼道：
“師尊當時將兩柄劍傳于我們，沒想到這劍便是讓宗門覆滅的原因！只是雙劍傳承已數千年，如果有什么秘密，怎會從來沒有人發現呢？”
劍陣門門主看見雙劍又是一陣黯然，曾幻想著可以找到徐無雙師兄妹二人，然后發現其中的傳承，自己也可以借此重現當年飄萍仙子的風采，可是如今……唉！
“徐道友，我想確定一件事情。”張小圣突然說道：
“飄萍仙子……是一個人，不是兩個人對吧？”
“自然是一個人，先祖當年一人打遍天下無敵手，攜無上榮光創立飄萍劍宗。”
“那為什么歷代你們傳承下來的都是兩人同時修煉呢？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張小圣又問。
“這……幾千年都是這么傳下來的呀！師尊這樣教我，我也從來沒問過師尊為什么要這么教。”徐無雙有些茫然。
張小圣這下真明白了，都是慣性思維惹的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