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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看過王角的照片,歡州局上上下下,差點以為杜子騰局長是王委員長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太照顧了吧。
“杜局,我敬你一杯……”
機要處的一個秘書,端著白瓷酒杯,身姿搖曳地到了胖胖的杜飛跟前,很是風情萬種地瞄了他一眼,然后掩嘴滿飲。
放以前,杜飛必須要好好享受,養眼嘛,看靚女很正常。
但是現在,他只想低調。
然后什么狂蜂浪蝶的,少來招惹自己;各種狐貍精呢,最好去別處做窩。
他杜飛杜子騰,是太監!!!!
精神上反正就是這樣!!!
“阮秘書,客氣,客氣……”
杜飛也沒說的,抄起酒杯,一口就悶了。
“老杜!!”
一旁局長當時就心疼了,“可不能再喝了啊,身體要緊。老杜,你的健康,關系著整個歡州局的生計,昨天我去州府開會,州長老大人親自說了,找個合適的機會,他登門拜訪。老杜你不要緊張,這都是州長老大人的一點心意,也是態度嘛。我們歡州地方小、百姓少,跟交州是沒得比的,又長期只能靠務農搞點結余,這不是長久之計嘛。人要變通,尤其是在大時代中,更要靈活地變通。老杜,你就是我們歡州變通的金鑰匙啊……”
“那我這把鑰匙,挺有分量的,得有二百多斤。”
杜飛只是自嘲,然而局長卻是非常的肯定,攥著他的手,用力地點了點頭,“說得對啊子騰兄,你要是沒有份量,那我們歡州上上下下,還有誰有份量?!你是我們歡州的金元寶,怎么可以隨隨便便損害自己的健康呢?以后一定要注意了啊,酒嘛,能不喝則不喝。”
“這會不會不太好?”
“嗐!這能有什么不太好的,都是官場陋習。什么‘酒桌文化’,那都是沒文化的硬扯的。三百年前‘曲江文會’,誰喝酒了?文皇帝有此喝醉了,還做了噩夢,夢見‘隱太子’了,可見喝酒很不好,文皇帝都這樣了,我們還能比文皇帝厲害?你說對不對?”
“呃……對!”
你說的有道理,我沒辦法反駁。
“好了,喝點茶,壓壓驚,暖暖胃。”
說著,局長又拿起公筷,給杜飛夾菜,“來,吃菜,吃菜,今天的海鮮很一般,但是芥菜不錯,又甜又脆爽。”
看著一桌子的海鮮,杜飛腦子混沌了一下,管這個叫很一般?!
那琵琶蝦都快趕上自己的臉那么大了,還有那些大蝦,一只只都是粗如兒臂,估摸著一只干下去就飽了。
話說之前局長開會結束,說是吃個便飯?!
這就是歡州的便飯嗎?!
一看吃了就會大小便不通暢。
正老老實實吃菜呢,忽地就聽到了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杜飛下意識就要鉆桌子底下,總算是見大家都氣定神閑,于是忍住了。
以前在海軍衙門,這腳步聲,那必須是督查過來掃蕩。
哪兒敢這么胡吃海喝的。
“老張!!”
“杜局長!杜兄!兄弟我冒昧了啊,聽說你們在這里,我直接就過來了。正所謂相請不如偶遇,早就想要跟杜兄結識一番,像杜兄這樣的人中龍鳳,豈能不結交?!”
局長姓張,局長是河北人,在歡州地面上的關系,那是相當的廣泛。
“老李,來來來,我介紹一下……”
局長站起身來,笑呵呵地對杜飛道,“老杜,這位是歡州警察廳的廳長,喊他老李就成,自己人。”
“祖籍河東,如今在南海混口飯吃。”
李廳長身材修長,雖然留著毛寸,可胡須卻是刮的干干凈凈,看上去極為年輕,實際上卻是五十多歲的人。
杜兄……”
“可不敢托大,喊我小杜就行。”
杜飛見李廳長這么客氣,就毛骨悚然。
人家可是警察廳的一把手,歡州又不大,最大的暴力機關,除了海兵就是警察廳了。
李廳長哈哈一笑,對杜飛的反應非常滿意,甚至覺得杜飛這個胖子,破有點憨態可掬。
來的時候,早就打聽過了,這老小子就是走了狗屎運,不知道中了獎,居然跟王角搭上了線,現在也算是個人物。
更離譜的是,歡州本地多年偷下來的硫磺產量,居然找到了大客戶,而且是非常穩的大客戶。
別人吃不下的貨,王角還能吃不下?!
要不是還要批這身官袍,李廳長巴不得王角現在就造反,然后戰火燒遍整個江南,到時候,別說歡州這里的貨,就是三寶省、海南省的貨,他都能直接拉過來。
歡州警察廳總算還是有幾條自己的貨船!
“子騰老弟,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嘛。老張說得對,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出來討生活的,誰讓大家生活得到改善,誰就是有功之臣。正所謂‘達者為先’,子騰老弟,您現在就是財神爺啊。”
太直白了,太粗暴了,太不含蓄了!!
杜飛尋思著自己以前沒有發現,安南省這邊的王八蛋,是這個鳥樣的?!
不對,好像也不是自己沒發現,是自己以前的實力……不太夠。
檔次不夠,高度不夠,看到的風景,自然也要差點意思。
“老李,坐下說話,都坐下,都坐下,別站著說話。”
局長邀著人坐下的時候,順便在杜飛耳邊輕聲說道:“這東西是‘趙郡李氏’的人,留著點心思說話。”
杜飛愣了一下,想要扭頭看局長,但強忍住了,只是點點頭,示意局長自己知道了。
他知道個屁啊知道!
“趙郡李氏”?!
這他娘的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吧?!
“五姓七望”?!
不是早完蛋了嗎?!
不過轉念一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完蛋了,也不過是從老世族變成普通的地方大戶。
不代表會滅亡啊。
比如說“博陵崔氏”……
有一黑一,反正他杜飛杜子騰在海上要是見著從南海過來姓催的,大概率就是西邊的各種邪教成員。
就這么離譜。
可也得承認,“博陵崔氏”,并沒有說全部死絕種,該有的血脈延續,還是有不是?!
“子騰老弟,兄弟我冒昧拜訪,也是實在是家中揭不開鍋了。我們歡州警察廳,去年過年的錢,都還沒結呢。這都開春了,再要是找不來錢,我底下那幫兄弟,怕是要鬧翻天喲。”
說著,李廳長一口悶酒,看上去很是煩躁。
這事兒直接把杜飛嚇一跳,本地的警察廳沒工資要鬧事?!
想想也是,當兵吃餉這事兒,在哪兒都是天理啊,不給錢還有理了?!
是該鬧一鬧。
回想起當初在海上漂泊,他時不時也要跟著去鬧騰,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那點兒小錢嘛。
上頭的大爺撈夠了吃飽了喝足了,湯湯水水也沒剩下,想要大爺們吐出來一點兒,你不鬧騰,怎么行?!
只有鬧了,該有的才會有。
這個道理,杜飛還是挺懂的。
然而被局長提醒了一下“趙郡李氏”之后,杜飛也是裝傻充愣,一副誠惶誠恐小癟三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他本就胖胖的,此時臉漲得通紅,看上去就是比較害怕的模樣。
膽小如鼠,又留著兩撇小胡子,就更加的滑稽可笑。<
連一旁的局長見了,也是心中不忿:姓王的是怎么考上狀頭的?!這種膽小如鼠的貨色,也能看得上?!
李廳長見杜飛這爛泥扶不上墻的模樣,非常的滿意,笑了笑,安慰道:“子騰老弟,你不要害怕,歡州的安定祥和,李某,責無旁貸。我們同朝為官,同省為官,同州為官,這是緣分啊,只要通力合作,什么困難,都能扛過去;什么問題,都能解決……”
“啊?!”
一臉懵逼的杜飛尋思著,這安南省的大官,一個個真是拽到不行。
歡州局的局長不簡單,這警察廳的廳長,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子騰老弟,我們警察廳的事情,肯定是要自己解決的,為國分憂,為上級排憂解難,這是身為帝國一份子的責任,也是我們的義務。”
“現在朝廷的經費是比較緊張的,畢竟多災多難,到處都是窟窿。所以,李某思來想去,自己解決經費,就是最好的辦法,一舉兩得。”
聽到這話,杜飛臉皮一抽,胖臉上的五官,都快擠成一團,宛若一頭鯰魚。
他都能猜得到,這個姓李的,只怕接下來嘴里沒什么好話。
不外是警察廳有什么狗屁玩意兒,然后讓他幫忙,給王委員長送過去。
對,送……
送過去。
一舉兩得么。
“老李,自己人,不必云山霧罩的。老杜是個實誠人,不像咱們滿肚子的花花腸子,有話你就直說,老杜還能為難你?!”
“好!”
好什么好?!怎么就好了?!
我叼你老母的!!
杜飛心中暗罵,詛咒著張局長李廳長以后生兒子沒馬眼。
人生在世,這伏低做小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啊。
有心雄風振作一下,然而杜飛又是慫了回去,現在就指著王委員長大發神威呢,他自己可不敢。
“有這句話,有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了!!”
說著,李廳長壓低了聲音,跟杜飛勾肩搭背,咬耳說道:“子騰老弟,實話跟你說吧,兄弟我呢,剛好有一批警用裝備要淘汰。年久失修,都是聽個響的小炮爛銃,淘汰了,換一批優良裝備,這很合理吧?”
這合理嗎?!
這很合理!!
能說不合理嗎?!
杜飛點點頭,感覺這南海來的,都是挺猛的。
可自己也是南海的啊,為什么這么慫?!
見杜飛點頭認可,李廳長更是直接了:“實不相瞞,去年就有一批貨在武漢,是警察部的訂單,總裝那邊呢,去年應該直接發貨過來的。后來因為‘靖難軍’的事情,這事兒吧,就耽擱拖延了。所以呢,我決定,靈活一點,走‘武廣線’,運到廣州,很合理吧。”
非常合理。
反正杜飛已經無法直視合理兩個字了。
“不過呢,淘汰的警用裝備,給誰不是給?給王委員長,也算是我們支持一下帝國的事業發展嘛。”
“蛤?!”
一臉懵逼的杜飛尋思著,這也算是支持帝國的事業發展?!
造反事業?!
“不過呢,簽收這事兒,我決定過幾天就先搞定。貨呢,要是在南昌或者長沙停留,就停留好了,不差這幾天的。對不對?”
“對……”
不對!!
這他媽是直接把換裝的裝備,扔王委員長那里?!
我叼尼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