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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你這次冒險,可是賭對了?”
“對!對!太對了!張老哥,以后我就聽你的!”
“別,安司令家的公子,我可不敢指使。”
“什么司令不司令的,嶺北省總人口一共才六百多萬,我爹在那里天天跟狍子較勁,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幾個人。我這哪里算是公子?要不是花了錢,我都去不了河北生活,只怕是要在嶺北看極光。”
感慨萬千的安重泰看著馮延魯,興奮地說道,“張老哥,我現在是不是穩了?不說江淮省的黨代表,揚州……應該夠了吧?”
“揚州,肯定是夠的。王角是個非常冷酷無情的人,他只看結果,不問過程,更不問你的動機。這一點,不是沒有人做不到,而是做不到像他這樣偏執。”
馮延魯說罷,提醒了一下安重泰:“現在,你要是有辦法從安司令那里拿到一批軍火,然后運到湖南,你就算不是江淮省的‘勞人黨’主要領導,起碼也是聲望極高。”
“難啊,張老哥,嶺北省是真的太窮了。而且今時不同往日,幾百年前還有什么突厥、薛延陀或者其它什么狗屁玩意兒,現在都是大農場、林場,要不就是皮草交易市場。天可汗大道南北,真沒有值得囤軍火的目標。我爹在北海的軍火庫,都是淘汰品,還不如張老哥你帶來的南方作坊貨呢。”
“說到底,還是太偏遠了一些。”
“也就軍區還能集中供暖,但也就是軍區。家屬樓都是自己采購的鍋爐,石城運到北海,可費勁了。那地方,沒前途。”
搖了搖頭,安重泰仿佛一回憶就渾身難受,緩了一會兒,他才對馮延魯道:“不過,我爹那里雖然沒有,但我哥門路很廣,在遼東有貨。就是價錢有點高,牛家人的胃口,小了根本看都不看。”
“牛家?”
“首任朝鮮道行軍大總管牛秀之后。”
“原來是牛進達……”
馮延魯眉頭微皺,如果是牛家,那就變得有點復雜。
這種地方寡頭的實力,都是深不可測,牽扯之后,會引發各種不必要的誤判。
典型就是嶺南馮氏,“明達慘案”之后的一系列操作,與其說是反擊,倒不如說是過激。
河北這地方,自來就是巨頭扎堆,從春秋一直延續到了今天,哪怕是貞觀大帝在世之時,河北的崔氏也是影響力極大。
“沒有武器裝備,跟運河兩邊的鹽幫、漕幫爭斗,會很吃虧的。”
馮延魯并沒有幫安重泰出主意的意思,在他看來,安重泰這小子不老實,不逼迫一下,他自己是不會挪一下屁股的。
就現在的狀況,安重泰在漕幫、排幫中的影響力,已經非同小可。
再加上“勞人黨”的支持,因為宣傳到位、組織度高、行動力強,很明顯就跟老舊的香堂會水不一樣。
抗議的時候聲浪最大,游行的時候氣勢最足,有些依附在漕幫、鹽幫身上混飯的小門小戶,諸如一些鄉村會社、街頭幫派,現在也是首鼠兩端,不少成員為了一口吃的,也是心甘情愿來安重泰這里廝混。
要說他們有什么斗爭意愿、革命熱情,都是扯淡。
但聲勢浩大起來之后,沒膽的也變得有膽了;本來就勇敢的,甚至就變得悍不畏死了。
這一切,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宣傳的到位,隨著地方政府的進一步遲鈍,而后不斷地加劇著。
也就是見識到了這種驚人的力量,馮延魯才明白當初王角為什么看豬頭一樣看著自己。
他覺得以前的自己,的確是夠蠢的。
不過,馮延魯并沒有打算改變自己。
自己從來都是如此。
英雄本色,渾身是膽。
“這幾天楚州來了個鹽幫頭子,聽說手上幾十條人命,行事狠辣,很不講規矩。但他畢竟姓魏,在江淮省內,奈何不得他。”
一想到自己手上確實沒幾條槍,嚇唬嚇唬本地的漕幫成員,也是夠嗆。
全靠瞎咋呼。
主要還是王角的名聲,確實產生了影響力,這才讓安重泰能夠偷雞成功。
再讓他復現一次,他自己都沒把握。
“魏征之后,要是在江淮省內還沒有一點威懾力,豈能算是貞觀名臣?”
言罷,馮延魯倚著扶手,歪斜著身子然后眼皮耷拉著說道:“這個楚州來的鹽幫頭子,要是離開揚州,你會怎么做?”
“怎么做?當然是把本地的小鹽販子都收過來。哪天要是揚州城混不下去,就淮西,去大別山,往山里一鉆,只要有鹽,就不愁不能東山再起。”
嘿嘿一笑,安重泰倒也沒有覺得丟人,“先想要后路,才能繼續往前折騰不是?”
“是個好習慣。”
馮延魯點點頭,手指把玩著一枚銀元,來回地翻轉,然后問道,“你爹最多能拿什么出來?”
“軍火肯定不行,太次了。但是馬匹還是有的,牛羊牲口也有,還有毛紡原材料和皮草。其余藥材、木材之類的,也能有一點,但這些都是河北人看著,估計主要還是馬匹。”
“那就馬匹了,給你爹派電報。戰馬、馱馬、挽馬……比重多少,你爹也心中有數。既然你在江淮大鬧了一通,‘小李相公’四個字只要見報,你爹就算是吃了定心丸。”
“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我爹明年就要退了,這一退,以后再想去嶺北搞點什么東西,肯定沒那么方便。就算有提拔過的老部下,但那也是只是老部下,到底不是兒子。”
“必要時候,可以讓你爹派幾個人過來,專門學習一下革命經驗。明年要退的時候,來個亂子,這不是就能再緩緩嗎?有個一年能爭取到,你爹也是心中有數的。”
馮延魯此言一出,安重泰眼睛都亮了。
招式雖老,但是好用啊。
自古以來還有比“養寇自重”更穩的套路嗎?
而且就嶺北省那個地方,有馬匪……很正常;有突厥余孽……也不是沒有可能,說不定還有“精神上是個突厥人”的豬頭三呢?
“張老哥,您真是我的貴人吶!!”
激動不已的安重泰跟他的名字完全不搭,他既不穩重,也不處事泰然,反而各種輕佻、浮躁,但是馮延魯并不討厭他。
有活力的年輕人,就是要比穩重的年輕人多更多可能,尤其是這種不太平的年月,穩重未必就是好事。
“如果可以,你爹完全可以問以前的老戰友借調一部分軍火,先進一點的,有借無還,等到催了,拿一些過時的還回去,再貼一筆錢,這個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也就是過去了。而且這筆錢,也不需要你爹來出。”
“對啊!!我爹完全可以找河套省的叔叔們幫忙啊……”
安重泰感覺自己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這里充斥著各種可能,簡直不要太棒。
人的思路,原來可以這么開闊的嗎?!
也是想到了就去做的性子,安重泰當真就跟馮延魯告辭,然后準備派一份電報去嶺北省。
而馮延魯等安重泰離開之后,也是哼著韶州的小曲兒,回房間取了“飛鷹銃”,用麻布包裹之后,自己打扮成了跑江湖的貨郎模樣,然后直奔大運河。
大運河兩岸的鹽市,都是非富即貴的住處。
楚州鹽幫的人,多住在這些“康樂坊”“平安坊”等等名稱的地方。
主要是討個口才,跑江湖,誰也不想直接死翹翹,太太平平的,最好。
此時,楚州鹽幫的頭目們正在開會,場面很大,因為是個類似莊園的地方,中間還有大量的道路,亭臺樓閣一應俱全,跟江淮省其他地方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
這里的噴泉還沒有停,哪怕淮水斷流了。
這里的大廳中,擺滿了各種席面,美味佳肴應有盡有,然而揚州城都已經有人開始連菜市場的爛菜葉子也搶不到了。
熱鬧,快活,顯而易見不是所有人的。
“那個‘勞人黨’的揚州代表安重泰,行事也太囂張了一些。不說拜一拜碼頭,就說他爹安司令,以前還沒有去嶺北的時候,還從我們這里收過鹽呢。論輩分,喊我們一聲叔,不讓這個安重泰吃虧吧?”
“跟他哥哥安重榮一比,真是貨比貨得扔啊。”
“安司令是不是不知道他兒子在揚州干的事兒?”
“我看未必,安司令明年就要退了,說不定今年就要退,這時候不想想門路撈一筆,不是虧了?”
“現在還有什么門路?”
“賣軍火啊。如果是我,嶺北省軍火庫先燒了,報廢之后,夏天就要補一次軍需,冬裝我直接再清掉,然后軍糧、軍馬,都能倒賣。之后再弄個勞軍的編外,全是吃空餉的,一個軍的勞務,我們算八百個人,五塊錢一個人一個月,那就是四千塊。一年四萬多,輕輕松松。”
“這樣算下來,怕不是撈個幾十萬跟玩兒一樣。”
“廢話,好歹也是司令,也就是嶺北省太窮,路不好走,不然撈的更多。”
“朝廷當年有意這么設置的,嶺北省根本沒有出海口,全靠鐵路和天可汗大道還有圣人可汗大道,運力有限,能倒騰的,只有牲口。”
“所以說,還是鹽靠譜,東西兩邊都能折騰。”
“嘿,要我說,這個安重泰,我們直接把他……”
“老王!!”
“小魏!!”
“臥倒!!!”
“有刺客!!”
“有殺手!!”
乒鈴乓啷一陣大亂,外頭槍聲沒有停,腳步聲也是無比雜亂。
各種裝束的護衛,都是不同鹽幫頭目的保鏢,這時候因為溝通不便利,互相之間竟然對射起來。
然而更離譜的是,突然有人騎著一輛兩輪蒸汽機車沖了進來,一把連發銃直接一槍一個,全部都是爆頭穿胸。
緊接著這個家伙甩出一串的手雷。
轟轟轟……
一通猛爆,屋檐都在震顫,煙塵滾滾之際,兩輪蒸汽機車上還有一桿火箭筒,對著中堂就是一發。
噗嗤!!!!
尾焰噴射,一聲巨響之后,單手攥著一把不知道是不是機槍的玩意兒,隨著機車掠過,廊下一排護衛直接嗝屁。
隨后便是各種慘烈的叫聲,然而事情并沒有停,這輛蒸汽機車直接竄入到后宅,宛若閑庭信步,而且看得出來,非常熟悉地形。
“我是魏家的……”
一聲槍響,然后機車戛然而止,迅速掉頭,立刻沖了出去。
煙塵散去,等了許久,才有人反應過來,那人,似乎已經干完了事兒,走了。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