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羽離開醫院后,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回安易的酒館。
路上她正好需要路過落夕鎮的主干道商業街,那里擠滿了游客。
道路兩旁的店鋪燈火通明,琳瑯滿目的商品總是帶給人安心的感覺。
修羽在一個售賣章魚小丸子的攤位前停下,定睛看了一會兒這道美食的制作過程。
不知不覺中,她的口中竟積攢了一些口水。
沒辦法,她只能走上前,要了一份,一邊走路一邊吃起來。
她考慮到蘇栗和瑞秋,便又要了三份,順便給識憐也帶了一份。
另一個攤位售賣榴蓮酥,隔著老遠,修羽就嗅到了榴蓮酥的香氣。
這個糕點修羽是肯定會制作的,只是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自己制作過,也沒有吃過了。
修羽像是一個好奇的小女孩,又在這個制作榴蓮酥的窗口前看了一會兒。
最后,她還是沒有忍住買了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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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修羽終于走回安易的酒館時,手里已經提了不少東西。
雖然是冬天,但酒館外依然坐了不少人,修羽擅自在酒館外加了幾個煤氣暖爐。
安易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修羽并沒有什么都沒做,她對酒館進行了一些改進。
畢竟修羽是有著店鋪成功運營案例的人,她對于店鋪的經營方面有著比安易更多的經驗。
進入酒館后,修羽簡單地和米楊溝通了一下今日的運營狀況,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議。
然后她便走上了二樓,在安易住院的這段時間里,識憐帶著蘇栗住在了這里。
一方面識憐可以在晚上修羽不在的時候,幫助修羽照顧一些瑞秋。
另一方面,識憐畢竟也是剛剛經歷了一些不好事情,住在一起,能讓識憐更好地恢復過來。
這一周,識憐的都沒有將她的園藝店開門,而是和修羽一起感受著慢節奏的生活。
要么就是在酒館內幫幫忙,要么就是照顧兩個孩子。
這樣的生活,讓識憐再次找回了一些在落夕鎮生活的安寧感。
修羽帶著她買的小吃走上樓,兩個孩子已經做完作業,正在沙發上看著動畫片。
識憐則收拾著水槽里的碗筷。
修羽一來,兩個孩子看到她手里的東西,都興奮起來。
修羽拉過識憐,讓她加入到孩子中,和自己一起吃起了那些小吃。
吃完后,兩人又收拾一下屋子,便開始開始弄著兩個孩子睡覺。
修羽將安易的房間,讓給了識憐和蘇栗。
自己則與瑞秋住在了小房間里,自從修羽回來,瑞秋每晚睡覺都要和她聊很多很多。
聊那些她不在的日子里,自己和安易經歷的事情;
聊那些她對于修羽的想念和自己學校的事情。
慢慢的瑞秋睡去,修羽來到客廳的沙發上,打開了安易的筆記本電腦。
安易的文件里放著無數篇完成或是沒有完成的小說,修羽按照順序又打開了一篇。
這一篇的內容,應該安易在懷念自己小時候住過的家——
北卡回到這個城市中聲名狼藉之地時,沒有人為他用蘆葦鋪路,也沒有一頭專屬的毛驢。他那雙旅游鞋看上去像是馬可波羅穿過的,他踏著這里有些破舊的路面,一步步的向前走著。
他先是看到了那棵曾經的棗樹,彎曲的樹干像極了北卡腿上的靜脈曲張。他吃過那棵樹上的棗子,是和一個還是孩子年齡的姑娘,那姑娘眼睛特別大,比棗樹上的棗子還大。而如今北卡的眼睛,則像一口枯井,雖然,他從未見過井。
他繼續走著,路的兩旁是上個年代的低矮居民樓,那個年代沒人想到居民樓需要蓋得像今天這么高,即使那個年代的人數,可能比現在更多。北卡幾乎進去過這里的每一棟樓,有時是躲避那些追趕他的高個頭孩子,有時是在夢里,躲避著未知的危險。
他漸漸走近一個樓旁小花園,曾經這里更像是一個未完成的土胚地,零星地種著幾棵他叫不上名字的矮樹,地上長滿雜草,路是人一步步踩出來的。北卡從這里被一只蜜蜂蟄到過——他突然感覺背后一陣劇痛,便哭喊著、不知所措地揮舞著雙臂向家里跑去,他的家人可以從二樓的陽臺,就聽到他的喊聲,他的家就在這花園的附近。
于是,他只能停下了腳步,他仰起頭,胡根沖著前方,看著二樓的陽臺,他曾站在那窗戶旁,沖著來往的路人惡作劇。也曾與那個當時只有7歲,后來帶著他們的女兒遠走他鄉的女孩兒。他也想起了一次對著夜空進行的祈禱,他記得自己當時痛不欲生,卻忘了是因為什么。
他緩步來到這座樓后,那里曾經有一棵比他家二層樓的臥室窗戶還高的無花果樹。如今他站在空無一物的水泥地面上看著那扇窗戶,他的床就在那扇窗下,他無數次躺在那扇窗下,看著夜空,幻想一個不存在的未來到來。
他回到樓前,走上樓梯,來到門前——立著一扇暗綠色的鐵門,北卡還記得曾經那扇有著鏤空花紋的防盜門,他仿佛又一次透過那些鏤空,看到了他的家人圍坐在飯桌前。他的祖母與祖父的聲音、他父親與母親的聲音,電視機里永遠播放不完的新聞聲。
門里的人也仿佛看到了北卡,他們召喚著他進門吃飯,他只需要將自己孩童時代的胳膊伸進鏤空的花紋里,就能從里面打開那扇門。
然而,那里依然只有一扇如將死般的處理的暗綠色的鐵門,沒有任何光亮,沒有任何聲音。北卡不認為自己如今那干癟的手指能敲響這扇門,他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幾步。他終于想起那個從他手里買走房子人的樣貌了,但也只是模糊的想起,像想起自己女兒的樣貌時一樣。
他回到樓下,開始一步步的按著來時的路走回去,天上突然開始燃爆巨大的煙花,北卡全家人都站在他的身后,天色立刻暗下來,到處都是炮仗此起彼伏的聲音,他看到那個還是孩子的他,歡笑著向天空中巨大的煙花不停奔去。
他心想,那個孩子不會真以為這樣就能追上那些煙花吧?
看完這篇,修羽的眼眶有些濕潤,她知道那個房子,就是他們賣掉后買了自己新房子的那棟。
她知道文中說的那個十七歲少女就是她自己,她看著安易的回憶,想著曾經。
能有一個人和自己有著相同的回憶真好,只是回憶更多的是苦惱,讓人為了回不去的地方而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