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模糊著意識睜開雙眼,窗外明亮的光,讓他心頭一緊。
他慌亂地掏出手機,發現上面并沒有任何消息和未接來電。
這時,仰頭睡在沙發上的安易才審視起自己的周圍——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張擺滿零食袋子和空酒瓶的茶幾,不遠處的藍牙音箱仍在連接中卻沒了音樂。
當他看向自己的身旁時,久竹正斜著身子睡在那里。
安易漸漸想起昨晚的一切——
與久竹不停的喝酒、歡笑、放肆地吃零食,直到兩人都醉了過去。
安易記得兩人說了很多,不,應該是說了所有想說的話。
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無法再想起那些細節。
安易起身,在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久竹身上。
隨后他來到窗前,屋內溫暖的儀器,讓窗戶上蒙了一層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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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易用手輕輕抹去,窗外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整個城市都被蓋在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中,此時的天空依然在飄著一片片清晰可見的大雪花。
“第一場雪...”安易在心里想道。
正當他看著雪花入神的時候,身后傳來久竹翻身的聲音。
安易轉頭看過去,只見久竹坐起了身體,先是看了看身上的蓋得衣服,又懵懵的看了看周圍。
最后,她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安易,露出了一個傻傻的笑容。
久竹起身,走到窗前,當她看到窗外的景象時,同樣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于是兩人就在這樣,站在了那扇有著十字格的窗前。
窗外照進來的光,讓兩人的身影漸漸模糊成剪影,兩人就這樣站在,沒有說一句話。
爐灶上的水燒開了,冒出急促的水蒸氣,久竹提起水壺,倒入馬克杯中。
客廳里,安易終于將所有的垃圾都裝在了袋子里。
他剛剛坐到沙發上,一杯溫暖的熱咖啡便放在了他的面前。
安易拿起咖啡,才注意到墻上掛了許多久竹的繪畫。
“你今天就要離開嗎?”久竹雙手握著咖啡杯問道。
“是的,我一會兒就要離開,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去落夕鎮。
我將所有的朋友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度過除夕。”安易說道。
久竹將目光看向咖啡杯中,那深棕色的液體,然后微笑了一下。
“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我也從未奢望能和以前的朋友如此的暢聊。
這已經是我這些年來,最好的一個春節。”
久竹說到這里,將咖啡放在了茶幾上。
“我相信你也記得,我們將自己所有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而且我也相信,我們都因為酒精的作用忘記了那些話。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回想起那些話。
這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不想打擾你的生活。
你會在落夕鎮,而我也就在這里,我們隨時都能再見。
我想,這會讓我們更加安心,也不再有著遺憾,謝謝你愿意和我一起喝啤酒。”久竹說道。
安易微笑了一下,又飲了一口熱咖啡。
“我想,我必須要離開了。”安易說道。
“需要我把你送去車站嗎?”久竹問道。
“不用了,比起在車站告別,我更喜歡現在這樣,這更像是一個未完的故事,留給人某些空間。”
安易說完,將咖啡放在了茶幾上,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外套。
那張來自占卜女孩繪畫的肖像突然從口袋里掉了出來。
久竹走過來,屈身幫安易撿起了那張肖像。
因為看到紙上的鉛筆印記,久竹問道“這是一張畫嗎?”
“是的。”安易說道。
“你畫的嗎?”久竹微笑著問道,并打開了那張畫。
“不,只是一個朋友給我的,讓我幫忙找一個人。”安易說道。
隨著久竹慢慢打開那張畫,她的神情漸漸改變了。
“你認識他?”安易問道。
“是的,我曾經認識他,他是一個畫商,曾買走了我三幅畫。
我記得他叫做賀儀,我應該還有他的聯系方式,你需要嗎?”久竹問道。
“如果能給我的話,最好了。”安易說道。
久竹掏出手機,開始尋找起來并問道“為什么你的朋友要找他?”
“我也不知道,只是讓我幫忙注意一下。”安易說道。
“也許你的朋友需要幾張好畫,如果是那樣的話,可以讓他找我。”久竹笑著說道。
“沒問題!”安易說道。
拿到這個叫做賀儀的人聯系方式后,安易緩慢關閉了房門便離開了。
大雪還在持續下著,安易的肩頭很快便有了積雪。
每走下一步,腳便會在積雪中踩出一個厚實的腳印。
對于依然沒有接到修羽的消息,安易有些不安,于是給修羽打去了一個電話。
“我一會兒就回去,做火車回去。”安易說道。
“好的路上小心...”修羽說道。
“我昨晚有些累了,便找了個地方休息下來...”安易心虛地辯解道。
“沒事的,你沒事就好。”修羽說完,隨后掛斷了電話。
安易嘆了口氣,就這樣慢悠悠地走進了車站。
車站內的空氣一下子暖和起來,旅客們來往匆匆,都用力裹緊自己的外套。
安易拿出他那張永久免費的火車卡,刷卡進入后,坐上了一列回到落夕鎮的列車。
隨著火車緩緩開動,窗外飄落的雪花,急速向后退去。
低矮的小城也緩緩消失在安易的眼中,隨即是一望無際的積雪平原。
然后丘陵緩緩升起,在天際線的地方,灰色天空與白色的大地,仿佛交結在一起。
這時,掛滿雪的松樹遮擋住車窗,當視野再次開闊起來后,遠處巍峨屹立的高山赫然呈現出來。
那些高山終年積雪,只有它們在這億萬年間從未改變。
終于安易看到了徹悟之峰,看到了在山腳下那已經被雪染成一片白色的小鎮。
列車緩緩減速,最終停靠下來,安易將雙手插入口袋中,走出車站。
他放在外套口袋中的雙手,突然摸到了一個他未曾攜帶的東西。
安易將那個東西掏出來看了看,那是一個普通的酒起,也就是這一瞬間,安易回想起久竹用它打開酒的畫面。
“也許,我不應該離開,這樣我們兩個人的人生將會完全不一樣。”久竹說道。
安易苦笑了一下,他怎樣也想不到,他會在這個瞬間,想起昨晚那些被遺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