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峰位于東州城以北。
這里曾是前朝最后一位太子身死之地,在東州最為混亂之時,此地也是為數不多安詳之地。
當然,它并非僅僅只是一座山峰。
早在天啟年間,這里曾出現過一場天文奇觀,后來一些大能修士聯合設立了一座道場,用來感應天道。
漸漸的,這地方又廢棄了,建立了一座道觀。
可惜好景不長,道觀也沒落成為一院廢墟之地,時至今日被荒草淹沒。
云征王之所以選擇在這里埋葬自己的夫人,一來是因為以前王府也有家眷埋葬在此地。二來,這里終究是一塊風水寶地。
身為朱雀使的白纖羽,自然也需要前來參加王妃下葬儀式。
陳牧本來是打算先去南風舵找云芷月,但想了想,決定偽裝后隨著白纖羽一起來烏合峰看看情況。
免得那個二貨世子學上次那般無端指責白纖羽。
樹木蔥蘢,野草隨風搖曳。
空氣中流動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被剪裁后的黃紙漫天飛舞,帶著戚戚然然的悲涼。
相比于之前知府夫人的入葬規格,王妃的規格反而小了很多,即便前來吊唁官員也比不上之前杜夫人的。
由此可見,云征王爺在東州的地位之低。
“聽說王爺要在這里守靈七日,這倒是很少見,畢竟人都已經入土了。”
陳牧望著跪在墳堆前哭喪的王爺低聲說道。
白纖羽面具的眸子閃動著幽然光芒:“算是邑垣族的習俗之一,據說可以讓去世的人安心投胎。”
安心投胎……
陳牧笑了笑,不以為然。
他將目光投在身穿喪服的世子身上,后者與他父親一起跪在地上,臉上表情悲痛。
“這世子是真喜歡青蘿,還是另有目的。”
陳牧忽然好奇道。
白纖羽微微一怔,語氣帶有些許無奈:“他確實是喜歡青蘿,但沒到有多愛的地步。世子這人看著很傻,但也并非真的傻,只是太過自負。對于青蘿,也是出于一種占有欲。”
陳牧撇撇嘴:“沒接受過社會毒打的青年,有必要給長長記性。”
“夫君若是擔心什么,不如今晚就把青蘿那丫頭給收了吧,省的那丫頭整天埋怨我不給機會。”
知夫莫如妻,看到陳牧眼里的惱意,白纖羽抿嘴笑道。
聽到娘子這話,陳牧眼里的光瞬間亮了起來。
但很快他如往常那樣擺手道:“沒啥興趣,我現在只想著娘子。”說著,趁著周圍人不注意,握住了女人柔香的小手。
白纖羽臉蛋一紅,沒料到陳牧在大庭廣眾之下搞曖昧。
她強行將小手掙脫出來,白了一眼男人:“別亂來,暗中盯著我們的人不少。”
陳牧正要說什么,那邊幾位和尚開始做法事。
前來的官員和朋友們紛紛走到一側,每個人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杯泛紅的茶水,輕灑在地上,然后靜默等待。
這些都是繁雜的一些儀式過程……
“乖乖呆在這里,別亂跑。”
白纖羽低聲囑咐了一句,走了過去。
陳牧等了一陣子有些無聊,便四處悠閑亂轉,一雙眸子習慣性的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烏合峰。
看了一會兒,陳牧來到了西側懸崖前。
不知道為什么,在走到這里時,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點稍稍有些刺鼻的味道,可真當仔細聞時,卻又沒有了。
錯覺?
陳牧揉了揉鼻子,心下疑惑。
又聞了半天沒有收獲,陳牧便準備轉身離去。
而在這時,一陣微風襲來,空氣中夾雜著剛才那股熟悉的刺鼻味道,更像是水果發霉的氣味。
陳牧心下奇怪,慢慢探出身子查看。
眼前茫茫白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好似處于云層之上。
好奇心催使下,他召喚出‘天外之物’,靠著黑液的粘性慢慢爬下懸崖,大概爬了二十米,陳牧終于找到了刺鼻味道的來源。
那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尸體,但尸體表層仿佛被一層煤油所涂抹。
而所謂的刺鼻味道便是由這些‘煤油’和尸體本身腐爛的臭味夾雜在一起形成的。
此外,尸體是無頭的。
“奇怪,這地方怎么會有尸體,他殺案件?”
陳牧很是困惑。
他仔細打量著尸體,漸漸的,目光挪移在了尸體的雙手上。
相比于軀體的高度腐爛,手上腐爛的痕跡小一些。
尸體手上的指甲是明顯受損折斷的,顯然是之前進行挖抓過,而且從指甲分析里的細屑可以分析出——
這是慕容舵主的尸體!
不,準確說是他們第一次去南風舵時,看到的那個替身尸體!
后來這具尸體半夜消失,找了很久都沒能找到,現在反而出現在了這里。
陳牧目光灼灼盯著尸體:“是自己跑來的,還是有人扔到了這里?如果是后者,又會是誰呢?”
陳牧思索了許久,暫時將尸體放回原處,爬上了懸崖。
他并不打算張揚出去。
現在幕后勢力遍布整個東州,誰知道今天前來參加葬禮的人有沒有內鬼,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回到原地,白纖羽已經結束了流程。
看到陳牧眼中的凝重之色,疑惑問道:“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陳牧將自己發現的事情小聲告訴了對方,白纖羽聽完后,面具下的秀眉緊緊蹙起:
“之前你判斷,幕后勢力并沒有找到慕容舵主替身的尸體,所以才臨死找了個尸體偽裝,結果被你發現是假的。
可現在替身尸體出現在這里,你覺得是誰干的?幕后勢力嗎?”
陳牧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替身自己無意識的來到這個地方,想要給我們傳遞一些線索。”
“你覺得,需要不需要我勸王爺回去,別待在這里。”
白纖羽嬌美的容顏露出幾分擔憂。
如果王爺在這里出了什么事,那她的責任也就大了。
到時候朝堂那些官員可不止彈劾那么簡單。
陳牧看向跪在墳墓前悲痛欲絕的王爺,想了想說道:“暫時派人保護,王爺估計你是勸不了了。”
“也只能這樣了。”白纖羽嘆了口氣。
“這烏合峰,以前似乎就是一個祭臺啊。”陳牧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
白纖羽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但緊接著,她眼中涌出濃濃的震驚之色,以及難以掩飾的驚喜。